第八十一章 疑雲重重
2023-12-15 05:53:12 作者: 喵了個魚的
周錦,果然好算計。
文時雨敲著桌子,眯起了眼。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便宜了她,不是嗎?
「母親,我要找去父親,稟明此事。」
孫清寒詫異的看著她:「這,恐怕會對雲姨娘不利吧?而且沒有證據,你父親恐是不會相信。」
「父親已經責罰過雲姨娘了。」
父親此時相信不相信又如何?
周錦此擊並未得手,肯定不會罷休。只要把懷疑的種子,種下父親的心裡,日後,再有什麼事端,即便不是她周錦做的,只怕父親也會想到她身上去吧。
文時雨帶著貓兒,在暖色等丫鬟的簇擁下,往孫伯陽的書房走去。卻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在花園裡曬太陽的文非墨。
她穿一身白衣,被丫鬟攙扶著坐在廊下,形容槁枯的,宛如秋日墜地的殘花枯葉,不見一點生氣,連那雙曾光華燦燦的眸子,都開始渙散起來。哪裡還有往日嫡女的貴氣。
似是感到時雨的注目,文非墨慢慢地扭過臉來。當看到文時雨時,她那雙乾涸的眸子,立刻綻出嫉恨的光芒來。
文時雨穿一身鵝黃色半臂,配嫩綠色攏煙縐紗裙,站在一樹繁盛下,隔著花圃,昂首凝視著她。珍珠攢花多寶頭面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鮮活的生命力,溫婉卻不容侵犯的氣度。她們二人就像是調換了身份一般。
「賤人……」
她伸出枯瘦的手,似是想遙遙掐住文時雨的脖子,卻不想,還未起身,就被翻騰的情緒,刺激地激烈咳嗽起來。
暖色見狀,道:「小姐,二小姐似乎病的不輕。」
「看出來了。」文時雨放慢腳步,朝走廊上走去。
文非墨的毒,其實一直都沒真正解開。
只要她一日在用那方毒墨,毒性就會越來越侵入其體內,毀壞她的五臟六腑。而和李隆盛的決裂,則這份蝕骨之毒上,又加上一份催命情傷。
聽說,文非墨最近每天只吃一餐,還是被周錦強逼吃下,看來,是命不久矣。
聚瑞,娘的寶貝,你看到了嗎?害死你的仇人,娘終於要殺死她了,終於要殺死她了!
不,這還不夠。娘不會讓她死得那麼便宜的。
這賤人,前世利用你,博取了多少好名聲,換了多少人的支持,根基站穩後,卻立刻害死了你。寶寶,娘的乖寶寶,你且在天上看著,娘必會在天下人面前,揭開她真正的狠毒面目,讓她聲敗名裂,遺臭天下。
文時雨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生命正在耗盡的女子面前,只覺得自己的腳下,每一步都洇出了殷殷鮮血,蜿蜒了前世今生的路。
她俯下身,看著文非墨,溪水般清淺的眸子裡,折射出令人戰慄的興奮:「二姐,你的身體是怎麼了?母親為你遍請名醫都沒有效嗎?」
「你……咳咳咳咳……」文非墨指著她的鼻尖,似是想罵什麼,可才說了一個字,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瘦弱的胸口,發出漏風似的「呼哧呼哧」的聲響。
這病重的樣子,讓文時雨越發的高興起來,她故作關切地安慰道:「二姐,你放心,我定然求五皇子,為你延請太醫院第一御醫。至於七皇子,那種薄情之人,你就不要再想了。你瞧,三姐屍骨尚未入土,他便又和宰相千金走近了,聽聞……,好事將近呢。」
最後一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文非墨的心坎上。她指著文時雨,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文時雨居高臨下看著她,默默地在心中撇了撇嘴:真沒趣,經不得一點刺激。可惜了,暫時不能交周錦設計裴玉之事告訴父親了,否則要被懷疑是惡意落井下石,睚眥必報了。
面上,卻是焦急地尖叫起來:「快來人啊,二姐暈了!暖色,你快去請父親母親!」
文非墨這一昏迷,便是好幾日。
家裡「名醫」來了一撥又一撥,每次都說是中了毒,卻總是當時醫好,事後又發。周錦整日坐在文非墨房裡,哭得愁雲慘澹。到最後,竟然昏了頭,只要是大夫,也不管什麼來路,就讓人帶進來診看。
這日,周錦娘家,送來一名大夫。據說是從江南一帶,遊歷到京城的名醫。
名醫姓李,叫做李安代。身材矮小,老態龍鍾,雙目輪廓卻很是深邃,眸光極其有神,鼻子有些鷹鉤,只看著,便給人一種老謀深算,市儈油滑的感覺。
文非墨院裡掃地的粗使丫鬟安安想了想,只覺得,這名醫有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於是偷偷找人給文時雨遞了信。
文時雨琢磨了下,便攜孫清寒,帶著一位孫將軍府送來的「名醫」,前去探望。
母女倆進了門,周錦卻沒往日的針鋒相對,只是看了一眼他們,便又把視線放在李安代身上。
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塊手掌大小,像是牛角的東西放在文非墨的身上,然後附耳聽去,文時雨看的疑惑,卻是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也從未見過這種給病人治病的方法。
沒過多久,李安代便走了出來:「這位小姐想來是有心事,所以才導致心血不順,從而昏迷。」
「那,現在該怎麼辦?」周錦著急上前。
「我先開些順氣安神的藥物給她服下,喝過之後我再給她檢查。」李安代道。
「不知方才李大夫給二姐治療時使用的那是什麼醫具,看著倒是很稀奇。」文時雨似隨意問道。
「額,這個?是氂牛角,一般……」
李安代想說什麼,但是驟然想到了什麼般,當下卻是立刻閉上了嘴巴,隨即看向周錦:「那我現在就給二小姐抓藥。」
「那好,娟兒,送送李大夫。」
氂牛角?文時雨眸底閃過一抹疑惑,當下卻是並未表現出來。
看來,有必要找找李隆琰了。
於是派了暖色以採買點心之名,給李隆琰遞了信。
翌日,兩人便在城外一處食莊——無名莊見了面。
那莊子從外面看,與其他鄉村野莊並無什麼區別,可進去之後,卻發現,內里卻是別有乾坤。
每一座屋內,皆是風情布置不同。有的,是仿造西越人的粗獷情懷,屋內撲上羊毛氈,大家席地而坐,菜系也是只做西越菜系;有的,是精緻的東瀛和風;有的,是傳說中,遙遠日落之地的貴族風範,水晶燈,銀刀叉……
簡直不出莊子,便能享受整個世界的風情。
莊子後方,是一片連綿的山脈。一條小溪,順山勢而來,流入莊內。順溪而上,便有一處湯泉,乃是養身、幽會佳地。
李隆琰來時,文時雨正在溪邊垂釣。
他解開披風遞給小廝,朝著她身畔的魚簍走去:「敢問漁翁,今日收穫如何?」
文時雨回首嫣然一下:「甚好,只等你下廚烹魚,大快朵頤。」
李隆琰瞧了瞧魚簍,分明連一片魚鱗都沒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了想:「好吧,我這就命人畫一口鍋來,為你烹魚。」
這下,連文時雨都樂了。
她收了魚竿,笑道:「還是不勞五皇子動手了,廚房裡早就準備好了,您還是和我一樣,只負責吃就好了。」
東瀛院內。
文時雨按莊子的規矩,換了一身東瀛風粉櫻黑底的和服,跪坐在桌前。
李隆琰也換了一身東瀛皇子服,一同入座。
他們也不擔心這衣服合不合身,因為每套衣服,都是根據主顧的身材量身定做的。吃完飯後,他們可以選擇把衣服托放在山莊保管,或是帶回家裡把玩。
李隆琰環視四周,嘖嘖驚嘆:「這莊子也不知是何方人才想出來的,端得是十分有趣。」
文時雨淺笑,夾了塊櫻花壽司給他。
這莊子是她邀佳嬪一起開的,她才不相信,旁人或許查不到,但是她不相信五皇子查不出來。只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由頭,來誇她一下而已。
「俊熙謬讚。」文時雨坦然受了,頓了下,又說;「此次找俊熙前來,卻是有別的事情。」
「哦?」李隆琰揚眉。
文時雨把李安代之事,向他講了一遍,然後掏出一副畫像,遞給李隆琰:「這便是李安代小像。雖然周錦說他是江南名醫,但我怎麼看,都像是關外之人。只不知道是何來路,目的何在,還望俊熙多多費心。」
李隆琰聞言,也皺起了眉。和文時雨一樣,他也隱隱地,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卻是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於是,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三日內,我必給你答覆。」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裡,文時雨也沒放鬆對非墨那邊的監視。
那個李安代似乎跟前面的大夫一樣,本事稀鬆,文非墨喝了幾味藥後,醒是醒了,卻依然下不得地。可即便如此,周錦依然感激萬分,當下直接送了他百兩黃金,並命人繼續按方子煎藥。
文時雨不太放心,去探望了幾次,只見非墨依舊是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仿佛時日無多的樣子。瑞腦的濃烈香氣,在小小的房間內,肆意擴散,遮掩了藥臭和其他氣味。
問了丫鬟,只說是李安代安排的。
這些仿佛都是平常的,可是,她那種深切的不安感,卻加重了。
到底有哪裡不對呢?她是很清楚,那方墨里的毒性,是無需瑞腦的。那周錦為什麼要點瑞腦呢?是周氏要遮掩什麼,還是李安代真的昏庸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