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微服私訪

  如今算算時間，劉禹開採那座礦山的時間，差不多和前世能對上了，因此皇帝這一神秘舉止，極有可能便是為此。

  劉昱這時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將她往旁邊擠了擠，也坐到了藤椅上，有些期待地望向她，似乎在等著她的回覆。

  方雨霖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一時無言，不知該怎樣向他解釋。

  想了想，還是輕咳了聲，繞開了那個話題，對他道：「國師既然都說你可以用非常手段，那你也不必有所顧忌，我知道二皇子不是心思單純的人。」

  劉昱微微挑眉，摸了摸鼻尖，淡然道：「我單純也分人，對我那好弟弟單純？我恐怕骨頭渣都剩不下來。」

  「所以二皇子，你想想，皇上最忌諱什麼？」方雨霖嘴角浮現一抹極淺的笑意，帶著幾分狡黠。

  劉昱稍作沉思，劍眉微蹙，沉聲道：「父皇向來注重宗法，皇室宗法，是他任人和選人的鐵律，作為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置他的威嚴於不顧，這是他最忌諱的地方。」

  「無論如何，劉漠也是你的親弟弟，皇上的親兒子，如果不是十分出格之事，絕對掀不起太大波瀾。」方雨霖語氣平靜，像是無意中提醒著什麼。

  劉昱手撐著藤椅扶手，擰眉思索著，許久，他才淡淡地道：「我有計劃了。」

  方雨霖轉頭去看他，見他微笑著向自己點頭，笑容中又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殘酷，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感覺眼前這人讓她有些琢磨不透了。

  劉昱見她有些迷惑的樣子，輕聲開口道：「我母親生前最得皇帝恩寵，聽宮中的老嬤嬤說，母親離世前一年，以前的皇后遠離塵俗，遁入佛門了，後來父皇冊封了我母親，她當了一年的明睿皇后。」

  方雨霖倒是才聽過這樣一段往事，有些驚訝，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後忍不住輕聲問道：「後來呢，還發生了什麼嗎？」

  「後來倒是稀疏平常，不值一提，」劉昱勾起唇角，聲音很輕，「我想表達的是，從身份上來說，母親是父皇的正式，而我是嫡長子。」

  方雨霖嘴巴再次張得更大了，她對宮中之事，並沒清楚到知曉如此細節，不過劉昱這重身份，倒是啟發了他什麼。

  劉昱扭頭便看到方雨霖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閃著亮光，烏黑的眼珠不停轉動，像一隻機靈的小狐狸，惹人喜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問道：「雲兒，你又想到什麼鬼點子了？」

  方雨霖白了他一眼，卻又瞬間掛上一抹神秘的微笑，對他擺了擺手道：「此事你不必管。」

  劉昱盯著她看了許久，目光中閃過一絲犀利，又瞬間柔和起來，應聲道：「好，我相信雲兒。」

  方雨霖又問道：「三皇子在宮外可有府邸？」

  劉昱低笑著道：「當然有了，他的府邸絕對是我們三人中最鋪張奢華的。」

  又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劉漠，劉昱神色中多了一抹異樣，聲音也低沉了幾分：「雲兒，不要打他的主意，遠離他。」

  方雨霖見他誤會了，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哄小孩子般的語氣：「好啦好啦，我心中自有數，對了，你去查一下那入宮行刺的黑衣人，我總覺得此事太過詭異。」

  劉昱點了點頭，只覺她話語中又帶著幾分趕人的意味，神色有些不悅，卻被她推搡到了門口，只得緊皺著眉，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方雨霖想到的那個計劃，其實是劉昱的一番話提醒了她。

  皇帝最注重宗法禮制，即使劉昱母親的皇后之位坐的時間太短，沒在眾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皇室中人肯定會知曉這件事，因此劉昱的嫡長子身份，還是讓很多人忌憚。

  若是讓皇帝避忌劉漠，觸及宗法禮制是最可行的，因此她的計劃便是製造出劉漠奪嫡的假象，讓皇帝為此對他心生嫌隙。

  計劃實施的第一步便是去見劉漠，這需要她自已克服心中的怨恨和不耐煩，冷靜地引他入局。

  想到這兒，方雨霖清理的臉上綻出一抹有些殘酷的笑，不可否認她因即將實施的報復計劃而有了快意。

  方雨霖想到劉漠為救自己受了傷，雖然心中並無波瀾，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

  於是讓白芷進入方府的庫房，取些名貴的藥材出來，裝到精緻的楠木盒子中，然後拿著盒子走出了方府。

  剛一出門，方雨霖便急切地喚道：「陌顏，你在嗎？」

  陌顏從方府門前高大的梧桐樹上一躍而下，落到她面前，笑著道：「隨叫隨到，不敢不從，方姑娘，這次是為何事？」

  「你知道三皇子的府邸在哪兒嗎？」方雨霖輕聲問道。

  「我當然知道二皇子的府邸在何處了。」陌顏答道。

  「是三皇子……」方雨霖底氣不足地提醒他。

  「三皇子……他家啊，我也知道。」陌顏神色卻是冷淡起來，讓方雨霖有些不習慣。

  她感受到了陌顏對劉漠的敵意，卻也只好硬著頭皮問他。

  「我帶你去吧，方姑娘。」陌顏嘆了口氣，還是恭敬地對方雨霖道。畢竟是殿下喜歡的女人，他自然要盡全力照顧。

  方雨霖悶聲跟在他身後，走到城中一條人聲鼎沸的街道上時，陌顏給她攔了馬車，根車夫報了地址，便默認自己完成了任務，眨眼消失在方雨霖的視線中。

  方雨霖有些驚訝地「哎」了聲，悶悶不樂地坐到了馬車裡，又想到她此行是自己報復計劃中的一部分，也是助劉昱登上皇位的關鍵一步，又強打起精神，端坐在馬車中，朝著劉漠的住處行去。

  馬車停下後，方雨霖提著裙擺小心翼翼下了馬車，在劉漠的府宅前站定，卻見中門大開，府中的廳殿樓閣甚是崢嶸軒峻，草木卻十分零落，帶著幾分死氣沉沉。

  方雨霖同守門的小廝道明了身份，小廝十分恭敬地將她迎了進去，讓她略感驚訝。

  走進府中，方雨霖才知劉昱口中說的「鋪張奢華」是何意。劉漠的府邸雖然山石草木稀疏，沒有生氣，但幾座殿樓分散而立，祥雲掩映，金碧輝煌。

  最打眼的還是一座五層高樓，那樓畫梁雕棟，連盈盈閃著亮光的漢白玉階都刻著朝雲圖案，極為精雅華美。

  方雨霖震驚之餘還有些失望，這個前世她深愛著的男人，在這一世有了更多時間了解他後，果然見他暴戾又奢靡，再也沒有一點兒能吸引她的地方。

  小廝卻沒跟上來給她引路，府中來往的丫鬟婆子也只當她是哪家小姐來糾纏三皇子，因此都繞開她走，她只好憑著只覺摸索著去找劉漠所在。

  好在府中那座高調的五層閣樓實在惹眼，方雨霖便以它為目標，朝著那裡走去。

  底樓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廳堂，從桌椅到書案，無一不是鑲金戴銀，一個豪華的紫檀木架上，擺滿了奇珍異寶。

  屋內四角各擺放了巨大的夜明珠，將整個廳堂照得有些晃眼。

  廳堂內卻是沒人，她心中暗自思索著，莫不是來錯了地方，竟連些丫鬟僕人都沒有，就這麼讓人進來了。

  於是也更加大膽地朝裡面走去，在一扇虛掩著的雕花木門前，方雨霖停下了腳步，有些好奇地朝門縫裡望去。

  她竟透過鏤空的門孔，隱隱望見房屋中有兩個人影，其中一人高大挺拔，另一人則十分嬌小，被男人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粉紅輕紗。

  方雨霖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屋內定是劉漠和趙靈兒這一堆。冷哼了聲，心中嘲諷道：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倆人狼狽為奸，還挺般配。

  但見他倆相依的身影，方雨霖突然不善地挑了挑眉，惡趣味地踢了下房門，又迅速閃到一旁躲起來了。

  劉漠正低頭擁著趙靈兒吻著，她身上的輕紗鬆鬆地掛在臂彎，整個人軟在他懷裡，媚眼如絲地望著他。

  卻都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驚到了。

  劉漠連忙推開她，幾步走到門口，一臉陰沉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卻沒見到人影。

  趙靈兒見自己的好事被壞，在房屋中怒氣沖沖地跺著腳，氣急了眼中竟蒙上了一層水霧。

  「漠哥哥……」見劉漠仍是定在門口，忍不住嬌喚了聲。

  劉漠有些煩躁地轉身走向她，將她滑落的紗裙拉了上去，語氣微沉，對她道：「別出聲，有人來了。」

  趙靈兒憤憤地瞪著他，卻也有些懼怕地放輕聲音問道：「劉漠，我就這麼見不到人嗎？」

  劉漠沒作答，還是覺得方才那聲動靜很詭異，於是大步走出了房間，到正堂卻見方雨霖正站在他面前，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三皇子，雨霖並非有意闖入，只是見這正門大開，想必是沒什麼好遮掩的，這才進來看了眼。」方雨霖平靜地道。

  劉漠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諷刺意味，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笑道：「雲柔縣主所言不錯，這屋子你自然可以隨意進，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是嗎，那可能雨霖方才看錯了，隱隱見那邊的屋子裡，閃過一個人影。」方雨霖微蹙著眉，擺出一臉擔憂，提醒他道：「三皇子最好還是回去看看，別是進了什麼人，藉機對您下毒手。」

  劉漠無奈，乾笑了兩聲，應答道：「本皇子這就去看看。」

  說罷幾個大步走入了房間。

  方雨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到片刻便聽到裡邊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什麼重物狠狠砸到地上的沉悶聲響。

  隨後劉漠大步走了出來，一臉輕鬆淡然，輕笑著對方雨霖道：「縣主所言果然不假，竟真有個刺客潛入了本皇子房中，所幸他是武力不高，被我打跑了。」

  方雨霖立刻想到被劉漠扣上了「刺客」之名的趙靈兒受到了怎樣的對待，然後又被他扔廢物一樣拋了出去，狠狠砸到了地上，差點兒笑出聲來，對上劉漠強裝鎮定的那張臉，又趕緊擺出一臉嚴肅，輕咳了兩聲，說道：

  「三皇子此前為救雨霖受了重傷，雨霖帶了幾味名貴藥材，給三皇子調養身體。」視線又輕飄飄地掃向房間，淡淡地道：「三皇子重傷未愈，還是多派些守衛，別讓刺客再進來了，不然實在費力。」

  劉漠心中尷尬，卻只能不停地陪笑，摸了摸鼻尖，帶著幾分期待問道：「雲兒除了來探望我，還有別的事嗎？」

  方雨霖抬眸看向他，濾掉了他突然改口的讓她頭皮發麻的「雲兒」，勾起唇角輕聲道：「別的事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