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李牧顯然沒想到曾經擊敗了他的軍隊，如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許久未上戰場，他還覺得不夠過癮，卻也無可奈何，清理了鄰國潰軍，鳴金收兵，班師回朝了。

  首戰告捷的消息傳到皇宮，皇帝大喜，當即命令在宮中設宴。

  文武百官到齊後，他當著群臣之面，重賞了劉昱。

  劉昱即使不驕不餒，依舊一副謙和的樣子，在劉漠看來他也是滿面紅光春風得意的，於是妒意從心中升起，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毒辣。

  在籌備宮宴的空當，劉漠悄悄去了皇后的養心殿。

  「漠兒，這次可是又有心事？」皇后遠遠便看見自己兒子陰沉著臉，悶聲朝他走來，便柔聲開口問道。

  劉漠只覺自己近來愈發沉不住氣，他已經懶得在母后面前隱藏暴戾的一面，將各種不痛快都寫在了臉上。

  聽到皇后問話，他點了點頭，惡狠狠地道：「劉昱先是暗中做手腳，先我一步爭取到了部署權，又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讓解甲歸田的李牧將軍重上戰場，還大獲全勝。」

  皇后聽聞，依舊一臉淡然，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被她輕輕轉動，暈染出一片不甚清明的暗影。

  接著她淡然又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傳來：「漠兒無需擔心，母后聽聞皇上要設宮宴，你應該藉此機會，求娶方雨霖，眼下你勢力單薄，又不如劉昱得人心，只有接過丞相的權力，才能幫你站穩腳跟。」

  劉漠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多謝母后提點，兒臣明白了。」說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重新走向正殿。

  但是以眼下方雨霖對自己的態度，能理他已是難事，更別提求娶了。看來要想追到美人兒，還是要讓她對自己的形象有所改觀。

  劉漠走出正殿，站在宮門前的青石階上，居高臨下地掃了眼不遠前忙碌的人們，看到了一個曾讓他厭煩，此刻卻如救命稻草般的身影。

  趙靈兒一身粉紅色繡花羅衫，嬌艷的顏色襯得她本就風情萬種的臉又多了幾分媚意。如果僅看容貌，她倒是個美人兒，不過少了方雨霖身上那種清冷平和的氣質，反倒一股子風塵味。

  趙靈兒也眼尖地看到了劉漠，臉上綻出一抹甜笑，蓮步輕移，緩緩向他走去。

  「漠哥哥……」

  趙靈兒一聲綿長的嬌喚，讓劉漠一陣頭皮發麻，臉色更陰寒了幾分。隨即又想到自己有求於她，便斂去了不耐，轉而扯出一抹笑容，深情地望向她。

  趙靈兒許久未見劉漠，見他對自己笑，心中頓時雀躍起來，也不在乎端莊優雅之態，提著裙擺小跑向他。

  「靈兒，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劉漠儘量放柔了聲音，笑著同她說道。

  「漠哥哥，靈兒也很想你。」趙靈兒幾句話後便挽住了他的胳膊，黏在他身上道。

  劉漠不由自主地躲了下，卻還是壓抑著，輕輕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靈兒，我有件事要同你講。」

  「什麼事？」趙靈兒感受著耳邊的熱氣，沉浸在他難得的柔情蜜意里，頭腦都不甚清明，木木地問了句。

  「我想請靈兒，幫我拉攏雲柔縣主。」劉漠沉聲道。

  「方雨霖？」即使趙靈兒再沉溺，也從他片刻的溫情里聽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名號，不禁緊皺著眉看向他。

  「沒錯，靈兒，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劉漠直視著她，堅定地道。

  「劉漠，我們這麼久沒見，一見面你就跟我提另一個女人，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趙靈兒尖聲道。

  劉漠怕她引來別人，連忙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小點兒聲，靈兒，你聽我說，我拉攏方雨霖，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未來。」

  「為了我？」趙靈兒狹長的眉毛挑了挑，帶著幾分質疑望向他，輕聲問道。

  「是啊，靈兒，你想，眼下劉昱出了太多風頭，深得人心，我若是不借外力，難以和他抗衡。眼下的捷徑便是同方雨霖交好，然後藉機拉攏丞相，如此才能在朝中立足。」

  劉漠平靜地分析，見趙靈兒臉上神色由質疑變為瞭然，微微勾了勾唇角，趁勢接著道：「到時候，我有了丞相府作為後盾，還怕登不上皇位嗎，我若登基，自然要封你為後，讓你享盡人間榮華。」

  趙靈兒漸漸被他一番甜言蜜語攻陷，仰起一張小臉，期待地問道：「此言當真？」

  「那是自然。」劉漠沉聲應答，而後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終於顯出一抹不耐。

  這次的宮宴辦得極為盛大，是劉禹特意交代，為了慶功，也為了給他這個二兒子人前露面的機會。

  方雨霖在方府準備之時，白芷忙前忙後，緊張得不得了，將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出來。

  方雨霖則悠閒地坐在藤椅上，邊輕晃著邊往嘴裡塞桂花糕。

  「小姐，這件如何？」白芷終於挑出了一件她覺得滿意又適合赴宴的，興奮地拿著衣服問方雨霖道。

  方雨霖看都沒看，敷衍地應著：「真不錯，白芷，我相信你的眼光。」

  於是白芷替她穿上了那件金色紗衣，清麗的臉上略施粉黛，便已現出天人之姿。

  白芷忍不住感嘆，她家小姐天色美人胚子，連梳妝都省事了許多。

  方雨霖梳妝打扮完後，便上了馬車行至宮中。

  殿中滿滿當當地坐著各路權貴，連殿前的廣場上也排滿了酒席。席間盛裝宮女往來穿梭，一派富貴喜氣。

  方雨霖素來不喜這等喧鬧場景，不過這是劉昱的慶功宴，又是皇帝下令籌辦的，她不好不來。

  來了便想像往常一樣找個角落縮著，避開這堆嘰嘰喳喳的人。

  可她有意迴避，又有人刻意尋來。

  方雨霖剛在一個角落裡落座，便見趙靈兒一身粉色紗裙，像朵招搖的嬌花，扭著腰肢朝她走來。

  方雨霖心中哀嘆，平陽郡主擔心溫筠，所以不肯來，所以她只能一人來了。劉昱又不知去了何處，沒人替她擋著，只得硬著頭皮面對趙靈兒。

  「雲兒姐姐，好久不見。」

  趙靈兒萬年不變的打招呼的說辭，聽得方雨霖耳朵都長繭子了，卻還是耐著性子起身，臉上掛著抹得體的笑容，回應道：「許久未見，靈兒妹妹真是越來越美了。」

  趙靈兒並不覺得她這番話是敷衍，忍不住勾起唇角，輕笑了兩聲，道：「姐姐也不差，比妹妹還要美上三分呢。」

  方雨霖心中冷哼，厭倦了同她寒暄，淡淡地道：「妹妹若是無事，我便先去那邊見朋友了。」

  趙靈兒是帶著任務來的，見她要離開，急忙拉住她道：「姐姐，這宮中你也沒機會進來幾次，有許多美景呢，妹妹帶你去參觀一番。」

  她想藉機將方雨霖往劉漠那裡引，讓他們單獨見面。

  方雨霖睨了她一眼，還是透過了她殷勤討好的表面，看出了更深的情緒，搖了搖頭道：「我近來總是覺得很累，平日在府中沒有大事就躺著，極少出門，今天也不想折騰。」

  趙靈兒臉色有些難看，微微咬了咬唇，卻還是掛上一副笑臉，接著道：「姐姐，那地方並不遠的，難得進一次宮，不去看看未免太遺憾了。」

  「遺憾？妹妹是覺得我日後都沒機會進宮了嗎？」方雨霖挑眉，輕笑著看向她，問道。

  「妹妹並不是這個意思。」趙靈兒連連擺手，又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只覺方雨霖沒個看似平和的回答，都帶著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高庭之上突然傳來一道和煦又威嚴的聲音：「諸位愛卿，今天是昱兒的慶功宴，自然要熱鬧些，本宮便請雲柔縣主上台助興吧。」

  方雨霖猝不及防被點名，身子有些僵硬。她就覺得這種宴會不會有好事。

  卻又見眾人被皇后的話吸引了注意力，齊齊朝自己看來，只得微微一笑，蓮步輕移，走到高台之上，卻見台前早已擺著一張琴。

  方雨霖心中冷哼，看來皇后不僅刻意點她的名，叫她要表演的才藝都替她想好了。

  雖然心中這樣想著，卻還是端莊地朝皇后盈盈一拜，而後坐到了琴前，纖長的手指輕輕波動琴弦，試了一下琴音後，開始撫琴。琴音淙淙，悠揚清越，在眾人心頭激盪起一圈漣漪。

  過了一會兒，卻又聽聞琴音有了洞簫加相和，樂音極盡柔和幽雅。

  方雨霖心中疑惑，撫琴間循著音源望去，卻見劉漠站在高台之下，人群之中，吹著一隻玉簫，嘴角掛著一抹得意而滿足的微笑。

  方雨霖擰了擰眉，心中暗道：「怎麼是他？」

  一時四周寂靜無聲，只聞琴簫合鳴。一個瀟灑飛揚，一個溫柔纏綿；倒也極為和諧。

  台下賓客看向他們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意味深長，方雨霖自然感覺到了，但人在台上，不好退場，只得硬著頭皮同劉漠奏完這一曲。

  「雲柔縣主果然琴藝精湛，讓各位來賓大飽耳福啊！」皇后帶頭鼓起掌來，面露讚賞地看向她。

  滿座賓客從陶醉中回過神來，隱隱聽見皇后在誇讚方雨霖，連忙跟著鼓掌附和：「是啊，雲柔縣主和三皇子這琴簫和鳴，真乃一絕。」

  「沒錯，二人合作甚是默契，我看這人，也是極為相配的。」

  不知怎的話茬就轉到了方雨霖和劉漠身上來，方雨霖臉色微變，劉漠卻是滿面春風。

  劉禹聽了方才二人的合奏，也忍不住舒展眉頭，視線來回在方雨霖和劉漠之間遊蕩，若有所思。

  皇后敏銳地捕捉到劉禹神情中的細微變動，連忙開口道：「皇上，你看雲柔縣主和漠兒合奏這一曲，實在絕妙。」

  劉禹面色溫和地點了點頭。

  皇后見他此態，舒心一笑，正欲繼續說道，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父皇，恕兒臣直言，這慶功宴本身給二弟舉辦的，怎麼主角沒到場，宴會倒是進行得如火如荼。」

  皇后斜睨了他一眼，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卻還是陪笑著對劉禹道：「皇上，竟是臣妾疏忽了，昱兒還未到場，也不知是何故耽擱了。」

  言語中隱含劉昱目中無人，不重視宮宴之意。

  劉明正欲出言維護，卻見一道金色身影閃至高台之上，那人站定後，恭敬地朝皇帝皇后行禮：「兒臣拜見父皇、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