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牢牢護住

  劉昱聽了劉明的提議，倒是頗有興趣，拉著方雨霖便朝廚房走去。

  平陽郡主也想跟上，被劉明抓住了衣領子，只聽他沉聲道：「分工合作，雲兒和阿昱做飯，你去洗菜。」

  平陽郡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了聲，轉身坐到了椅子上，抱著手臂看向門外。

  溫筠走到劉明面前，開口問道：「二皇子，你這裡還有別的膳房嗎？」

  劉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指向一處地方：「西側還有一間。」

  溫筠道了謝，轉身朝那裡走去。

  平陽郡主克制著目光，終於忍不住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隔了一會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卻見人已經沒了蹤影，於是起身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在府中亂逛，逛著逛著便到了溫筠所在的膳房。

  平陽郡主手扒在門上，露出半個腦袋往裡探。

  只見溫筠將袖口挽到胳膊上方，熟練地洗了些青菜，又將一個蘿蔔洗淨，先切片，後切絲，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頗有音律感，切出的蘿蔔絲細長而勻稱。

  平陽郡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心中暗道：溫筠這個書呆子，居然還有這般居家的一面。

  又扒著門板維持著斜倚的姿勢偷看了會兒，只覺得胳膊和脖子都有些酸痛，終於站直了身體，抬步便要離開。

  一轉身酸軟的雙腿卻磕到了門檻。

  正在切菜的溫筠一驚，轉頭朝門口看來。

  「郡主，您沒事吧？」溫筠手拿著菜刀僵在原地，許久才輕聲問道。

  平陽郡主有些尷尬，搖了搖頭，抬步便往外走。

  「郡主喜歡什麼口味，酸的還是甜的？」溫筠平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平陽郡主瞬間怔住，轉頭確認他的臉色，見他果然正盯著自己，便後退著倒了幾步，蹭到他身邊，思索了下，開口道：「我喜歡酸酸甜甜的。」

  溫筠點了點頭，看了眼案板旁的瓶瓶罐罐，將糖和醋挑了出來另放到一旁。

  平陽郡主幹脆就杵在這裡，看他熟練地調著配料。

  溫筠將白糖、米醋、鹽逐一灑進一個小碟子中，攪拌均勻後淋到蘿蔔絲上，瞬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蘿蔔就做成了。

  不過這道菜的靈魂還是溫筠最後淋上的一勺辣椒油，散著濃郁的香味。

  平陽郡主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輕咳兩聲，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做菜？」

  「歸隱山林那陣子，每天都要自己動手，山中野菜多，久了就能做出些花樣來。」溫筠微微勾唇，目光中少見地漾著柔和。

  平陽郡主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又見溫筠端起這道菜朝外走去，她也緊緊跟在後面。

  再看劉昱和方雨霖那邊，劉昱心血來潮，非要親手給方雨霖做道菜。

  方雨霖雖是丞相府大小姐，但也並非十指不沾陽春水，至少在前世，她為了討愛人歡心，沒少進膳房研究些好吃的菜色來。

  她雙手環在胸前，悠然自得地看著養尊處優的二皇子在廚房裡亂忙。

  劉昱取了條清洗乾淨的鯉魚，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一通亂響之後，將案板剁成了幾塊，可憐的鯉魚則被震到了地上。

  「劉昱，這不是打架，你控制一下力道！」方雨霖驚呼出聲。

  劉昱訕訕地笑了笑，彎腰去撿那條魚，起身便要將魚放到只剩下一小塊的案板上。

  「劉昱，把它洗乾淨，不然你要做什麼？土炒鯉魚嗎？」方雨霖頭痛不已，無奈地提醒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雲兒，你別急。」劉昱拎著魚尾巴，將它摁進了水缸，洗乾淨後重新放到案板上。

  方雨霖實在忍不住，將他擠到一旁，幫他切了些蔥姜蒜之類的輔料，剛想繼續進行下一步，整個人卻被劉昱圈著腰抱起來，腳不沾地地被他移到了一旁。

  有些慍怒地看向他，卻見他朝自己討好地笑了笑：「雲兒，我來，你只管安心等著。」

  方雨霖克制自己想要打他的衝動，再次站到了一旁。

  一切準備得差不多後，劉昱終於生了火。火燒得特別旺，明亮的火光中映著他意氣風發的一張臉。

  劉昱朝她挑了挑眉，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方雨霖扶了扶額頭，扯著嘴角強行誇讚道：「二皇子，你真厲害，這火生得真好，多亮啊！」

  劉昱擺了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鍋熱了，該倒油了，二皇子。」方雨霖瞥眼了燒得快冒煙的鍋，淡淡地出聲提醒道。

  劉昱連忙倒了點兒油下去，「刺啦」一聲響，將他嚇得彈跳到一米開外。

  又怕方雨霖嘲笑自己，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端著一盤切成塊的魚往鍋里倒。

  不知哪兒又出了問題，鍋里的油突然噼里啪啦地炸開了，濺到劉昱手上，他痛呼了聲，手一抖將魚甩到了地上。

  方雨霖彎腰正要幫他撿，卻被他推開了。

  劉昱一邊手忙腳亂地將魚劃拉到盤子裡，一邊對她道：「雲兒，你讓開些，我覺得這鍋要炸。」

  方雨霖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會炸的，你快把魚洗洗放進去。」

  劉昱重新將魚清洗了一番，側身將胳膊伸到鍋的上方，一臉視死如歸地盯著已經冒煙了的鍋，將魚倒了進去。

  魚一進去，鍋里的油噼里啪啦炸得更歡了，二皇子還極力保持著冷靜，將輔料隔著老遠往鍋里拋。

  「行了行了，我來吧。」方雨霖無語至極，板著臉將他趕到一旁，出言嗆他：「二皇子做道菜，一波三折，每次都能精準地避開鍋。」

  劉昱似乎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實力，長嘆一聲，認命地跟在方雨霖身邊幫她打下手去了。

  不多會兒，一道紅燒鯉魚也做好了。

  劉昱殷勤地給方雨霖擦著汗，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責：「說好我給你做的。」

  方雨霖一臉淡然：「主要怕你這菜吃了，再給別人毒死。」

  劉昱只能不停地賠笑，跟著方雨霖朝正堂走去。

  溫筠和平陽郡主早已落座，方若風和劉明在堂中踱著步子，不時朝外看看。

  似乎早就料到他們做不出什麼能吃的東西來，劉明已經命人悄悄備了一桌飯菜，讓他們去做飯只是圖個熱鬧。

  平陽郡主難得地有了食慾，筷子不停，吃完一碗飯後，又續了小半碗，但她似乎對滿桌的山珍海味沒興趣，只挑著被刻意擺放到她跟前的糖醋蘿蔔絲。

  溫筠將這一切看入眼中，感覺心中有處空缺被填滿了。

  劉昱也只挑方雨霖做的那盤魚吃，還特意將這道菜往自己那邊移了移，一旦發現有人要夾，便橫著筷子攔住。

  方雨霖強忍笑意，又夾了幾道別的菜放入他碗中，讓他中和一下味道。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酒足飯飽後，日頭已經西沉。

  方雨霖和方若風同眾人告別後回了府。

  一進門卻就見李氏的丫鬟珠玉來尋，說是夫人備了一大桌飯菜，想一家人一起吃頓團圓飯。

  方雨霖轉頭看了方若風一眼，也從他瞪大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對珠玉點了點頭，表示他們隨後就到。

  珠玉離開後，方若風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道：「姐姐，她是什麼意思，不會在菜里下毒吧？」

  方雨霖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別擔心，這是方府，她斷然沒那個膽子。」

  方若風摸了摸吃得滾圓的肚子，長嘆一聲，無奈地道：「姐姐，我已經吃不下了。」

  「那就坐在桌子旁，姐姐來應付他們就好了。」方雨霖淡淡地道。

  方若風吸了吸鼻子，將腦袋往衣領里縮，露出一副同往常般應付家長的乖巧樣子，跟在方雨霖身後朝大廳走去。

  李氏一身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面容十分平靜，端坐在方景明旁側，一言不發，倒顯出一種極為少見的平和氣質來。

  方雨霖和方若風恭敬地向早已落座的兩位長輩請了安。

  方景明溫聲喚著他們：「雲兒，風兒，快過來，你們母親特意命人備的一桌飯菜，就等你們回來吃呢。」言語中滿是欣慰。

  方雨霖端莊地落座，朝他們笑笑，拿起筷子在方景明期待的目光中將一顆小肉丸子夾入方若風碗中。

  方若風驚訝地看向她，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姐姐，你……」

  「吃吧，別拘謹。」方雨霖面不改色地道。

  她實在是吃不下了，只能坑一下方若風了，畢竟小男孩愛跑跳，吃下去好消化。

  方若風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將小丸子放入嘴中，沒嚼幾下就咽下去了。

  方雨霖則是盛了碗排骨湯，拿湯匙舀了一口，輕輕抿著。

  李氏盯著兩人吃了一會兒，欲言又止，看向方景明，見他神色怡然，便試探地開口道：

  「雲兒，此前的事情，母親實在對不住你。」

  方雨霖聽聞微微一怔，一時摸不清她有何意圖。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衣袖，眼神平靜無波，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你為雅兒四處奔走，母親還聽信外人讒言，錯怪了你，讓你受了許多委屈。」李氏言語間滿是愧疚之意，還不時偷偷打量幾眼方雨霖。

  方雨霖沒有抬頭，只是有些淡漠地掃視著滿桌的飯菜，似乎覺得她說完了，才微微抬眸，極為恭順地道：「母親言重了，雅兒是我妹妹，理應如此。」

  說完直直地望向李氏，嘴角仍掛著得體的笑容，目光卻是犀利得幾乎要穿破她那張堆滿笑意的臉。

  李氏有些慌張地低頭避開，聽見方景明出言緩解：「雲兒，風兒，你們多吃些啊。」

  方雨霖朝方景明笑了笑，恢復往常的乖巧溫順，輕聲道：「父親，實不相瞞，若風我們已經吃過晚飯了，怕辜負母親一番好意，這才過來的。」

  方若風也連連點頭：「是啊父親，若風都有些撐了。」

  李氏的頭垂得更低，一言不發，直到方景明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才有些慌亂地抬起頭，擠出一抹笑，道：「雲兒和風兒若是吃了，便先回去休息罷，母親此舉主要就是想同你們道個歉，大家終歸是一家人。」

  「一家人」這三個字，被她特意加重了聲音從嘴裡擠出來，方雨霖從中聽出了幾分諷刺。

  晚上一頓加餐過後，方雨霖如釋重負地回到了悅園，躺到藤椅上，腿撐著地輕輕晃著，只覺有些疲憊，盯著雕花的木樑，沉沉合上了眼。

  金碧輝煌的太和殿內，劉漠靠著冰涼的楠木樑柱，擰眉沉思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