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婚配

  溫筠站在橋盡頭，同一群文人好友，其中還有幾個看起來是名門貴女，正在交談著些什麼。

  平陽郡主向來有些粗線條，她離得遠時還只當那是哪家的俊公子，拉著方雨霖迫不及待地往前湊，等到看清那人時，一下子變了臉色。

  溫筠禮貌而疏離地朝他們笑了下，繼而同那幾個文人好友介紹道：「這位是方府大小姐，方雨霖。這小公子，是她的弟弟，方若風。這一位……是平陽郡主。」

  平陽郡主這四個字一從口中出來，溫筠臉色不自在地僵了下，有些刻意地將視線投到河對岸，耳邊儘是這幫好友同方雨霖他們的寒暄，不禁皺了皺眉頭。

  平陽郡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瞄了眼溫筠身側那幾位優雅嫻靜的女子，雙手不自覺地金握成拳，微微咬了咬唇，只覺心中泛著痛，又說不出是怎樣的一種痛。

  原來，他喜歡這般溫柔嫻雅的女子啊！

  方雨霖看出了平陽郡主的異樣，輕輕碰了碰她的手，喚了聲：「郡主。」

  平陽郡主微微回神，扯著嘴角笑著道：「雲兒，這裡沒什麼有趣的，我們走吧，還得去綢緞莊呢。」

  也不知是麻木了還是怎麼了，平陽郡主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以往那種想哭的感覺了，只是心裡有點兒悶，又有種雖然不甘心卻無可奈何的沉寂。

  方雨霖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於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她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平陽郡主將步子邁得極大，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上，似是在發泄，又像是在宣告。

  「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再為這個男人心神不寧，下次，不，沒有下次了，要放下了。」平陽郡主心中有些難過地暗道。

  她可是郡主，她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一個溫筠算什麼，她才看不上呢。

  雖然這麼想，卻是更加煩躁，也沒了逛綢緞莊的心情，平復了下情緒，儘量平和地對方雨霖開口道：「雲兒，我、突然身體不太舒服，想先回府啦，你和若風繼續逛逛，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吧。」

  方雨霖自然知道她所為何事，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想著或許應該讓她自己靜靜，便點了點頭，目送她上了馬車。

  方若風雖然看出了這個郡主姐姐有些不對勁，但對女孩子的心思還是不解，他拉了拉方雨霖的衣袖，有些期待地指了指河中的幾葉輕舟。

  「若風是想泛舟嗎？」知弟莫若姐。方雨霖看出了他的心思，柔聲問道。

  方若風連連點頭。

  方雨霖四下打量了番，正欲尋個船夫，租個船同方若風上去遊玩，卻見自拱橋之下，緩緩盪出一大隊船隻來。

  為首的那艘，舫頂懸著燈彩，顏色艷麗，妙趣橫生。自船艄隱約可見一桿風錦，迎風徐徐展開，頗有威嚴，看起來倒像是極其富貴的子弟家的。

  這艘船後，又跟著幾艘規模稍小的，浩浩蕩蕩地自遠方緩緩盪來。

  方雨霖靠得近些，隱隱看到船頭站著幾位衣著華貴的公子。其中一位一身黑色暗紋直袍，身姿挺拔，迎風而立，風度翩翩。

  方雨霖只覺這人眼熟，待船隻駛近，細細打量了幾眼，有些欣喜地低喚了聲：「劉昱。」

  「姐姐，是二皇子他們。」方若風也眼見地認出了來人，興奮地拉著她的衣袖道。

  劉昱也正朝這邊看來，一眼便認出岸邊那個纖細秀麗的小身影，眼中一片柔和，指揮著舵手向岸邊靠近。

  船隻一靠岸，自船艙又走出兩人，定睛一看，竟是劉漠和劉明。

  方雨霖微微震驚，似乎不解為何三人竟會同時出現。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便見緊跟在大船之後的另一艘相當奢華的船靠岸了，隨後從中走出一個身著亮黃色錦袍的男子。

  這人她倒是認識，是世子黃棟樑。為人囂張跋扈，還有些陰險狡詐。

  方雨霖並未分給他多少目光，轉而看向劉昱，眼神中有些迷茫。

  劉昱看出了方雨霖的疑惑，下船上了岸，走到她身邊，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宮中在籌備個活動，就要比這個。」邊說邊指了指河中輕晃的船隻。

  劉漠正站在船上，從他那個角度望去，只能看見劉昱親昵地湊在方雨霖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心中不禁怒意升騰。

  好巧不巧劉昱又伸手朝他這邊指來，讓他更覺得是在向自己炫耀，示威，不甘地一甩袖袍，也走上了岸，朝方雨霖那邊行去。

  劉明見劉昱好不容易和方雨霖聚在了一塊，劉漠卻又緊跟著去了，眉頭微蹙，也有些慍怒地跟了上去。

  劉昱見他們來了，挑了挑眉，依舊雷打不動地站在方雨霖身側，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雲柔縣主好興致，是也想來泛舟嗎？」劉漠勾出一抹笑容，對方雨霖道。

  還未等方雨霖答話，方若風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道：「是啊是啊，我……和姐姐，想泛舟呢。」

  劉漠見一個小孩子插話，眉頭不悅地皺了皺，略帶冷意地看了他一眼。

  方若風被他這冷漠的眼神嚇到了，連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卻是有些委屈地看向了方雨霖。

  方雨霖卻正瞧著那艘大船出神，他倒是隔著姐姐看到了劉昱溫柔的目光，帶著一種安撫，下一刻便聽二皇子開口道：「若風想泛舟，不如用我的船隻。」

  方若風心情又一下子明朗起來，還是這個哥哥好，人好溫柔。連忙點了點頭，亮閃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停靠在岸的那艘豪華大船。

  方雨霖卻是開口阻攔道：「多謝二皇子的好意，不過那艘大船構造看起來頗為精細複雜，若風沒有經驗，恐怕一時駕馭不了。」

  方若風聽到這兒，臉上顯出了一抹失望。方雨霖這下倒是留意到了弟弟的神色，頓了頓，又補充道：「如若二皇子不介意，請允許雨霖借後方那葉小舟給弟弟一試。」

  劉明聽聞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這有什麼可介意的，小孩子喜歡那個，便讓他去玩兒好了。」

  方若風得到了允許，有些激動地朝小舟走去，一腳踏進舟中時，卻帶著幾分不安看向了方雨霖，眼中滿是懇求。

  方雨霖當即就懂了他的意思，這孩子是有些怕了，要人陪著呢。無奈地輕嘆了口氣，提著裙擺也跟著進到了小舟中。

  方若風雖然初次泛舟，但顯然很有天賦，很快他便發現只要保持平衡，便能讓舟借著風力穩穩前行。

  但他顯然不該掉以輕心。

  在小舟慢悠悠地盪過了百餘米，漸漸模糊在眾人視線中時，一陣狂風猛地襲來，吹得河面捲起了一排細紋，水珠濺落在姐弟二人身上。

  下一刻小舟便開始如風中浮萍般搖搖晃晃。

  方若風一時慌了身，在舟中不斷調整著自己的位置，試圖讓小舟恢復平衡。

  無奈風力強勁，在又一陣突襲而來的狂風中，小舟側翻了。

  方雨霖和方若風猛地被掀入了河中，河中和岸邊皆無人。方雨霖不善水性，慌亂地在水中亂抓，第一時間便是找方若風的身影。

  劉昱遠遠望見前方似乎出了異況，連忙快步閃至那處岸邊，卻只見方雨霖和方若風在水中艱難地掙扎，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河中，朝二人游去。

  劉昱一身摟著方雨霖，一手拉著方若風，將二人往河邊帶。

  劉明見狀連忙叫來了護衛，一起將他們拉了上來。

  方雨霖嗆了幾口水，劉昱連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又輕輕替她順著氣，等她終於平靜下來後，才命人將方才側翻的船隻打撈出來。

  方雨霖緩過來後，趕緊去查看方若風的情況。

  所幸他只是衣服濕了，有些受寒，並未受傷。

  「方府唯一的小公子，也不過如此嘛，連泛舟都不會。」黃棟樑的聲音幽幽傳來，絲毫不在意三位皇子在場，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讓一眾下人都替他膽寒。

  劉明聽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噤了聲。

  方若風聽到這話，小臉氣鼓鼓的，狠狠地跺了跺腳，卻是無法開口反駁，只是直勾勾地瞪著他。

  方雨霖正想開口安慰，劉昱低沉的聲音傳來：「若風要是有興趣，就加入我的船隊吧。」

  方若風聽見這話，心情又瞬間明媚起來，三步並兩步閃至劉昱身邊，有些小心地開口問道：「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沒有經驗。」

  劉昱盯著跟前這個濕漉漉的小腦袋，眉眼之間與他姐姐有七分相似，帶著股少年人的純淨和利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溫聲道：「當然可以，我們到時還有專門訓練。」

  劉漠一聽卻變了臉色，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

  方雨霖覺得奇怪，直到他憤憤地先離開後，劉昱才低聲同她解釋著：「這個比賽，父皇可能也前來觀看。」

  方雨霖心中當即瞭然，顯然他們都在為自己的船隊拉攏成員。

  不過方若風在劉昱的船隊，她倒是能放心不少。

  那個黃棟樑見劉漠離開了，覺得沒人會給自己撐腰了，於是趁著眾人不注意，也悄悄泛舟離開了。

  方雨霖冷冷地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暗自嘲諷：「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狼狽為奸，同流合污。」

  劉昱只覺方雨霖表情帶著股狠厲，不禁有些疑惑，湊近她低聲問道：「雲兒，你怎麼了？」

  方雨霖看著自己面前這張放大的俊顏，俏臉微微一紅，卻還是忍不住感嘆：還是這張臉看著舒服。

  劉昱見方雨霖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起來，有些好奇地湊近了她，二人之間的距離又被拉近，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方雨霖連忙閃身去躲。

  方雨霖輕咳了聲，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又正色對方若風道：「若風，你加入二皇子的船隊，全無經驗，可能會拖累他的，到時皇帝還來觀看，豈不是很沒面子？」

  方雨霖此言也並非不加思索便說出了口，而是她確實擔心方若風短時間內達不到專業水平，到時讓劉昱在皇帝面前出了丑，還有一群人等著看熱鬧，這對他並無益處，因此才將這番打擊弟弟積極性的話說了出來。

  果然方若風聽到這些話，皺起了一張臉，雖然心中不願，但又覺方雨霖說得很有道理，一時無法反駁，只能悶聲低頭站著。

  劉昱卻開口道：「這倒不必。」

  「什麼不必？」

  「若風不必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