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設計黃棟樑

  黑衣人聞到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興致更濃，幾個人站成一排，一步步朝三人逼近。

  方雨霖拉著孟凌和受傷的容妃，慌亂地朝後退去。

  眼見著刀鋒逼近，一個黑衣銀面的皇家暗衛一躍而下，行動猛厲，一劍直直刺向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胸口，結果了這人的性命。

  這一意外變故讓餘下的幾個黑衣人方寸大亂，但不過片刻又迅速調整好狀態，握緊了手中的橫刀，直直地盯著橫空出現的這人。

  劉昱這時也趕來了，他在這之前還意外發現了著火的房中還有幾名小弟子，因此將他們送至安全地帶花了些時間。

  「殿下，接著！」方才那暗衛向劉昱扔來了一個武器。

  劉昱接到手中才發現是一把匕首，無奈地搖了搖頭，向前伸手挑下暗衛臉上的面具，沉聲道：「帶什麼面具，做作！」

  陌顏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和劉昱背靠背站到一處，沒再耽擱，二人默契地一同出手，一刀一劍利落迅速地襲向黑衣人，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兩個黑衣人喉嚨間飛濺出一溜兒血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餘下三人見情況不妙，身形迅速閃動，瞬間便竄上了廟中的屋頂，幾個起落之後，人便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

  陌顏正欲起身去追，劉昱低聲道：「不必追。」

  十七此前已經告知了自己一些有關這群黑衣人的底細，他有的事時間慢慢同他們消磨，眼下安撫受驚的方雨霖，照顧受傷的容妃才是重中之重。

  又低頭看了眼陌顏隨手遞來的匕首，短小而無甚威力，極其敷衍，冷哼了聲，將它扔到了陌顏懷疑，順便投去帶著壓迫的狠厲目光。

  陌顏被殿下盯得心虛，有些緊張地開口道：「殿下，若是無事，屬下便先行告退。」見劉昱點了點頭，迅速腳底抹油溜走了。

  其實那匕首，確實是他隨手拿的，殿下武力高強，又嫌兵器繁重，只一人一扇應付敵人，因此他每次出現，都會隨手給劉昱帶個武器。帶什麼沒準，反正劉昱不挑，似乎只給他一根燒火棍，他也能活活將人打死。

  再粗略地想想，自己或許有一天出門急了，可能隨手就拎個菜刀遞給殿下了。陌顏腦補了一番劉昱拿著菜刀亂揮的畫面，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隨即隱入了夜色中。

  容妃背後挨了一刀，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跑動間又流了許多血，此刻整個人都有些發虛地靠著方雨霖。

  見危險散去，廟中眾弟子才急忙上前，搭手將容妃安置到一間新的客房之中。

  孟凌有些恐懼地呆愣在原地，其實給他震驚最多的不是黑衣人，而是捨身替他擋刀的容妃。

  他們素不相識，容妃為何如此對自己，難道只是心性善良而已？

  劉昱見孟凌有些失神，一展摺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問道：「沒事吧？」

  「啊？」孟凌回過了神，連忙搖了搖頭，緊皺的眉頭卻透露著這個小少年有心事。

  「想什麼呢？」劉昱擰眉問道。

  孟凌沉默片刻，試探地開口道：「昱哥哥，你在宮中長大，可知方才那位貴妃娘娘是何許人？」

  劉昱聽見他如此問話，知道他已經起疑，挑了挑眉，雲淡風輕地道：「我知道啊，她是容妃，一心向佛，性子清冷，但心地善良，最難容不平之事。」

  劉昱這一番話似乎在告訴孟凌，她救你還真只是因為善良而已。

  孟凌並未得到理想的答案，有些失望，卻還是點了點頭，見劉昱已經抬步朝前走去，也緊了步子跟了上去。

  方雨霖遣退了所有人，房中只餘下她和容妃二人。

  熟練地替容妃包紮好傷口，又說了些她養傷期間要注意的地方。

  折騰了半夜，容妃滿臉倦態，加上又受了傷，整張臉更是毫無血色，無力說出話來，只是輕輕點著頭。

  方雨霖見她如此疲憊，將自己心中的諸多疑問壓了下去，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其實方雨霖還是想知道，容妃此番來寺廟，是否有意來就見孟凌。見到孟凌後，她又是否會找機會與孟凌相認，並告知孟凌他自己的身世。

  因為這事關自己接下來的布局，只有試探出容妃的意圖，她才能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方雨霖在迷亂的思索中沉沉度過一晚。

  天剛放亮，陽光將天邊雲層染上了一層紅暈。忙亂了一宿的寺廟終於平靜了下來，唯有殘破的雕樑畫棟在提醒著眾人昨日此處遭受的劫難

  方雨霖一早便醒來了，梳洗好後便挨個房間去查看，打聽劉昱住在哪間。

  一個年紀輕輕的弟子見她與劉昱關係不淺，便善意地領著她去了劉昱的房間。

  方雨霖站在門外，正要敲門的手突然僵在了空中，想著劉昱昨日一番打鬥加救人，應該是極為辛苦的，怕敲門會吵醒他，便試探地輕輕推了推門，門竟然開了。

  方雨霖神色一喜，向帶路的小弟子道了謝，見他離開後，才輕輕踏入房間內。

  劉昱顯然也是真的累了，他懶懶地躺在軟榻之上，舒展著修長的腿，俊朗的面容平靜無波，不時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方雨霖手撐著床趴在床沿，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一抹溫軟的流光閃過，又見她勾起唇角輕笑了下。

  方如雲沒叫醒劉昱，他便一直安穩地睡著，直到廟中開始有人來上香，一時喧鬧非常。

  劉昱微微蹙眉，睜開了眼。

  方雨霖正出神地盯著他，猛然間卻突然跌入他幽深瀲灩的眸子中，小臉微紅，慌忙起身，低垂著頭站到了一旁。

  「雲兒。」劉昱剛醒來，嗓音有些沙啞，卻帶著原本的低沉，讓這一聲輕喚帶了中蠱惑人心的意味。

  「怎麼了？」方雨霖輕咳了聲，問道。

  「你休息好了嗎，怎麼起得這麼早？」劉昱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坐到床邊。

  方雨霖老實地走了過去，坐到他身旁，聽見他的問話，先是點了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淡淡地道：「睡得倒是很沉，不過時間不夠，畢竟是在外面，不比家裡，我總不能睡到日上三竿，讓人笑話。」

  劉昱被方雨霖實誠的回答逗樂了，捏了捏她的臉，柔聲道：「那今日事情結束，早些回府補覺，一定要睡個夠。」

  方雨霖白了他一眼，怎麼將自己說得像只豬一樣。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方雨霖起身說道：「容妃昨夜受了傷，所幸傷口不深，不過我仍不太放心，一會兒過去看看。」

  劉昱點了點頭，也跟著下了床，同她一道向外走去。

  方雨霖來到了容妃的住處，見容妃早已醒來，在兩個小丫鬟的服侍之下喝著一碗清粥。

  方雨霖朝她福了福身子，道明了自己的來意，說是放心不下她的傷，因此過來查看。

  容妃倒是沒多少不自在的神色，遣散屋中之人後，便讓方雨霖查看她的傷口。

  傷口不深，經過昨日清理上藥，一晚下來，已經結痂。

  方雨霖輕聲道：「娘娘，您的傷口已無大礙，日後注意不要沾水，便可痊癒。」

  容妃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有勞方小姐了。」

  「娘娘折煞臣女了。不過容臣女斗膽問一句，娘娘為何來此處祈福呢？」方雨霖一轉話鋒，有些犀利地問道。

  容妃微微一怔，但到底是經過大風浪的人，不到片刻便恢復了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淡淡答道：「本宮一心向佛，此番來祈福，不過是報佛門之恩罷了。」

  方雨霖秀眉微蹙，聽出容妃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問話中的重點換掉了，她本意問的是為何來這處寺廟，並非為何來祈福。

  但見容妃有意遮瞞，她也不便多問，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再次勸慰她好好歇息，復又端莊地行禮退了下去。

  容妃盯著方雨霖離去的背影，瞬間斂起笑意，目光暗沉，若有所思。

  方雨霖走出容妃的房間，在院中碰見了不知在交談著什麼的孟凌和劉昱。

  從她這個角度望去，孟凌比劉昱矮了一頭，此刻兩人面對面站著，孟凌低垂著頭，看起來有些乖巧。

  方雨霖走近二人，輕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孟凌見方雨霖來了，語氣低落地喚了聲：「雨霖姐姐。」就沒再多言。

  劉昱見狀低聲解釋道：「孟凌方才同我說，寺廟意外被燒，他很難過，我正在安慰他。」

  方雨霖打量地望向他，顯然對從這尊貴的二皇子口中出來的「安慰」一詞頗為質疑。

  孟凌連忙也正色道：「雨霖姐姐，昱哥哥所言不假，他還想出資幫忙建造寺廟呢。」

  方雨霖瞭然地「哦」了一聲，問孟凌道：「那你的想法如何？」

  「我……我覺得此舉可行，不過還是要問問智信大師，這廟中事務都得經過他的。」孟凌答道。

  方雨霖便同他們一起，去找智信大師商量重新建造寺廟一事。

  智信大師捋了捋鬍子，面色和善地搖了搖頭，雙手合十恭敬地朝他們道了謝，緩緩開口解釋道：「寺廟重建，理應由佛門弟子共同出力，不可無端接受恩賜，貧道稍後會組織弟子出門化緣，籌集善款。」

  方雨霖和劉昱見大師執意如此，也只好應下了。

  剛過正午，化緣籌集善款的消息便在寺廟之中傳開了。孟凌也請求一同前往。

  智信大師開始並不同意，畢竟孟凌不算是佛門弟子，沒有理由承擔寺廟之事，但孟凌苦苦哀求，終於讓他心生動搖，應允了下來，卻是再三囑託弟子們照顧好這位小公子。

  容妃聽聞這個消息，實在放心不下孟凌，生出了隨他們同行一段的念頭。

  正當智信大師為難之際，宮中突然差人來宣了皇上的聖旨，命容妃即刻回宮。

  容妃雖然心中不願，卻也無可奈何，匆匆收拾了細軟，便乘著馬車回了皇宮。

  方雨霖和劉昱見停留在此也並無意義，便要打算回都城。

  智信大師借著這個機會，徑直讓孟凌也同方雨霖回城。他心裡多少還是不想牽扯這位小公子進來，以他多年的閱人精力和作為佛門弟子的覺悟，他一眼便能看出孟凌並非屬於這小小的寺廟，因此他不能讓孟凌被這裡束縛。

  孟凌雖然心有不願，卻不經意間對上了劉昱清冷的眸子，此刻他正淡淡地望著自己，身上帶著種無形的壓迫感。

  孟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莫名其妙地怕劉昱，總之就是認慫了，乖乖隨著二人回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