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從長計議

  文修許久未發一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扯出一抹笑容，躬身朝他們作別，轉身向另一方走去。

  「好了，雲兒，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此番我來有事要告訴你。」劉昱見文修離開，一改方才的冰冷，換上一臉燦爛笑容，對方雨霖說道。

  「什麼事？」

  「我在宮中聽聞陳妃在宮中有個至交，是一位性子清冷的妃子，容妃。容妃受陳妃所託，死後替她照料自己的兒子。」劉昱緩緩道。

  方雨霖沉思了會兒，開口道：「容妃？我對她有些印象，皇后在宮中設宴那次，她曾出來主持場面，當時僅憑感覺，便知她是個冷情之人，不爭不搶的樣子。」

  劉昱點了點頭，接著道：「她近日要去寺廟拜佛，想必也會因此和孟凌有所接觸，所以雲兒要留意此事。」

  方雨霖點了點頭，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歪著腦袋看向了他。

  劉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柔聲問道：「怎麼了？」

  「這後宮那些妃子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而且涉及到具體行程，二皇子還真有本事。」方雨霖平靜地道。

  劉昱當即聽出了方雨霖話里的諷刺意味，頓了頓，開口道：「我是聽冷宮裡那些老嬤嬤說的。」

  這番話讓方雨霖神色微驚，她本來只是有些醋意，才說了這樣的話，卻沒想到無意中又引出了那個地方，有些慌亂地看向劉昱，見他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悲傷，心中愧疚之感猛地襲來。

  「對不起啊。」方雨霖軟軟地開口，還伸手輕輕撫摸著劉昱的後背，小心地安撫著。

  「無事。」劉昱卻是扯著嘴角低笑了聲，淡淡應道。

  方雨霖仍是自責得緊，小心地將自己的手塞到了他的掌中，察覺到他收力將自己的手包攏住，終於鬆了口氣，綻出個淺淺的笑容。

  「你送我回府好不好？」方雨霖晃了晃他的手，輕聲問道。

  「雲兒是想飛回去還是走回去？」劉昱看向一臉乖巧的人兒，笑著問道。

  方雨霖微微蹙了下眉，開口道：「還是走吧，反正已經不熱了。」我想和你多在一起一會兒。方雨霖心裡默默補充道。

  兩人手牽著手慢悠悠地在路上踱著步，即使一言不發，卻也怡然而滿足。

  方雨霖突然想到今日方靜雅出殯時，送葬隊伍被李尚書攔截的事，於是轉頭看向劉昱，有些焦急地出口道：「劉昱，那個李扉文，什麼時候能送回李府，今日李尚書在方靜雅出殯時鬧事了。」

  劉昱眼中一驚，連忙問道：「那你怎麼樣，他有沒有為難你？」

  方雨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不過就是……」方雨霖頓了頓，接著道：「就是我跟人家承諾了，最遲不過兩日便將他女兒送回。」

  這番話一出口，方雨霖有些心虛地打量著劉昱，生怕她一不小心開口的做出的承諾會讓劉昱為難。

  劉昱卻朝她笑了笑，打消了她的顧慮，爽朗地道：「雲兒，用不了兩日，我明日便讓陌顏將人送回。」

  方雨霖回到府中，首先便去了方景明的書房，以替方靜雅祈福為由，為自己將來某次去寺廟拜會容妃作準備。

  方景明爽快地答應了。方雨霖這才放心回了悅園。

  一切似乎重歸平靜，這讓方雨霖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翌日清晨，方雨霖梳洗好後剛出屋門，便見到陌顏坐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朝她揮著手。

  方雨霖走近，疑惑地望著他，聽見他壓低聲音對自己道：「方姑娘，李扉文已經送回府了，你放心吧。」

  方雨霖滿意地點了點頭，朝陌顏豎了個大拇指，讚嘆他辦事給力。

  陌顏心中滿足，又附贈了一條消息：孟凌下山了，去了那座寺廟，不知所為何事。

  緊接著，劉昱的血鴿也飛進了院中，先是在陌顏頭頂盤旋了一圈，頗有耀武揚威的意味，仿佛在宣示自己於劉昱的重要作用。

  陌顏看見空中那個飛得正歡的小鴿子，心中莫名地不爽，折下一根樹枝扔向了血鴿。

  血鴿連忙尖叫著朝方雨霖身後飛去。

  方雨霖無奈地看著一人一鴿相鬥，伸手讓血鴿落在了掌中，解下了它足上綁著的字條。

  上面說容妃今日已經早早去了淨慈寺，讓方雨霖也尋個時機跟上去。

  方雨霖將紙條收好，讓白芷拿了一把堅果，放在掌心，便見那小鴿子輕輕啄著，不時快活地叫兩聲。

  餵好血鴿後，方雨霖讓白芷陪著，主僕二人乘著馬車向淨慈寺行去。

  馬車在淨慈寺門口緩緩停了下來。方雨霖有些想不通為何堂堂貴妃竟會選擇淨慈寺這種偏遠的寺廟，雖然香火不算清冷，但和皇室的氣質還是有諸多不和之處。

  但轉念又想到這容妃若是有意而來呢，或許事情就會朝不尋常的方向發展了。

  白芷扶著方雨霖下了馬車，二人一同朝廟中走去。

  方雨霖站在正殿門口，遠遠望見一個身著淡紫水袖服的背影，端莊地跪在正對著佛像的蒲團之上，氣質嫻雅，有種可親而不可近的高貴端華之感。

  方雨霖也步履輕緩地朝前走去，跪在了容妃旁邊的蒲團上，合攏雙手，閉眼虔誠地祈福。

  容妃比方雨霖先結束，她睜開眼時便看到身邊多了個秀氣的女子，心中好奇，忍不住打量了番，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方雨霖也緩緩睜開了眼，轉頭看向容妃，不卑不亢地朝她輕笑了下，隨即起身盈盈一拜，開口喚道：「容妃娘娘。」

  容妃一下子想起了這人，她曾在宮宴上見過她，當時她和劉昱合奏，驚艷四座。

  「這位莫不是丞相的嫡女，方府的大小姐，方雨霖？」容妃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開口問道。

  「正是民女。」方雨霖輕笑著答。

  見面對自己這丫頭端莊有禮，不卑不亢，再加上那次宴會上她的表現，頓時對方雨霖頗有好感。

  自廟堂之後突然走出一位翩翩少年郎，方雨霖和容妃同時朝來人望去。

  容妃幾乎一眼就從這少年與自己昔日好友相似的眉眼間看出了端倪，臉上難掩驚訝神色，幾次想邁開步子上前好好打量一番，顧及方雨霖在場，還是克制住了。

  方雨霖也一眼就認出那是孟凌，還未等她出口，孟凌便已朝她走近，輕喚了聲：「雲兒姐姐。」

  方雨霖笑著點頭應答。

  孟凌視線轉到了方雨霖身邊那位衣著素雅卻氣質華貴的女人身上，臉上滿是疑惑。

  方雨霖連忙開口解釋道：「這是容妃娘娘。」

  孟凌聽聞這女人竟是宮中之人，有些慌亂地行了個禮，無措地看向方雨霖。

  方雨霖安撫般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緊張。

  容妃看見方雨霖和孟凌竟然有交往，並且還是關係頗為親密的樣子，秀氣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帶著幾分冷意，開口問方雨霖道：「方姑娘與這位小公子，可是舊相識？」

  「娘娘，您誤會了，我們並未有什麼交往，只不過幾面之緣罷了。」方雨霖沉著應對。

  容妃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再次打量地看向了孟凌，眼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祈福自然不可只有一日，眼見天色已晚，方雨霖和容妃決定在廟裡暫住一宿。

  幸運的是孟凌經常來這寺廟，一來二去與廟中的住持熟識，並且相處甚佳，自告奮勇要引她們去見住持。

  住持法號智信，身披大紅色蹙金袈裟，手執法杖，在孟凌的攙扶之下緩緩朝眾人步來，氣度超逸，頗有大師風範。

  方雨霖恭敬地同他講了意願，加上孟凌在一旁說話，住持十分和善地應允了下來，並命弟子為她們安排客房。

  廟中客房極為簡樸，裡頭無甚擺設，只有一張圓形木桌，桌旁三張凳子，牆角的花盆中綻著一朵蘭花，極為淡雅。

  方雨霖躺到床上，透過窗子看外頭黑暗的夜空。

  今夜不甚晴朗，屋內只有一個燭台，昏黃的燭火輕晃，更顯得星月發亮，夜空如墨。方雨霖平靜地盯著，漸漸合上了眼。

  夜半，方雨霖迷迷糊糊中聞到了一股煙味，但她睡得正沉，一時分不清是夢是醒，於是懶懶地翻了個身，正欲繼續睡去，卻覺肩膀被人輕拍了兩下，方雨霖驚得正要叫出聲，卻聽劉昱低沉的聲音傳來：「雲兒，醒醒，廟裡著火了。」

  方雨霖聽聞此言，困意全無，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便被劉昱拉著下了床，快步朝外跑去。

  「劉昱，容妃還在裡面！」方雨霖驚呼出聲。

  劉昱聽聞，打橫抱起方雨霖，避開了噼里啪啦地砸落的房梁，將人送出了火海，囑咐了她一聲別亂動，又迅速轉身衝進了火海之中。

  方雨霖焦急地站在遠處，看著廟中被驚動的弟子不停來往，運水滅火，心中也跟著緊張起來。

  片刻之後，終於見劉昱架著容妃，從房間中快步朝這邊走來，稍稍鬆了口氣。

  容妃顯然被這一變故嚇到了，她臉色慘白，被濃煙燻得喉嚨有些發痛，不停地輕咳著。

  「那位小公子、在哪裡？」容妃剛緩過來些，便難掩焦急地拉了拉方雨霖的袖子，顫聲問道。

  方雨霖一驚，看向劉昱。

  劉昱稍稍放鬆下來的神情又瞬間繃緊，轉頭望了眼火光滔天的身後，劍眉緊蹙。

  「劉昱，還能救人嗎？」方雨霖滿臉歉意，卻終是無可奈何地開口。因為她看那幫動作緩慢的弟子實在不如劉昱靠譜。

  劉昱抿了抿唇，點了點頭，轉身再次沖入了火海之中。

  「雨霖姐姐！」

  一聲清亮的喊聲自遠處傳來，方雨霖循聲望去，卻見孟凌已經從著火的那片房子中的側門逃了出來，正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朝她揮手。

  方雨霖想叫劉昱出來，卻已經來不及了，便朝孟凌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到這處安全的地方來。

  孟凌便一路小跑著向這邊靠近。

  在他距離方雨霖和容妃只有幾米遠時，五六個黑衣人自半空橫衝直下，劈破夜空呼嘯而來，手中橫刀閃著寒光，直直地朝孟凌刺去。

  孟凌聽到聲響，下意識加快了步子朝容妃她們跑去，卻還是躲閃不及，眼見著一個黑衣人手持橫刀劈向了孟凌，容妃驚慌失措地上前，猛地一把推開了孟凌，後背生生挨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