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黃棟樑的黑手

  白芷說道：「小姐，二皇子一早便離開了，還特意讓我不要叫醒你，應該是宮中有什麼事情吧。」

  方雨霖點了點頭，猛然想起今天是方靜雅出殯的日子，連忙匆匆下了床，洗漱好後去了書房同方景明商議相關事宜。

  與其同時，皇宮之內的一處假山後面，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正同一個身著金紋蟒袍的男人說話。

  「都說了沒有大事不必找我，你這樣極易暴露行蹤。」劉漠盯著面前死纏爛打找來的女人，頗為不耐地說道。

  「可是靈兒想你了。」趙靈兒邊說邊向他靠近，手環上了他的腰。

  如此明顯的暗示，劉漠不可能不懂，但想到這女人幾次三番差點兒壞了他的好事，心中頓時失了興致，乾脆地推開了他，語氣深沉地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你還是注意些為好。」

  趙靈兒憤憤地跺了跺腳，卻沒能再引來劉漠的關注，氣沖沖地甩了甩衣袖，扭著曼妙的腰肢離開了。

  方府內，有關方靜雅出殯的事宜都已安排好，方雨霖念及李氏是方靜雅的母親，請求方景明將人解除了禁閉，讓她送女兒最後一程。

  出殯的時候一到，送葬的隊伍便浩浩湯湯地從方府出去，抬著棺材走向城外的林地中。

  半路上卻突然衝出一隊人馬，徑直將送葬的隊伍衝散。

  方雨霖神色一驚，細細看向來人，發現竟是工部尚書李大人。

  方雨霖這才想到李扉文被下毒一事，雖然她此時已經無礙，但李尚書並不知曉此事，心中暗暗責備自己竟將李扉文一事忘記告知了。

  李尚書帶著家僕，將方靜雅的棺槨圍了個嚴實，直逼得整支隊伍停滯不前。

  李尚書帶頭高聲喊著：「丞相府二小姐殺了女兒，但一直未給個公道，雖然這方靜雅下場悽慘，但也難平我痛失愛女之痛！」

  圍觀的城民聽聞此言，紛紛交頭接耳道：「我只聽說李尚書的女兒故去了，本以為是出了什麼意外，卻沒想到其中竟有這樣一番緣由。」

  「是啊是啊，想不到丞相為人如此正派，女兒竟這般心狠手辣。」

  方雨霖聽見他們戳自己父親的脊梁骨，臉上神色凝重起來，她撥開了護在自己身前的兩個家僕，徑直朝李尚書走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尚書臉上滿是驚訝神色，半信半疑地望向方雨霖，以為她是為了勸服自己才隨口一說。

  方雨霖卻朝他堅定地點了點頭，又低聲道：「最遲兩日。」

  李尚書臉色終於好轉，揮手遣退了下人，意味深長地望了眼送葬的隊伍，轉身退了下去。

  見李尚書終於帶人離開，送葬的隊伍才得以繼續前行。

  直到正午，一行人才回到了方府。

  方雨霖有些疲憊地回了悅園，躺在藤椅上休息，白芷從外面走了進來，遞給她一封書信。

  是劉明送來的，邀請她去幽蘭居品茶。

  方雨霖猜不出他的用意，便應下了。

  沒多耽擱，方雨霖吃過午飯便乘馬車向幽蘭居行去。

  剛到門口，方雨霖便瞥見正堂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她，不過看動作她應該是在晃劉明的胳膊，頗有撒嬌的意味。

  平陽郡主一改往日的繁重華麗，只著了一身紅衣，柔順的墨發在腦後紮成兩束，直直地垂落到腰間，雖然並無繁雜配飾，倒也清麗動人。方雨霖覺得這身打扮才像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純真。

  只是不知郡主為何也出現在這裡，難道她也是受邀來品茶的？不過以平陽郡主對珍珠小丸子的喜愛程度，她應該不會喜歡這種清淡苦澀的茶水才對。

  方雨霖緩步走到跟前，端莊地朝劉明福了福身子。

  劉明點了點頭，碰了碰後背對著方雨霖的平陽，示意她回頭看。

  平陽郡主疑惑地轉身，見到來人是方雨霖，眼中煥發出一種喜悅的神采，兩步走到方雨霖身邊，挽著她的胳膊熱切地喚了聲「雲兒」。

  方雨霖也笑著應答，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卻見她一張明麗的小臉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眼眶也有些發紅，似乎是哭過的樣子，不禁有些疑惑，卻也不好問出口，便偷偷看向了劉明。

  劉明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他無能為力，為了答覆方雨霖的疑惑，他含蓄地開口對平陽道：「大哥實在沒想到你會來，不過給文修的請柬已經送過去了，他不久便要來赴約了。」

  方雨霖一下便捕捉到了重點，知道平陽郡主是為文修一事前來，或許是向劉明求證吧。

  不過劉明之前並未見過溫筠，他一定以為文修就是文修，而非別人，而自己的郡主妹妹，不過是將痴心錯付給了一個心中無她的人，因此頗感無奈吧。

  見平陽郡主一雙杏眸里又水霧蒙蒙，劉明心疼又無奈地輕嘆了口氣，試探地問道：「要不趁著他還沒來，你趕緊回去？」

  「我為何回去？偏不，我就在這裡，他願意來便來，我又不妨礙他！」平陽郡主不知怎地突然來了脾氣，倔強地道。

  說話間文修已經進門，他一身青白色長袍，下擺繡著幾棵疏竹，和他儒雅清冽的氣質相得益彰。

  見到方雨霖，他並無太多驚訝神色，但視線掃到一旁的平陽郡主，溫潤的笑臉有瞬間的僵硬，隨即不自在地抱拳朝平陽郡主行了個禮。

  平陽郡主在文修到來之前，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冷靜，要控制情緒，但一見到文修，尤其是看到他那副對誰都笑意盈盈的溫潤樣子，心中火氣「蹭」地上來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直勾勾地瞪著他。

  文修見平陽郡主如此臉色，以為是她還記著上次分別時鬧的不快，但他又覺自己沒什麼可解釋的，所以暫且沒管平陽郡主的情緒，而且隨著劉明的邀請坐到了椅上，落座後卻發現平陽郡主竟坐在了自己身邊，連忙不自在地摸了摸檀木佛珠。

  方雨霖本以為品茶只是品早已沏好的茶，落座後卻發現自門外走進幾名衣著素雅卻端莊的女子，落落大方地自正堂之中站定，隨後府中下人迅速搬來茶具。

  這幾位女子顯然諳熟茶道，姿態流暢而優美，碾茶、煮水、加入茶末燒沸，直至香氣散開，她們才將茶水均勻斟入杯盞，碧綠的茶湯色澤讓人賞心悅目。

  將沏好的茶端至在座賓客前，幾位女子姿態優雅地朝眾人盈盈一拜，見劉明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劉明坐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三人品茶。

  平陽郡主心神不定，視線飄忽，不時地看向文修，見他卻是專注地端起茶輕品著，心中怒氣升天，也猛地端起茶徑直倒入口中，卻被滾燙的熱茶燙得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慘叫出聲。

  文修下意識地起身去找正堂之中哪處有涼水，劉明伸手指了指屏風之後。文修便快步朝里走去。

  平陽郡主口中灼痛難耐，閉著眼在堂中橫衝直撞，見文修離開了，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心中怒火更甚，模糊著視線朝他離開的方向摸索著，卻猛地被屏風延伸出來的底座絆了一跤，直直地朝地面跌去。

  文修正拿著一杯涼水自屏風之後走來，卻只覺衣袍連著褲子都被人牢牢撲了一把，慌忙扔下水杯去拉褲腰。

  平陽郡主狼狽地抱著文修的大腿，又被他無意中潑下的水淋了一臉，頭髮濕漉漉地粘在臉上，看起來有些悲慘。

  平陽郡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連忙鬆開了雙手，撐著地想爬起來，不知是地灑了水太滑還是她太過慌亂，總之就是爬不起來。

  方雨霖和劉明也被這一幕驚到了，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一時愣在了原地。

  還是文修最先反應過來，他伸手提了提險些被拖拽下去的褲子，俯身將平陽郡主扶了起來。

  視線不經意間交匯，卻見平陽郡主一雙大眼睛中蓄滿了淚，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奪眶而出，文修心中隱隱有些刺痛。

  平陽郡主被燙傷了舌頭，嗚嗚啦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站起來暴躁地拽了拽亂糟糟的衣服，恨恨地瞪了文修一眼，哭著跑遠了。

  文修一時也愣住了，有些無助地看向方雨霖和劉明。

  方雨霖起身正要去追平陽郡主，卻被劉明叫住，只見他用眼神示意不必追，便又端莊地坐好。

  雖然有些波折，但在劉明的安撫下，二人還是繼續留在了此處品著沏好的茶，不時交流幾句。

  良久之後，便是一陣沉默。

  方雨霖看向劉明，終於忍不住，憂心地問道：「大皇子，二皇子今日可來過你這裡？不知他的傷如何了。」

  劉明見方雨霖一臉擔憂，笑著調侃道：「雨霖怎麼這般擔心二弟的傷勢，好像這傷在你自己身上一般。」

  見方雨霖被自己一打趣，瞬間紅了臉，又滿不在乎地補充道：「不必擔心，阿昱皮厚肉糙的，那點兒小傷能有什麼事！」

  「大哥，我怎麼就皮厚肉糙了，好歹也是在宮中養尊處優的皇子，嬌貴著呢！」劉昱低沉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方雨霖心中一喜，期待地望向門口，果然見劉昱一身月白色長袍，風度翩翩地自門外步來。

  劉明聽見他那一番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中暗道：「誰知道你背後苦練了多久，你知道上次你一扇子戳死一排人那場面讓我多震驚嗎？還嬌貴！」

  見到看見自己而有些坐立不安的方雨霖，劉昱勾起唇角，有些邪氣地朝她挑了挑眉，坐到了她身邊的椅子上，目光輕柔地望向她，沉聲道：「不必擔心，我的傷並無大礙。」

  又視線一轉望向劉明，有些囂張地道：「大哥，我是來領人的，我有話要對雲兒說，人先帶走了。」說罷便拉起了方雨霖，朝著門口走去。

  劉明見兩人並肩離去的背影，無奈地輕笑了下，又轉頭看向文修。

  文修整個人還有些發懵，見方雨霖和劉昱離開了，也朝劉明做了個揖道別，匆匆去追剛離開的二人。

  「二皇子，方姑娘，你們等等我！」文修邊跑邊喊道。

  劉昱回身不耐地望了眼朝他們追來的文修，心中暗罵著這個沒眼力見兒的玩意兒。

  方雨霖低垂著頭，若有所思，待文修走到他們跟前，她不帶一絲感情地望向文修，一字一句地道：「平陽郡主知道你就是溫筠了。」

  文修瞬間僵在了原地，難怪，難怪今天平陽郡主對他的態度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