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綿薄之力

  既然勸不動顏若華，那他可以在旁邊陪著一起。

  眼看著顏靖白在自己身邊坐下，顏若華默默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繼續等待。

  忽然，寂靜的夜被打破，段錦淮推開院子門，看到燈火通明的屋子時，一瞬間愣住了。緊接著，一道身影小跑著衝到他面前，拉著他翻來覆去的檢查：「你沒事吧，出去沒受傷吧？」

  段錦淮任由她檢查，最後才笑著道：「沒事，本王這不平安的回來了嗎？」

  他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一時間如同冰雪消融。顏若華愣愣的收回視線，發覺自己的失態，她輕咳一聲，低下頭掩飾兩頰的紅暈：「平安回來就好，既然這樣我先去歇息了。」

  段錦淮看了眼身上的血跡，點頭後大步朝著屋子走去。洗完身上的血跡後，他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躺在床上。

  馬賊的事情讓他心裡落下了一個大石頭，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清早，段錦淮便起身在院子裡練劍，打算等其他人醒過來後，就商量一下如何安置外面的難民。

  難民的事情始終是一個心頭大患，現在內憂外患都已經解決，是時候考慮難民的問題了。

  他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才看到顏若華從屋裡出來。她一看到院子裡的段錦淮，面上一喜：「王爺早。」

  「早。」段錦淮收了劍，朝著顏若華露出一個笑容。

  「小姐，王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世子正在花廳等候。」翠微出現在他們身邊，臉上掛著標準的笑容。

  「本王知道了。」段錦淮眼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轉身就朝著花廳走去。

  因為清理了許多樊秦的心腹，此時此刻的縣令府顯得異常的空曠。踩在曲徑幽折的小道上，段錦淮的眸光微沉，隨後閃過一抹厭惡。

  樊秦這個人，為了一己私慾，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就連水患爆發後，也不忘繼續壓榨百姓身上的價值。

  而且段錦淮相信，這種事情不止發生在梵舟縣……

  他眯起眼，決定等梵舟縣的事情處理完，就在回京城的路上好好查一查這些官吏。

  早飯因為提前知會過，所以只是普通的白粥，但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白粥，對於那些難民來說都是難以奢望的東西。

  「王爺。」顏若華放下手裡的粥碗，遲疑了片刻：「我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去城外施粥嗎？」

  段錦淮看了她一眼：「可以。」

  見顏若華面露喜色，他緩緩吐出剩下來的話：「但是得讓人跟著你，萬一那些難民里如果混入了別有異心的人……」

  現在樊秦的餘黨還有一些沒有伏誅，如果趁著顏若華施粥的時候對她動手，確實是難以防備。

  「好。」知道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顏若華一口答應下來。

  當天下午，顏若華就帶上貼身丫鬟和幾個小廝侍衛，打開了梵舟縣的大門。

  梵舟縣外的難民早已經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看到城門打開，他們壓根就沒想過趁著這個機會衝進去。

  顏若華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她親眼看著小廝將煮好的粥倒進一個大鍋，又將大鍋端到城門口。

  從鍋里飄出來的香味吸引了窩在角落裡的難民，他們一片死寂的眼底突然有了一絲光芒。有些聞到香味的孩童已經發出了哭聲，即便是他們的父母在旁邊怎麼安慰，都不肯停歇。

  城內和城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娘，我肚子餓。」一個小小的聲音在難民堆里響起，孩子的母親連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繼續出聲。

  見此，顏若華輕嘆一聲。她早已見過餓殍遍野，卻依舊無法做到對面前的慘劇不聞不問。她開口，對身邊的翠微吩咐道：「去讓那些難民們過來排隊吧，就算救不了那麼多，能救一個算一個。」

  「奴婢明白。」翠微輕輕頷首，幾步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她看著面前聞著香味不由自主湊過來的人們，聲音清晰的傳入前面的難民耳中：「我家小姐說了，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在這裡排隊領取白粥，如果喝完還不夠的話，可以繼續排隊領取。」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百姓面面相覷。他們鼻子無意識的嗅著飄散在空氣中的香氣，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要不咱們去試試吧，萬一是真的呢？」其中一個餓的只剩皮包骨的男子舔了舔嘴唇，他盯著顏若華面前那口裝著白粥的大鍋，眼睛不住的冒著綠光。

  聽他這句話，原本坐在他身邊的人紛紛移開了位置，一瞬間男子身邊出現了一小塊空地。

  他啐了口身邊的人，起身緩緩走到顏若華跟前。本來已經做好準備空手而歸的人在看到遞到面前冒著熱氣的白粥時，眼睛一瞬間濕潤了。

  「謝謝姑娘，謝謝！」男子濕著眼眶，就差直接跪在地上給顏若華來幾個響頭。

  事實上，如果不是顏若華阻止的及時，他還真的想這麼做。

  有了第一個開頭的人，接下來就有一個又一個難民起身，走到顏若華面前。同樣的到了一碗白粥的他們連忙端著白粥離開，有的人甚至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他們有些人是見過顏若華的，也知道她來這裡不過一個月不到的光景。比起那些一直奴役他們的縣令，面前這個正在施粥的女子，顯然更得他們心。

  一鍋粥見底後，所有的難民們眼裡都有了一些希望。他們看著顏若華，第一次有了能夠活下去的念頭。

  人一旦有了盼頭，就會變得越來越貪心。或許一開始只是希望能夠吃上一頓飽飯。可當這個念頭已經被人滿足之後，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希望能夠每天都吃飽。

  顏若華不是不知道人性，但她更願意伸出自己的手，用那一點點綿薄之力讓這些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當天施粥回去，顏若華就去了段錦淮臨時用來辦公的書房，和他商量了多設立幾個施捨粥的地方。樊舟縣裡樊秦的爪牙還沒拔除乾淨，如果貿然將難民都放進來，難免會有人會趁亂做些事情。

  面對顏若華的提議，段錦淮思量了許久，卻沒有給她準確的答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本王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顏若華望著他，看到他眼眸中蘊含的認真後，這才離開。她可以等，但她希望段錦淮可以認真考慮自己的提議。現在見他確實是放在心上，她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