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二章 父女重逢
2023-12-15 20:09:47 作者: 馬家街49號
試想,有哪個王爺會為了一個奴隸提供最好的醫療,最好的居住,最好的服務。聽說武宗的時候有個叫楊凌的王爺好像挺熱血心腸的,但那畢竟是異姓王,跟咱著根正苗紅的嫡系王爺不一樣。
(我又在羨慕嫉妒月關大大了——作者!)
這幾天,我也沒有讓陳良訓去摸什麼書本,我讓他每天劈柴,打水,掃除院內的落葉。這個陳良訓倒也沒有怨言,一絲不苟地去執行,雖然很多次,他劈柴差點把自己手給砍著。
做慣了剝削者,當他嘗試了一次被剝削的滋味之後,他才能深刻體會到他活著的真實意義。我也一樣,兩世為人,兩世都是剝削者,要我去劈柴,我多半也會劈著自己的手。
但我貴為王爺,總不好親自去操刀劈柴吧。除非到了那一天,我在景山上吊的時候被人救了下來,然後我就會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身邊沒人伺候,到了那個時候,我多半就會學會洗衣做飯,劈柴生火。
可那樣的日子會不會真的出現呢。
這天,我陪著母親在人工湖邊散步,去檢查佛堂的修築進程,這幾天回來,母親一直在自己屋裡吃齋念佛,我也沒有去打擾。你說一個還算是青春年華的我的母親,成天就這樣與青燈古佛為伴,想想都覺得心裡某個地方在疼。這就是古代女人的宿命。
對於這個給了我生命的女人來說,我的感情是很真摯的,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對別的任何人都沒有愛的話,對這個女人一定會有。
但因為身份的特殊,我根本不能給予我母親什麼,我知道錦衣玉食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跟粗茶淡飯沒什麼區別了。即便讓她當了皇太后,她還不是一樣孤苦,過著一個人的日子,偶爾,她的生活中才會出現一個我。
其實,從離開皇宮那天起,我就在暗地尋找母親的一些親人,只是,母親從小就被選進皇宮,她對自己的身世也並沒有存多少的記憶,再加上母親在宮裡這些年,地位一直比較低下,沒有人去關心她的家人,而且,她也與她的家人永世隔絕了,這讓我打探起來有些吃力。
我只知道母親是河南省開封府人,母親的記憶里也只知道她父親,也就是我外公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自耕農,家裡有幾畝薄田。
我想,這也難怪,我母親在宮裡沒什麼地位,雖然我父系是整個明朝之最,但母系這一支就比較薄弱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什么舅舅之類的。而且,我外公他們一家人如果還活著的話,也從來不會認為自己生了一個女兒,還在皇宮裡享受什麼榮華富貴。進了皇宮,生與死都將不會再與他們有任何關係,外公多半也想,就當自己沒生這麼一個女兒吧。
進了皇宮的女人,大多數命運是悽慘的,有的時候甚至悽慘過割了一截的男人,那些太監。只有那麼幾個女人能夠得償所願。
不過,我想我母親當初被選進皇宮當宮女時的夙願也絕對不會是當皇后,如果給她選擇,我想,她是不願意進皇宮的。
即便在外面平平淡淡一輩子,找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實巴交農民結婚,生兒育女,簡單而幸福地過一輩子,如果命運不好,被地主惡霸之類的欺負,要麼同命運抗爭,要麼任命運擺布。
可我母親目前的狀態是什麼呢,依然只是任命運擺布的結果。
我想找到她的一些親人,讓她的生活燃起更多的希望,這個只有到時候查探清楚再說了。
查看了工程進度,母親表示滿意,我跟她提起,我派人去開封府查看母親親人的事情,母親並沒有表示太過的悲或者喜。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牽掛的只是我。這麼多年,也許在最初的那些年,她父母的身影會時常在眼前浮現,但過去了多少年,杳無音信的日子裡,她的兒子取代了她的父母。
但我想,我應該幫母親完成這點心愿,她會高興的。
在湖邊,我遇到了正在掃地的陳良訓。
「陳良訓,過來,本王有話跟你說!」我覺得,應該讓他們父女見面了。
「奴婢見過太后,王爺!」陳良訓跑過來,跪在我們面前請安,我讓他平身。
「陳良訓,經過這幾日,你有何感想?」
「奴婢覺得以前的日子都白過了,以後定當竭盡所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陳良訓由衷地回答。
我知道,歲月的風霜又洗去了一個讀書人的鉛華,他那寧死不屈的骨頭已經崩折。
「本王知道,你之所以這樣忍辱負重,是為了你的妻兒吧!」我把他的這種行為理解為忍辱負重。
陳良訓見我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他心裡所想,心頭也是一驚,何以王爺對自己知道的這麼詳細,自己不過是皇上臨時起意,賜給信王的一個奴才而已。
「奴婢不敢,皇上要奴婢活著,奴婢便活著,皇上要奴婢伺候王爺,奴婢就伺候王爺!」
「你以為真的是皇上一時興起,把你賜給我做個奴婢的?奴婢到處都是,皇上為什麼不賜別人給我,而單單把你賜給了我?或者皇上不把你賜給別人,單單賜給我!」
可能陳良訓的確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顯然是頓了頓,「王爺的意思?」
「以你讀書人的聰明,難道想不明白?」我倒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作為王爺,施恩於人,當然是不需要別人知恩圖報的。
「難道是王爺向皇上要的奴才?也就是說,是王爺救奴才脫離苦海的!」
「不能說是苦海吧,那不是你自找的嗎,再說,皇上讓你在獄中韜光養晦,檢討自己的罪過,怎能說是苦海呢?」
「奴婢萬死!」顯然,陳良訓只要一提到皇上就變得誠惶誠恐了。
「你肯定想問,為什麼本王不要別人,單單只向皇上要了你!」
陳良訓默然,那意思就是說,奴才的確是這樣想的。
「本王也不跟你賣關子了,先你之間,本王救了一個二十歲的妙齡女子,據她自己說,她有一個父親被關在錦衣衛大牢里,說是讓我去救他出來,然後她就給本王當牛做馬!你認為本王救的這個女孩會是誰?」
「曦辰!王爺,您是說奴才的女兒曦辰也在王府里?」陳良訓顯得有些激動,比起我當天救他出來的場景,那時候我以為他已經心如死灰了呢,沒想到一聽到女兒的消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陳良訓,你稍安勿躁,本王隱約記得,她說自己是叫做陳曦辰的。她真的是你的女兒?」
「回稟王爺,奴才的女兒的確叫做陳曦辰,而且今年已經十九歲了。」他話還沒說完,腿一軟,又跪在我面前。我想他這次跪肯定是發自內心的,頭一次見我下跪,那是主僕之間的名分,這次自當有所不同。
「要真是你女兒的話,本王就安排個時間讓你們見上一面吧!」
「多謝王爺!」
「本王救了你,你不多謝,救了你女兒你卻多謝起來了。你跟本王來吧,本王領你去見你的女兒!」
陳良訓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佝僂著腰,等著我起身走在前面,他拿著掃帚,遠遠地跟著。
我跟母親解釋了一下陳良訓和她女兒陳曦辰的事實,對於找了一個會武藝的女孩子做保鏢的事情,母親顯然是很高興的。母親知道我勢單力薄,雖然貴為王爺,但在這個權通天下的北京城,要是你孤身一人的時候,誰會認得你是王爺,多一個人在身邊護衛,安全就多一份保障。萬一遇到那個不開眼的,你就算誅他九族也換不回我的生命啊。
雖然我單身一人的可能性很小,出入總是浩浩蕩蕩的隊伍,但以防萬一的準備是必須的。
這可是在古代,資訊什麼的都不發達,就算有人知道有這麼個信王,但誰也不認識。要是換了東海市的我,那走到哪兒都是遇到別人低眉順眼的,因為上報紙,上電視的機會我也是經常性的,當然,這些東西都只能是正面的,負面的報導是不可能出現在新聞媒體中的。
即便沒有這些,我也有微博啊,博客啊,雖然我並沒有炫富,但身為上位者,一些必要的高姿態是必須的。
我讓母親的貼身丫環送母親回去安歇,我則帶著陳良訓來到陳曦辰的房間外邊。
房間裡面靜悄悄的,因為有陳良訓跟在後面,我不好貿然直接推門而進,再怎麼說,我這個王爺還是要注意一點形象的。
「陳曦辰?」我在門外叫了一聲。
「王爺在外面嗎,等一會兒,奴家馬上來開門!」
我還真不知道這個陳曦辰在屋裡搞什麼鬼,出於對她外貌的迷惑,對她身份倒也不起疑,官宦家的女孩子嘛,事就是多。
門吱呀一聲開了,陳曦辰妖嬈地站在我面前,無限春風拂面,她先是看了我一眼,再不經意地向外面掃視了一下,待她看到屋檐外邊的人影時,不禁一聲驚呼,「父親!」
果然是她父親。我想,她肯定不會認錯。
陳良訓也看到了陳曦辰,但當著王爺我的面,他當然不好直接奔過來,而陳曦辰似乎沒想到這麼多,直接從我身邊跑了過去,撲進她父親的懷裡,兩兩抱頭便痛哭起來。這是否就叫做恍如隔世呢!
「父親,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對於這種真情的流露,我一般來說是比較容易受到感動的,雖然我見多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別看我生在顯貴之家,往往這樣的家庭更不容易看到平常百姓所希望的那種恩情。
「都是為父的對不起你!讓你們母女倆受苦了!」陳良訓愛護地撫摸著陳曦辰的頭,感慨地說。
「父親,女兒無能,沒能把母親照顧好,在聽到你被抓進錦衣衛大牢的消息之後,母親受了驚嚇,已經走了!」
「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父親吧,為父在牢里一直有一股強烈的願望,要為你們母女而好好地活下去。」陳良訓聽到妻子的死訊並不感到特別的難過,但卻默然地說。這也難怪,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一直重病在床,為了讓妻子獨享他這份愛,他也沒有納妾,自己為官多年,卻兩袖清風,這那是官宦之家,簡直就是同舟共濟的貧賤夫妻。
對她來說,也許這是一種解脫也說不定。
「沒想到我抱著必死的決心向皇上上書,自己現在卻還活著,而你母親卻和我們陰陽相隔。為父真是愧對了一個做父親,做丈夫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娘和你啊。」
我似乎覺得他們還有很多話想要說,當著我堂堂信王的面,他們竟然當我不存在。不過,我的涵養一向很好,所以,在他們還沒提到我在這整件事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的時候,我就轉身離開了小院,讓他們父女倆說過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