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真相大白

  可壓根沒想到第二天他私通外敵的證據便叫玄奇朝全都呈到了皇帝跟前，皇帝這會兒縱然還想給葛家留個後，可看到這個臉都青了，當即便判了葛雲開斬立決。到這會兒了，玄奇朝也確實在對這個皇帝沒任何的留戀。

  同玄夫人說了一句要去找玄靈韻，便帶著慧娘很快的離開了京城，可沒想到在她們走後不久，玄靈韻便被穆長安帶回了大夏，可比之更讓人驚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兒。

  ——

  玄靈韻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她每日可做的事情不多。用飯過後，她便會渾渾噩噩的起身，到她木屋那唯一一個窗口看看臨時棲息落地的一隻雀鳥。它會啄水而飲，再不多久便振翅而飛，玄靈韻會望著它遠飛的背影，再之後就陷入長久的沉默。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女人穿一件連帽的紅色長斗篷，只隱約瞧的見金線閃過的細碎紋路，小巧的足上蹬了一雙繡鞋，兩隻鑲嵌其上的金玉蝴蝶栩栩如生。她明明年近三十，可因保養得宜看上去竟比如今剛過二十五生辰的玄靈韻看上去年輕。

  慕容輕輕目光落在玄靈韻消瘦的臉上，皺眉，緩緩走過去，「這些下人真是越發沒了規矩，竟拿些冷飯剩菜給你。」

  玄靈韻目光未動，定定望著窗口。

  「你有什麼缺的東西，或是想見的人？」

  玄靈韻也沒說話，她突然就想起了慧娘，還有她的兒子。她的已經快三歲的兒子，她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她的國家——穆長安不愛她，尤其在那天，她得知了那個秘密，她連個假也沒了。

  ——

  玄夫人當年嫁入玄家時門廳鼎盛，短短十年時間她從萬人捧到樓塌賓客盡散。好在出了一個穆長安，慢慢恢復了門庭。

  她以為一切都是自己命不好，直到今日此時此刻，那面目和她六分相似的少女滿目紅淚的呼喊她母親。玄夫人無法不信，少女面容不說和她六分相似，肩膀上居然有和她一模一樣的黑痣，「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一把將少女摟進懷裡，「誰這麼狠心，居然將你們分開整整十五年！十五年啊！」

  玄夫人哭喊的悽厲，想到自己貴女出身的親生女兒居然在外流落十五年過食不果腹的日子她便心如刀割！

  玄靈韻進來的時候，玄夫人正和少女在一起抱頭痛哭。而此時一旁還站了另外一對兒侷促的夫妻，腳上蹬著一雙草鞋，因為長途跋涉指甲縫裡都是烏黑的，瞧玄靈韻目光過來，兩個人都垂頭縮肩，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角里。

  而那婦人過會兒卻又忍不住面帶希冀的看著玄靈韻。

  對這情形玄靈韻不難猜測發生了什麼，她心中微微喟嘆一聲。

  「母親」，她喊了一聲，僵持著總不是辦法。

  玄夫人原是抱著親生女兒，聞言回頭去看養女。玄家這麼大一樁事兒，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卻沒想到玄夫人猛地起身，過去衝著三姑娘就是囫圇一個巴掌。她力氣甚重，玄靈韻被打的偏身要扶椅子。

  一旁侍候的婢女察言觀色，不敢來扶。

  玄夫人卻覺不夠，又猛一個巴掌打向她左臉，貴女不大出行生的大多體弱，玄靈韻沒扶住椅子，跪在了地面上。

  場內除了那對夫妻面露不忍，竟無一人來安慰阻止。玄夫人面目通紅，還絕不夠要去廝打，那婦人再也忍不住，「夫人！千錯萬錯與三姑娘沒甚麼錯，她什麼也不清楚，什麼也不知道啊！」玄夫人一個反手便要去打那婦人，婦人一把護著玄靈韻閉眼，巴掌卻沒落下。

  「你敢攔我！」玄夫人怒目圓睜。

  卻氏玄靈韻伸手握著玄夫人的胳膊：「女兒不敢，只是母親，你縱是要打，也要讓女兒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過錯？」玄夫人拂袖收回手，「就憑你的賤民父母拿著你替換過了我女兒的身份，叫你個野種白白過了十幾年玄家小姐的生活，而我親生的女兒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玄夫人越說越怒，「我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是個野種，我親生女兒卻在外受苦，你說我該不該氣！」又開始推搡，「你現在就給我滾，我玄家的一針一線都不允許你帶出去，跟你的賤民父母給我滾出玄家！」

  小桃扒在門縫外越聽越怕，這會兒瞧了眼裡面，咬牙提著裙子跑了，她得去找二公子，二公子定能護著姑娘的。

  玄靈韻聽到這兒，去看那婦人，「當年是你調換了我們的身份？」

  婦人大驚，立時搖頭，「我對天發誓，若做出此等殺千刀的事叫我永入阿鼻地獄不得好死！」一旁的漢子補充道，「也怪我不好，那時端王作亂，我同你……我夫人都在緣法寺避難，與玄夫人同住一件寺廟，一間禪房，又是一同生產。玄家沒帶奶娘出來，芸兒頭三日也在我夫人這兒吃奶，每回餵完了都是叫人抱走的，偏就那一回我不在，你娘產後勞累身體虛弱，竟也不知叫人抱走的是哪個，過後我察覺不對，再想去找已經人去樓空。」

  玄靈韻聽到這兒鬆了口氣。玄夫人卻不信，「既是如此過後為何不來找我，還不是貪戀錢財！」

  漢子紅眼，「那也要問問玄家的人如何吩咐的，我問便了整個緣法寺的和尚，都不肯告知我您的身份，到後來一個小沙彌看我可憐，才告知我玄家怕我夫妻二人因今日餵奶的恩情歪纏上去，特意吩咐寺內眾人」，這些年來誰又不是在受苦，剛得知女兒不對他甚至都沒敢告訴妻子，「玄夫人說自己遭受十五年與親子離散之苦，我夫妻又何嘗不是呢？」

  玄夫人冷哼一聲，「這話留著對大理寺的官員說罷……」，話音未落，那少女摟著玄夫人，咬唇哭道，「還請娘起不要責罰我養父母，這些年雖日子苦些，可到底是我養父母，對我也不薄，這事便叫她過去吧！」一日認祖歸宗就把養父母下進大獄，旁人不定怎麼說她，況且生恩不在養恩也在。

  婦人淚眼花花的看著少女，「芸兒……」

  玄夫人也想到了這點，考慮女兒身份縱滿心的怨憤也不敢隨意亂發，「滾，都給我滾！」又看著玄靈韻，「你也走，一個玄家容不得兩個嫡姑娘。」

  玄靈韻心知玄夫人將一切錯誤推在高氏夫妻身上，對自己當然很恨烏及烏。

  「若我非親生的，自然不能待在玄家裡」，玄靈韻片刻就做出決定，擁有一個貴女的身份便要扛起這份家族榮辱，比如去和親，而觀這對夫妻雖然身價不富自己衣衫襤褸，那少女卻面目紅潤生的白淨，可見是疼愛子女的。

  她起身，提起裙擺沖玄夫人三叩。她記憶里，雖與母親不甚親密但玄夫人對她不菲，雖不知為何今日這般，但恩義還是要還，「母親不願再見我，今日便三叩給您，暫還您的養恩。」她皮膚生的嬌嫩，早前被玄夫人兩個巴掌臉都扇紅了，這會兒額頭也紅了起來，偏她每一跪都不含糊。

  旁說那婦人，玄夫人都面露不忍。

  但只要一瞧見親生女兒通紅的眼眶，她也只捏手忍著。

  「夠了，夠了！」那婦人連把玄靈韻扶起來。

  玄夫人雖然心有不忍，可為了自己親生女兒，依舊冷聲道，「離家之後，你不在是我女兒，也不必再叫我母親。」

  「是，夫人。」一瞬苦澀的感知衝上心頭，玄靈韻雖話語平靜，眼眶卻滿是淚水。

  一旁那婦人捂著唇幾欲哭出來，玄靈韻卻拉著她的手，低聲道：「走吧。」婦人紅著眼，「走，回家，我們自己家，再窮也沒人趕你走。」她無比心疼女兒，同樣為人母的，她不知道玄夫人為何能如此心狠？

  若非因玄家富貴芸兒非要回來，她怎麼捨得自己養了十幾年當作親生女兒的閨女回去？

  「慢著」，幾人正要離開，一直默不出聲只垂頭哭泣的少女高芸兒卻開口。

  只見她委屈的看著玄夫人，「母親，外界都傳言玄家嫡女是攜玉而生。芸兒並非是想要姐姐什麼，只是她已經搶占了我的身份二十五年之久，旁的我都可以不要，總要把原本就是我的東西還給我吧？」

  玄靈韻手頓時摸向自己脖間的玉環，說實話這枚玉環算不上極其珍貴。

  高芸兒咬唇看著她，玄靈韻抬手要摘，只是不知怎得那玉環竟一燙，好像生了靈智不願讓她去摘。她這一頓許多人當她不舍，玄夫人看著委屈的親女，只道：「怎麼，戴了十幾年的東西便就以為是自己的了？」

  而一旁沉默著的漢子再也忍不了，「對不住了夫人，我話粗，可這玉環的確是我高家的東西。」

  玄夫人微微一愣，似是想起了什麼。

  高芸兒卻是委委屈屈的啜泣，又看著婦人和漢子，「我曉得這些年爹娘養我也廢了些錢財，只是我找回了親生父母，並非沒辦法報答你們。可這玉環對我非常重要，我真的……」婦人面露心疼，拉了拉丈夫。

  漢子卻道，「夫人若是不信，叫姑娘拆下那玉環看看是不是有個高家。我家雖然窮困，可也並非沒富貴過。當年隴西鏢局誰人不知？我想高家玉飾的紋路市面應當有人知道，夫人隨意去找人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