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月下談心

  慕雲嵐忍不住失笑，見大白再次撲過來蹭她的腿，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真不知道一隻老虎把一群羊嚇住有什麼好得意的？可看大白高興的樣子，又不忍心去打擊它。

  只是她沒注意到，越景玄幾次掃過她放在大白腦袋上的蔥白指尖，唇角的笑意不停地加深，最終聽在一個冷冽的弧度上。

  大白撒了一會兒嬌，忽然虎軀一震，沒來由的感覺一冷。

  發放羊群的事情進行得極為順利，簽下契書之後，被審定合格的人家可領取一公一母一對兒羊，這樣便能擴大羊群的規模，將羊群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沒多會兒，慕正敏便帶著慕雲凡走了過來。和自己父親相處了不到一個時辰，慕雲凡便和慕正敏徹底的熟悉起來，本就是小孩心性，現在有了父親更是不自覺的撒嬌，聽說這裡有一大群羊之後，非要過來領一隻小羊回去養著。

  慕正敏本就覺得對慕雲凡虧欠良多，此時聽到他提要求，想都沒想的便答應下來，直接帶著他過來，當場挑選。

  慕雲凡高興壞了，自從知道姐姐養了一隻大白老虎之後，他便想盡辦法的和大白親近，可惜大白總是不願意理會它，被招惹的煩了，便會用尾巴把他拂到一旁。如今有了慕正敏撐腰，慕雲凡總覺得自己可以揚眉吐氣了，他一定要養一隻小羊，然後訓練這隻小羊，去打敗大白，讓它不和自己親近！

  「見過姐姐、姐夫。」慕雲凡一蹦一跳的跑到慕雲嵐腿邊，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越景玄，他對這位姐夫也很崇拜，他看到過姐夫站在城樓之上，指揮著城下千軍萬馬的場景，像極了他心目中的大將軍形象，雖然現在有了父親，但對越景玄的崇拜，沒有絲毫的減少。

  越景玄被他的一句姐夫喊的通體舒泰，不由溫和笑著彎腰將慕雲凡抱了起來：「是來看羊群的？」從他一過來，眼睛便時不時的在羊群中打量，尤其是在一些小羊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的長，越景玄自然一眼就發現了他的目的。

  「姐夫，我想要一隻小羊養著，可以嗎？」慕雲凡眼睛大大的，對著越景玄眨了眨，整個人猶如一個白裡透紅的糯米糰子，格外的惹人心憐。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若是你能做到，姐夫便答應你。」

  慕雲凡連忙從越景玄腿上滑下來，挺起小胸膛，站得筆直：「姐夫你來問！」

  「你養了小羊，知道該怎麼照顧它嗎？」

  慕雲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在路上，父親可是都跟他說了該怎麼照顧小羊：「我知道，要給它喝水、餵草、收拾羊圈，還要陪著它散心。」

  越景玄點點頭：「說的不錯，那就去找天樞，讓他幫你挑選一隻健康活潑的小羊。」

  「謝謝姐夫！」慕雲凡立刻歡呼起來，撲倒越景玄腿邊，對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道，「姐夫，我還要努力的訓練小羊，讓它成為打敗老虎的羊將軍！」

  越景玄不由得一愣，隨即掃過一旁上躥下跳的大白，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好，若是一個人訓練不過來，我便讓天璇去幫你。」

  「謝謝姐夫，你實在是太好了！小羊，小羊，我來了。」

  看到慕雲凡跑走，慕雲嵐不由得好奇的詢問越景玄：「剛剛雲凡和你說了什麼？」

  「那是屬於兩個男人之間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訴你。」越景玄笑意溫和，眼神掃過大白的時候，卻帶著絲絲冷意，他也看這隻大白老虎不順眼的很，誰讓她整日就知道霸占著雲嵐的注意，如今好了，若是它敢去欺負慕雲凡的羊，那就有理由扒虎皮做坐墊了。

  慕雲嵐哼了一聲，想到剛剛兩人在一起說悄悄話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總覺得越景玄能成為一個好父親，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讓她不自覺的羞紅了臉。偏生越景玄時刻注意著她，見到她這個模樣，便出口問道：「雲嵐怎麼了，可是覺得不舒服？」

  「沒有！」生硬的丟下兩個字，慕雲嵐起身幫著慕雲凡去挑選小羊了。

  越景玄眨了眨眼睛，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鳳驚羽不知道何時站在了人群之中，眼神專注的望著慕雲嵐，她似乎和越景玄對挑選哪只小羊產生了分歧，兩人各自拉著一頭小羊互不相讓，最後大白猛的竄過來，嚇得越景玄手中的小羊軟了蹄子，趴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慕雲嵐當下便得意起來，笑著把手中的小羊拴好繩子，遞給慕雲凡。

  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笑意，眼神暖意融融仿佛能夠將冰天雪地化開，那樣純然的開心燦爛模樣，在他面前很少出現過。回到寧安王府，鳳驚羽不知不覺的便走到了林自安所在的院子。

  一棵粗大的銀杏樹下，林自安正在泡茶，還未靠近，便能聞到陣陣茶香。他正想要走開，卻聽到林自安忽然開口：「既然來了，便坐下飲一杯茶，如何？」

  鳳驚羽躊躇了片刻，緩步走過去，坐到林自安對面：「多謝林帝師。」對於這位老人，他也是從心中感到敬佩的，更何況他還是雲嵐的外祖父。

  「你救了雲嵐一命，我卻一直沒有正式向你道謝，今日便以茶代酒，謝過你的大恩。」

  鳳驚羽揚了揚唇角，眼中卻無絲毫笑意，修長的手指捏著茶盞，心中各種思緒涌動：「林帝師應該明白，當初便是我設計讓雲嵐離開，救她也是出於私心而已。」

  林自安卻微微搖頭：「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其他，你用自己的性命救了雲嵐是事實，都值得我林家心存感恩！恩怨分明才能活得坦坦蕩蕩，若是有恩不記，反倒一心只念著仇恨，這人生未免就太苦了一些。」

  鳳驚羽微微垂下眼眸，狹長的鳳眼中光芒微轉：「林帝師性子豁達，可真正能做到像您這般的人又有幾個？」

  雲嵐算是其中之一吧，哪怕她已經想起了過往，哪怕她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依舊為了考慮他的感受，願意放下心中所愛。她這樣的性子應該是隨了林帝師，豁然、溫暖、清透無暇……

  「居於鬧市，心思寧靜，便與隱於山林無異，只要心中想去做，便定然能夠做到。今日不說這些，茶涼了便不好喝了，請。」

  「這茶葉好像很特別？」

  「王府北側的小山上，種了幾棵茶樹，春季生發出許多嫩葉，我採摘，挑選、晾曬，然後炒制，得了一斤有餘，你若是喜歡，便分些於你。」

  鳳驚羽心中驚訝，他沒想到林帝師竟然會親自去採茶、炒茶，越是打量眼前的老者，越感覺他周身仿佛凝聚著一層薄霧，讓人觀之不透。

  一壺茶喝完，鳳驚羽起身：「多謝林帝師招待，在下便告辭了。」

  「等等，」林自安起身，從裡屋拿了一個茶罐出來，「難得遇到願意和我靜下心來品茶的人，這些茶葉便送於小友！」

  「多謝林帝師，」鳳驚羽本來以為林自安會趁機和他聊起慕雲嵐的事情，可他卻一個字都沒有提及，甚至連用話語暗示都沒有，他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其他，只覺十分複雜。

  林自安目送著鳳驚羽離開，慢慢的將茶具收拾整齊，唇邊多了一分笑意：「到也都是好孩子……」

  在外面陪著慕雲凡玩耍了大半日，慕雲嵐才回到王府，剛剛洗漱完換好衣裳，便聽青袖來報：「小姐，鳳閣主來了。」

  「師兄？」慕雲嵐徑直迎出去，看到鳳驚羽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不由快步走過去，「師兄，到花廳去坐吧，現在沒了太陽，坐在外面有些太過陰涼了，你身體不怎麼好，積了寒氣，便容易咳嗽。」

  鳳驚羽卻是微笑搖頭：「今日是十五，天氣也好，索性你今日便請我喝酒，我們在院子裡賞月如何？」

  「那也好，我讓碧珠去準備酒菜，青袖，你去師兄院子裡拿件披風過來。」吩咐完青袖和碧珠，慕雲嵐又讓人拿了墊子，這才安頓下來，和鳳驚羽相對而坐。

  春日過了大半，院子裡已經有不少鮮花盛開，夜風徐徐，花香陣陣，倒也十分應景。

  慕雲嵐微微側，手撐著腦袋，看到一隻白色的蝴蝶傻乎乎的落在一個花苞上，眼中不由帶上了幾分笑意：「今年冬日大雪連連，忙著如何熬過冬天，竟然連年都沒有好好過，眨眼間春日都已經過了大半。」

  「是啊，我們也認識了很長時間了，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你，便是你從芳華閣後面爬上三樓……」

  慕雲嵐也想了起來，不由得笑出聲：「我還記得當初師兄差點將我扔下樓去呢！之後我搶了芳華令，被你發現了，更是嚇得我心驚肉跳的，生怕你把我趕出去！」

  鳳驚羽也想起了那時候的場景，眼中不由得有笑意盪開：「是啊，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那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