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不能容忍

  「憑什麼不給他們醫治，憑什麼讓他們等死？」

  「讓開，若是我的親人有個好歹，我定然要和你們拼命！」

  「草菅人命的混蛋，呸！」

  有個災民粗魯的吐出一口痰，正吐在一名寧安軍的鎧甲上。那名寧安軍動也沒動，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繼續冷麵守著一區的界限。

  看到這些往日裡高人一等的士兵們沒有反應，有些災民的氣焰越發的囂張了一些，不管在什麼地方，總有一些人，始終都在怨天尤人、不知饜足。他們嫉恨雲酈城本地的災民，覺得他們始終瞧不起自己。他們也嫉恨越景玄和慕雲嵐，認為他們賑濟災民只是在假惺惺的博取善名，甚至，其中不乏一些格外惡毒的人，私下裡盼著大批的災民會讓雲南垮掉，這樣往日裡高高在上的王爺和王妃，就能夠嘗一嘗流離失所的滋味的。

  就在他們自覺已經成功了一半的時候，馬匹嘶鳴聲驟然響起，而後整齊而沉穩的腳步聲轟然而知，一個個全身輕鎧的士兵舉著長槍走過來，將整個災民區層層圍了起來，只將通往城門的路空了出來。

  許多災民不由自主的向一起聚集，眼神帶著惶恐不安。緊接著，負責為災民診治的大夫、負責派粥、派藥的士兵，都紛紛開始撤離出去，眨眼間，只剩下災民面面相覷。

  天璇手持寧安王府金牌，坐在馬上神色冷肅：「奉王爺之名，驅逐所有災民離開雲酈城！」

  「是！」

  「什麼……驅逐……為什麼，為什麼要驅逐我們？」

  「不，我們不出去……」

  「救命，別驅趕我們！」

  最前排的寧安軍手持盾牌觸地，厚重的盾牌向前挪動，一點點將災民向一處聚集。

  之前還要求把一區中的人都放出來的災民不由得慌了神：「我們還有親人在王爺手下當兵呢，憑什麼讓我們走？」

  天璇抬手，城門被打開，門外立刻傳來陣陣呼喊聲。

  「娘（爹）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做了什麼，為什麼惹得王爺發怒，將我們都驅逐了？」好不容易來到了雲南，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所，好不容易能夠餬口活下去，若是離開了這裡，他們根本就沒有活路！

  「我們……我們沒做什麼呀……求王爺饒命，求王爺恕罪啊！」

  「我們不想出去，病還沒好了，這要被趕出去，可就真的沒命了。」

  歷次瘟疫，榮盛繁華轉眼變死城極為稀疏平常，這一次他們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寧安王妃帶來了藥材，帶來了治療瘟疫的藥方，聽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喜極而泣、感謝上天，如今，眼看就要活下來了，卻要被趕出去，他們如何能接受？

  「王爺，我們要見王爺，求求這位大人，讓我們見見王爺吧……」

  天璇不為所動：「王爺有令，誰都不見。」

  「那請大人告訴我們為什麼，為什麼突然要趕我們出去？」

  「是啊，我們做錯了什麼？」

  天璇沒有回答，而是催促寧安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要關城門，將所有人都驅趕出城！」

  「不，我們不走……」有些人耍賴躺在了地上，可惜寧安軍直接用盾牌將人推著向前，絲毫不管地上人的死活。災民們終於慌了，他們開始瘋狂的想原由，最終將目光擊中到了在一區外叫囂的那部分身上。

  「是你們，都怪你們，當初王妃劃分出一區，原由都是和我們講清楚了的，你們也是統一了的，如今你們卻在憑空污衊王妃。這麼長時間一來，王妃一直在再去內忙前忙後，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可惜你們卻不知道感恩，在背後肆意造謠抹黑，現在王爺和王妃徹底的惱了，將我們都趕出去，你們滿意了，現在滿意了？」

  「都怪你們，若是當初真的心疼自己的親人，為什麼不陪著一起去一區，為什麼那個時候不鬧，如今，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些起色，你們就忘記了當初王爺救助的恩情，你們這些該殺千刀的，打死你們！」

  有人忍不住抬腳對著之前叫囂的人踹過去，這一下幫眾人找到了發泄怒氣的出口，紛紛圍上去動起手來。

  天璇眉心一皺，指揮寧安軍上前將人群分開：「雲酈城內禁止打架鬥毆，想打出了城隨便打，城內，誰也不許動手！」

  寧安軍戰力強悍，再加上全副武裝，只是將災民驅趕出去，並沒有耗費多長時間，短短兩個時辰，幾萬災民全部趕出城。看著厚重的城門緩緩關上，大多數災民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仿佛眼前關上的不是一座城門，而是他們活下去的生路。

  天璇回到王府復命：「主子，災民已經全部驅趕出城。」

  「嗯。」越景玄手中拿著書卷，聞言輕輕動了動眼神，沒有抬頭。

  「屬下告退。」

  天璇出門，玉衡和天權立刻圍上來：「人都趕出去了？」

  「嗯。」

  「主子真的不管了？」

  「不知道。」

  玉衡瞪大眼睛：「你都沒有問一下？」

  天璇神色冰冷：「主子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插嘴的。」

  玉衡不由得沉默。天權將人推走：「走吧。」王爺歷來有分寸，這樣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越景玄放下書冊，眼神中的凝重顯示著他並不如表面上平靜：如今，雖然瘟疫的情況穩定，但是這樣一折騰，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更加嚴重。若是瘟疫控制不住，那麼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可是他不後悔，有些事情必須要表明，有些規矩必須要遵循！

  雲嵐是他的王妃，他敬著、護著、寶貝著，誰也不能肆意污衊、欺辱！吃著他的糧食、享受著他給的太平，就要按照他的規矩辦事，別說雲嵐從始至終沒有錯處，就算是錯了，你們也要受著！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選擇成為一個帝王，要負擔的是整個天下的萬民，如果沒有規矩，那麼大雍朝將會是一片混亂。他可以心善，但是不能盲目，不然，乾脆去做一個善人好了，還做什麼天下之主，畢竟，君王，從來沒有善良的。

  慕雲嵐正心不在焉的陪鳳驚羽下棋，看到棋盤上自己這方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棋子，不由得將棋子扔掉：「不下了。」

  鳳驚羽抬頭，看著她包容一笑：「因為災民而心情不好？」

  「嗯，畢竟是付出了那麼多的。」

  「雲嵐，你的初衷是什麼？」鳳驚羽輕聲提問。

  「初衷？救人啊……」

  「那救到了嗎？」

  「……救到了。」慕雲嵐漸漸正色。

  「你想要救人，而且也已經把人救了，還救了那麼多，可謂是求仁得仁，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那些人的感激無非是名聲上好聽，能給你什麼幫助呢？」鳳驚羽笑容淺淡，隱藏著著絲絲涼薄，他嘴上的開解只是不想讓慕雲嵐因為那些人影響心情，按照他的想法，不樂意看到他們，殺掉就可以了，一把劇毒下去，可以讓大半個災民區寸草不生，何必浪費心思去惆悵。

  慕雲嵐不由得陷入沉思，半晌，終於抬起頭釋然一笑：「還是師兄看的通透，我在意那些做什麼呢？」

  古人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自認為立身還算是中正，所以，不會因為那些人的誹謗而妄自菲薄，也不會因為那些人的褒獎而沾沾自喜，所以，何須在意？

  就在這時，青袖匆忙的走過來：「王妃，剛剛王爺下令，將所有的災民趕出城了。」

  慕雲嵐猛地站起身：「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如今，城門已經關閉了，聽說，有很多災民都跪在城外苦求，想要讓王爺重新開城門接納他們。」

  慕雲嵐微微咬唇，來回走了兩步，轉頭看向鳳驚羽：「師兄，你先坐一會，我去問問寧安王，問過就回來。」

  「雲嵐……」鳳驚羽想要開口制止，慕雲嵐卻已經快步跑遠了。

  書房門被猛地推開，越景玄抬眸，就看到了臉頰微紅的慕雲嵐：「怎麼這麼匆忙，發生了何事？」

  慕雲嵐將房間門關上，然後轉頭定定的看著他：「你把所有人的災民都趕出城了？」

  「嗯。」

  「為什麼？」

  「他們太過無禮了。」

  「若僅僅是這樣，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慕雲嵐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仿佛要看到人的心底去。

  越景玄起身，慢慢的走到她面前，聲音變得低沉：「你認為呢？」

  「你……」慕雲嵐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現在心中亂的很，一顆心臟砰砰的亂跳，仿佛有什麼溫暖又耀眼的東西隨時噴薄而出，她想問越景玄是不是因為她，可話到嘴邊，又害怕聽到否認的答案。

  越景玄伸手覆上她的眼眸，那雙眼眸中的光芒太過耀眼，幾乎要將他灼傷：「我不能容忍他們對你太過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