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活在當下

  碧珠緩緩地跪下身：「小姐，奴婢一直貼身伺候小姐，很多事情小姐沒有說，但奴婢能夠猜得到。上幾次，您手腕上的傷口很深，而且脈象中也有失血的症狀……」

  慕雲嵐微微的笑了笑：「我用血為藥引幫皇叔壓制住了體內的毒性。」

  「小姐……」青袖震驚的看著她，「您怎麼這麼傻？是不是寧安王他逼您……」

  「是我自願的，」慕雲嵐微微垂下眼眸，「這件事情我也沒想一直隱瞞，而且，碧珠，你應該早就有些懷疑，只是今日確定了而已，對吧？」

  碧珠點頭：「是，奴婢也是看了方子，才敢這般大膽猜測的。」

  「既然你們現在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說了，碧珠、青袖，這用血幫寧安王壓製毒性這件事情，不許告訴爺爺和二哥！」

  「小姐，」碧珠神色焦急，「也許您並不清楚，用血為藥引壓製毒性是一個好方法，很多奇毒都需要這般來做，可是，這樣壓製毒性也是有講究的。前三次需要用的血比較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是從第四次開始，需要的血量大了，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我知道。」

  「您不知道！」碧珠厲聲反駁，「那張方子您也看到了，從現在開始您服用那張方子的話，您的身體會很快就被掏空，最多，最多不超過六個月，您就會死的。」

  青袖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桌上的藥方：「小姐，您怎麼能這麼傻！您要罰就處罰奴婢，奴婢絕對不會幫您隱瞞！」她不能看著小姐犯傻！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慕雲嵐起身走到兩人面前，蹲下身握住兩人的手，聲音帶著淡淡的祈求：

  「青袖、碧珠，你們一直照顧著我，我從來沒有將你們看做下人，這一次，算我求求你們，幫我隱瞞了吧，即便是你們告訴爺爺和二哥，也不過是多了兩個擔心的人，我還是會堅持服用這個藥方的！」

  「小姐，絕對不行！」碧珠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寧安王若是真的喜歡您，又怎麼會不顧您的身體，非要用您的血來續命？」

  「是我自願的，當初，他陷入昏迷，幾乎死去，是我自願用這種方法救他的，並不關他的事。」

  「那現在呢，您也是自願的嗎？」碧珠百感交集，「難道您就這樣為了寧安王而死，連帝師大人和二少爺、小少爺都不管了嗎？」

  「不，我不會！有鳳凰谷中的鳳驚羽，他號稱能解天下奇毒，我先服用一段時間，等找到他幫皇叔解了毒，我再慢慢調養身子就是了，所以不會有問題。」

  「奴婢知道鳳凰谷，只是鳳凰谷中的人根本不會輕易出手，而且，就算是出手，也從來不沾朝堂中人，怎麼會願意幫寧安王解毒，而且，即便是鳳凰谷的人答應了，那代價定然不菲。小姐，您有帝師大人的愛護，有林家為支撐，您本可以悠閒安然一生，何必……」

  慕雲嵐見她們兩人都不願意起身，乾脆盤腿坐到地上，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其實我剛剛也很糾結，我在想，這樣做值不值得。我想不明白，所以乾脆反過來想，也就說皇叔死了，而我活著，我會怎麼樣？會找別的人成親生子嗎？

  僅僅是想想這個世間沒有皇叔存在了，我的心就好疼，疼得好像要壞掉了一樣，心中有個聲音拼命的告訴我，不能讓皇叔就這樣死掉……」

  慕雲嵐微微低垂著眼眸，唇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可是碧珠和青袖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悲傷。那股悲傷濃重而盛大，將慕雲嵐整個籠罩在裡面，讓人感覺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意。

  「小姐……」

  慕雲嵐抬起眼眸，眸光清透澄澈：「如果我服用藥方，繼續幫皇叔壓製毒性，也許一段時間之後，皇叔解了毒，而我也能調養好身體活下來，然後我和他成親、生子，幸福美滿。如果現在不用藥方，皇叔會死，而我獨活的話，怕是會生不如死。

  所以，青袖、碧珠，你們要幫我。」

  青袖忍不住捂著唇哭成了個淚人，碧珠更加堅強一些，只是含著淚沒有落下來：「小姐，世間男子千萬，有才有貌的多得是，您何必非要喜歡寧安王呢？」

  「世間男子千千萬，但是我皇叔就只有一個。」想到重生之後的第一次相遇，她不由得微笑，越景玄是她來到這個世間遇到的第一個男子，也是和她共同經歷過生死的人。

  他幫她出氣教訓過當初的錦妃，脫下披風擋住過滿身傷痕，抱著她脫離陰暗的地牢，扶持著走出荒野山谷……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在眼前回想，就像碧珠說的，世間男子千千萬，但和她經歷過生死的，就只有越景玄一個，所以，能救他的時候，為什麼不救呢？

  「碧珠，幫我準備藥材吧，從今天開始，我按照方子來服藥。」

  「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嗎？」碧珠咬著唇確認。

  「嗯，想好了，放心吧，我還沒有穿上喜服高高興興的嫁給皇叔呢，所以捨不得死。」慕雲嵐笑著安慰她。

  「……是，奴婢這就下去準備。」她要好好地斟酌一下，儘可能的減少空明花和季羅草對小姐身體的損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刺激，青袖整個人沉靜了許多，每天盡職盡責的將有關鳳驚羽的消息送過來：「小姐，您讓奴婢將鳳驚羽能夠幫寧安王解毒的消息透露出去，如今，宮中的那位想來已經知道了。」

  「這麼快？」

  「是啊，文玉先生傳來了消息，說這幾日有人暗中打探芳華閣，有幾個是宮中的高手，他見過的。不過，都被芳華閣擋了下去，恐怕，那邊要按捺不住了。」

  「那就好，我等著就是這一天。」慕雲嵐心中激動，「你讓文玉叔時刻盯著點，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倒是真有個消息，文玉先生說，那位好像親自去過芳華閣。」

  「你說什麼？能確定？」慕雲嵐驚訝。

  「文玉先生是親自見過那位的，自然不會認錯，而且，他身邊跟著的下人特徵那麼明顯。」青袖壓低聲音，「而且，那位好像還單獨和一個叫蒼雪的姑娘相處了許久……」

  慕雲嵐眨眨眼睛，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你讓文玉叔多多注意一下吧，萬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小姐放心。」

  等到青袖退出去，慕雲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那位和青樓女子單獨相處？雖然說芳華閣中許多女子都是賣藝不賣身，但到底出身在那裡擺著呢……

  接下來幾日，慕雲嵐什麼也沒管，除了喝藥就是聽青袖匯報芳華閣那邊的情況。

  「小姐，芳華閣那位叫蒼雪的姑娘被人調戲了，然後那位怒不可遏，派人將人打了。」

  又過了兩天，青袖再次前來匯報：

  「小姐，那位和蒼雪姑娘共同泛舟湖上，據說被上次調戲挨打的那人遇到了，兩艘船差點撞到一起，蒼雪姑娘受了驚，都暈倒了……」

  「小姐，蒼雪姑娘回去就病了，那位接連幾天出宮，據說被宮中的蘭妃和儷妃知道了，這會兒正鬧得厲害呢！」

  等到慕雲嵐聽說，那位身份暴露，蒼雪姑娘準備連夜離開帝都，結果被追回的時候，無塵和尚那裡已經開始準備求上天示警了。

  接連喝了一段時間的湯藥，慕雲嵐如今的氣色看上去格外的好，面如傅粉隱帶玉光，就連髮絲都柔順黑亮，整個人就像是一朵只綻放一次的花朵，積蓄了一生的力量，然後開放出驚艷世間的美麗。

  慕雲嵐故意挑選了一件緋紅色描金鳳羅裙，插上了華美的朝陽彩鳳掛珠釵，將郡主的風範擺的足足的。今天她可是去看人怎麼害她的，自然不能墮了威風。

  而且想通了服藥為皇叔壓製毒性的事情，她的心更加通透，頗有種活在當下的感覺。其實，她說服碧珠和青袖的時候，何嘗不是在說服自己。

  能夠得到鳳驚羽的幫助，自然是兩全其美，可萬一她再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讓他出手呢？到時候，還是難逃一個死字。所以說，人固有一死，或早死或晚死，如今活的痛快就是了！

  「小姐這身真是美到了極點，以後您一定要多多盛裝打扮，也讓帝都里那些小姐們瞧瞧，帝都美人榜里怎麼能沒有您！」

  「帝都美人榜，這是什麼東西？」

  「聽聞是最近才興起來的，說是評選出帝都前十位最美的美人，而且，不僅要人美，更要兼具才華和品德，反正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容貌女紅，都要算在裡面。」

  慕雲嵐翻了個白眼：「那我是沒有希望了。」詩詞歌賦，她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您多努努力還是有希望的。」

  「那第一美人是誰？」

  「是寧家的嫡小姐寧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