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遊俠姜莒

  男人扔了一張紙到慕雲嵐的飯桌上，而後原路從窗戶跳了出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慕雲嵐抻著脖子咽下嘴裡的飯，灌了口湯下去才感覺好了一些，拿起紙張看了看，不由得抽了抽唇角：「祖父給我的人……姜莒……沒有印象……」

  吳氏不由得眼神一跳：「小姐說的是姜莒？」

  「是啊，」慕雲嵐不解，「奶娘，你認識此人？」

  吳氏點點頭：「嗯，我知道這人，他是半年前老太爺在江南的時候救的。」

  「江南？」慕雲嵐仔細想了想，「我記得祖父去江南是因為水患？」

  「不錯，當時突發水患，大水淹了大半個江南，幾萬人無家可歸，可是當地官員卻為了隱瞞他們私吞修築水壩和賑災銀兩的事情，對災民大肆迫害，最終逼迫的災民差點發生暴|動。」

  吳氏想想，露出一個心有餘悸的表情，接著說道：「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奴婢有個親戚在江南，後來聽她說，真是餓殍遍野、屍橫遍地，那慘狀讓人看一眼就能做一年的噩夢。這位姜莒是個遊俠，他帶著狀紙從江南一路殺出來，路上受盡迫害和追殺，最終將狀紙送到了皇上面前。」

  慕雲嵐眼睛發亮，這件事情她也聽說了一些，至今茶樓里還有說書人說這段：一九尺俠士身披血衣、手持寒劍，腳踏七彩祥雲，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從江南萬萬人追殺中逃脫，最終將百姓的冤屈送達天聽。

  「姜莒，祖父是在他受人追殺的時候幫過忙？」

  「是啊，這位姜莒格外的注重信義，」吳氏極為感慨，「為了報答老太爺的救命之恩，他答應護衛老太爺的安全十年。」

  慕雲嵐眨了眨眼睛，心中划過一道暖流：她之前拒絕了祖父給她送護衛的決定，祖父便派姜莒來暗中保護她，到底還是擔心她和雲凡的安全。

  吳氏顯然也想到了這茬，微微嘆了口氣：「小姐，其實老太爺也極為不容易。如今慕家已經是一個盤根錯節的大家庭，老太爺不得不為慕家做盤算，很多決定便身不由己，他其實很疼愛將軍，只是，礙於嫡庶有別，這才多番冷落。」

  「我明白。」如果不是察覺到祖父對她和雲凡的偏愛，她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為。在慕家這樣的大家庭中，如果受家主厭惡，早就被吞的骨頭都不剩了。

  用完午膳休息了一個時辰，慕雲嵐便開始在院子中閒逛。

  青袖陪著慕雲凡在亭子裡玩耍。

  慕雲凡看著自家姐姐一圈圈的到處看，很是不解：「青袖，姐姐在做什麼？」

  青袖掩著唇發笑：「小姐是在找人。」

  「找人？」慕雲凡轉了轉小腦袋，「這院子裡沒有其他人啊。」

  「有的，不過是藏起來了，小少爺可以幫著一起找找看，說不準會被您找到了呢。」

  慕雲凡眼睛放光，爬起來便跑到慕雲嵐身後，學著她的模樣，背著雙手，一搖一晃的到處看。

  慕雲嵐第三次看過假山後面，依舊沒有看到人，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憑藉多年的戰場直覺，她能感覺到院子裡有別人，可是卻怎麼都抓不住。這讓她的好勝心被激發起來，心中仿佛有股小火苗在燃燒，抓不到人就永遠熄滅不了。

  慕雲凡沒有注意到慕雲嵐停住了腳步，一頭撞在她的腿上，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慕雲嵐趕緊拽住他的衣服將人拎起來：「你個小傢伙，不好好玩你陀螺，跟著我做什麼？」

  「雲凡幫姐姐找人。」

  「哦，那你找吧。」

  慕雲凡點點頭，神色頗為鄭重，蹲到廊下仔細研究地上的一個小洞，仿佛裡面有人一般。

  慕雲嵐撲哧一聲笑出來，上前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這小孩實在有趣的緊。

  慕雲凡連忙捂住腦袋，想要掙脫出去，又有些捨不得放棄和自家姐姐親近的機會，只能板著小臉，耳朵紅紅的不做聲。

  姐弟兩人玩鬧了好一會兒，慕雲嵐回到了書房，拿著姜莒送來的紙張仔細翻看：「慕清瑤，為了嫁給三皇子，你連血脈親情都不顧，真不愧是戚氏教導出來的好女兒。」

  雖然祖父已經暗示她，他不會處置慕清瑤，可也不能這般輕易的放過她，不然她以後會更加有恃無恐。

  十日後，便是慕清瑤的生辰，她要好好想想，怎麼送她一份生辰大禮！

  翌日，宮中錦妃被貶的消息傳出來，大夫人氣個仰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甲生生撇斷了兩根：「慕雲嵐，好個慕雲嵐！」

  慕清瑤收到消息匆忙趕過來，一進門便直接喊道：「母親，我聽說……」

  戚氏抓起茶盞直接摔在地上：「你的禮儀呢！」

  慕清瑤驚得心頭一跳，連忙站穩身子撫平裙擺，給戚氏行禮之後才忐忑不安的開口：「母親萬安，我聽聞姨母被貶為錦嬪……」

  「沒錯。」戚氏聲音冷沉。

  慕清瑤瞪大眼睛：「那表哥那裡……」宮中歷來母憑子貴，子以母貴，原來，三皇子和大皇子、二皇子平起平坐，如今，單單是他的母親被貶為嬪，以後，地位便是不同的了。

  戚氏何嘗不是想到了這一點才又急又怒：「清瑤，十日後便是你的生日，你下帖子請三皇子前來賞花。」

  「是，只是，女兒到底是小輩，原本我的生日都是不怎麼過的，這一次……」

  「你去年便已經及笄，成人之後，生日自然是不同的，我會去跟你祖父講，你專心籌辦宴會，其他的不用管。」

  慕清瑤欣喜：「是，女兒明白了。」

  為了給慕清瑤打造傳遍帝都的美名，戚氏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一邊以慕清瑤的名義做善事，讓人稱讚她的美名，一邊將她養在深閨，增加神秘感。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等她嫁給三皇子之後一飛沖天。

  這樣的精心策劃，成效很是喜人。最起碼，以前提到衛國公府，第一個想到的是衛國公家族顯赫，如今首先想到便是慕清瑤大小姐心善人美、可比天仙。

  十日後，慕雲嵐早早的起來鍛鍊身體。一道黑沉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的亭子中，看著她綁著沙袋來回的跑步。

  慕雲嵐遠遠的掃到那道人影，唇角揚起一起得意的笑容。

  這幾天，她每時每刻都在想辦法將姜莒藏身的地方找出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昨天，被她成功將人抓住了。

  這個姜莒真不愧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武功好的沒話說，和他交過一次手之後，她便有了新的目標，便是讓他收自己為徒。

  亭子中，姜莒面無表情的站著，雙手環抱在胸前，看到慕雲嵐一邊跑一邊笑的模樣，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早知道如此麻煩，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慕建岺。慕雲嵐實在是太有毅力了，為了找到他藏身的位置，每時每刻都不放棄，也不知道她的直覺是怎麼鍛鍊的，他剛剛在一個地方隱匿好身形，她下一刻就找過來，一整天都不能消停。

  實在是被她煩的不行了，這才在昨日現出身形問她有什麼事，結果她直接動手，這丫頭雖然內力淺薄，但招式狠辣，下手極狠沒有絲毫的留情，如果不是知道她大家小姐的身份，他都要懷疑她是被專門訓練的殺手或者戰場拼殺多年的將士了。

  慕雲嵐圍著院子跑完，身上出了一層細汗，面頰微紅猶如敷了一層薄薄的粉色：「師父，徒弟有事你是不是應該護著？」

  姜莒冷聲道：「我只負責護衛你的安全。」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明白，如果他不應聲，她就會一直問，直到得到答案為止。

  慕雲嵐笑眯眯的點頭：「嗯，這樣就夠了。」

  青袖走過來，行禮稟報：「小姐，該換衣服去參加大小姐的生日宴了。」

  「好，對了，讓奶娘給我挑身衣服。」

  「小姐放心吧，已經給您挑好了。」

  慕雲嵐連忙回到房間，見到床上擺放的衣服，不由得笑彎了眼睛。自從發現了自己的美貌之後，仿佛得到了一件稀有的寶物，很是喜歡到處顯擺。

  奶娘吳氏一邊樂，一邊給她準備各類服飾，短短時日，便在衣櫃裡整整齊齊放了十幾套，估計將她之前存下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慕雲嵐知道自己阻止也沒用，乾脆也不勸了，只盼著水妖趕緊找她，這樣就有銀子賺了，便能給奶娘留出一部分來專用。

  收拾整理之後，慕雲嵐帶上青袖、碧珠走向東院。

  越瀟寒來的比較早，由慕清瑤陪著在水榭中下棋。

  慕清瑤一身水藍色長裙，束腰很高，襯托的整個人格外的修長纖細，頭上插著淡雅的寶藍色點翠珠釵，配著雲腳珍珠卷鬚簪，整個人清新脫俗、清淡雅致。

  「表哥，你輸了。」 慕清瑤微微側了側頭，臉上閃過一絲狡黠。

  越瀟寒抬眸，將手中的棋子扔下，歉然一笑：「是我輸了，表妹棋藝又精深不少。」

  慕清瑤握著白玉棋子，微微垂下眼眸：「不是我棋藝精深，而是表哥你一直心不在焉，可是在等雲嵐妹妹？」

  越瀟寒笑意柔和：「沒有，只是在煩心母親的事情。」

  「表哥何須騙我，姨母被貶，便是因為雲嵐妹妹……」

  「清瑤。」越瀟寒視線平靜如午後的湖面，靜靜注視著人的時候，才泛起絲絲漣漪，「我母妃被貶，不是因為雲嵐。」

  慕清瑤心頭一顫，臉色隱隱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