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走馬觀花的一生
2023-12-16 22:31:32 作者: 烏藍實生
夏亭在一旁看著,嘴上噙著笑,身上灼燒刺痛的感覺也像有魔力一般,漸漸褪去。她的心情似乎被感染了,很平和。只希望歲月靜好,時光慢些流逝。
夏亭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她為什麼會在這個蘊靜溫馨的庭院裡,作為一個外來客人,還是上前打個招呼為好,免得被發現,惹來對方的驚慌。
「不好意思,無意驚擾,誤入此處,不知此為何地?」夏亭停在他們1米外,讓雙方都感到舒適的距離。
夏亭等著他們的回應,但似乎……
「你好?」
夏亭嘗試著觸碰那位初為人母的母親,卻一下子穿過了她的身體,撈了一把空氣。
夏亭愣了一下,心裡有些發慌,同樣地去觸碰那父親還有嬰兒……不出意外,她完全觸碰不到,她說話,他們也聽不到。
她……好像穿梭到別的空間來了。
她死了嗎?
她又穿越了嗎?
她作為一個靈魂,飄蕩在這裡,眼看著別人幸福,她卻沒有了資格生活。心裡邊,不自覺一痛,不等和大哥二哥告別,她就離開了。倘若大哥醒來,不知要如何傷心。
這不辭而別,她並不情願。方才下定決心好好生活,又被命運玩弄般,和親愛的人生死相離。作為靈魂的她,要飄蕩到哪裡去呢?她還能再見大哥一面嗎?哪怕是短暫的告別。
夏亭的淚水一顆顆往下淌,飄散在空氣中,如同顆顆水晶,最終破散,消失不見。
她這時候的心境和這家人幸福的時光形成鮮明的對比。她需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這樣幸福的場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不是她酸,只是剛好戳中內心脆弱的地方。
她飄到牆角,剛想出去,卻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摔倒回院子中!在那一剎那,如同被雷擊,背後火辣辣地痛著,夏亭抱住頭,減緩疼痛。右手鐲子上的嫣紅火亮,有蓬勃的力量要衝破結界一般,最終又消滅,變回平時的樣子。
父親如有所感,看向了夏亭所在的地方,但什麼都沒看見。
逗弄著嬰兒的妻子感覺到自家相公的異樣,柳眉一皺,輕輕地問道:「夫君,怎麼了嗎?」
男人收回眼光,對上妻子擔憂的目光,凌厲的眼光化作潭潭水波,撩了撩妻子散落的鬢髮,用畢生最為柔和的聲音道:「冪娘,沒事,別害怕,就算世界與我們為敵,你還有我。」
妻子淒淒瀝瀝落下了眼淚,如同梨花落雨,「夫君,終歸是妾害了你。」
男子把妻子和孩子抱在了懷裡,眼裡閃過沉痛之色。
夏亭待身上的疼痛逝去之後,才慢慢放鬆下來。她不知道的是,她整個靈魂狀態,都變虛無了些。
她再次試著觸碰圍牆,結果跟想的一樣,被反彈了回來。
那麼,她是被困在這個庭院裡了嗎?到底是什麼意思?夏亭把目光轉移到那一家三口上,他們,會是關鍵嗎?
夏亭大呼了一口氣……
腦子亂亂的,她絲毫想不明白自己經歷的是什麼。
會不會是她出去的打開方式不對?
「系統、系統?」她無所不用其極,就連繫統都呼喚了,結果是沒用的。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經歷過剛才近乎脫力的疼痛,她精神很虛弱。還是先歇息一會兒吧。
就在夏亭睡過去的時候,鐲子一亮,鏡像轉換,依舊是那樣的庭院,依舊是那樣的擺設,依舊是那對夫妻,只是變得更為成熟,嗷嗷待哺的嬰兒,也變成蹣跚學步的小孩兒了。
夏亭突然驚醒,有些迷糊地看著這場面……
妻子的臉色更加蒼白,如弱柳扶風,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憂鬱,一雙晶瑩的眼睛飽含著情緒,望著她和孩子的頂樑柱。
丈夫滿身革履,手拿細劍,一身正氣,此時,他在另一邊眼含複雜地看著妻子,有無奈、有愛戀,也有不舍……
孩子在他們兩人之間,一臉單純,看看母親,再看看父親,以為他們在和自己玩呢,笑得口水流了出來,露出了一顆小乳牙。
「真的非走不可嗎?留下我們兩母女?」妻子終於還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知道他們看不見自己,夏亭光明正大地走到小孩子旁邊,蹲在那看戲。嗯……果然,這角度不錯。
丈夫的手驟然捏成拳頭,眼睛閉了閉,掩蓋了複雜的情緒,再次睜開的時候,滿眼已是堅定的神色:「冪娘,我走之後,你定要護好我們的孩子,我相信你。」
此話一完,女人的無聲淚水決堤,我見猶憐。
夏亭看了,也心有不忍。這好好的家庭,丈夫怎麼就要走了呢?看著這身穿著,不簡單啊~分明是去打仗了,古代打仗,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讓一個弱女子怎麼熬得住?
這么小的孩子,就要失去她爹了。
丈夫從懷裡掏出一件飾品來,親自戴在妻子手上:「這是母親當年給的遺物,現在我給你,儘管遠在萬里,我的心依舊在你和孩兒身上。」
夏亭不想再看,分離的場合,那氣氛和情緒,就算作為局外人,她也受不了。特別是這個幸福美滿,相親相愛的家庭,說散就散了。她睡了一覺,其實意識在遊動,看著他們的變化,感覺過了好久,無時無刻不在身邊,事無巨細,都印在了腦海中。
她走到了偏院的古井邊,沉思……
其實,不管她走到哪裡,那一家三口的生活情境都會像放電影一樣在隔壁展開著,她沒辦法避開,只是主觀上,不想看他們分離罷了。
人來久了,都有感情了。儘管她只是個靈魂。
她不知道自己來多久了,這些日子裡用盡了所有方法,都沒辦法逃離出這個庭院。但夏亭清楚一點,應該跟那一家三口有關。她甚至猥瑣地無限接近他們,連汗毛都要數清了,都沒找著啥東西。
夏亭吹著不成調的口哨,仰躺在草地上,翹著二郎腿,放空思想。
忽然間,情境一變!夏亭一個鯉魚打挺,難道她終於要離開了嗎?笑容未來得及綻放,她就看見丈夫在戰場上廝殺,遠處有弓箭手正瞄準他,不知道為什麼,夏亭心一慌,往前衝去,大聲提醒道:「小心你的身後!」
男人似有所感,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夏亭眼睜睜看著那弓箭射入他體內,看著他墜馬,看著他被踐踏……
不知道為什麼,夏亭的心很痛,痛徹心扉……
她的手鐲一紅……
忽而,畫面一轉,庭院被大火籠罩著,婦孺的哭叫聲,嘶喊聲夾雜著噼里啪啦的木頭掉落的聲音。
不,不對,這是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
她飄回去一家三口的臥房,看見妻子抱著已經昏迷的孩子,掙扎著要跑出來,頭頂的房梁搖搖欲墜。
「別、」夏亭衝過去,徒勞地推攘著她們實際上連她們的身影都觸碰不到。
「快走快走!快走啊!!」夏亭在旁邊聲嘶力竭,甚至上前抵擋著火光大冒的房梁,試圖給母女留下生存的空間。
但終究……是徒勞。
房梁還是穿過她整個身子,準確無誤地砸在了母親身上。血跡流了一灘,很快被火舌吃掉。漸漸地,夏亭的眼前被一片火紅吞噬,直到變成廢墟。
在火糰子中,母親的手鐲被映襯得發紅髮亮。
夏亭呆呆地,暈了過去。
……
「醒了醒了,亭子醒了!快叫大夫,快叫葉老!」
看見夏亭眼球轉動,悠悠轉醒,顧瑀和秋冶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連忙喊大夫。
「身體已經無礙了,只剩下皮外傷。你感覺有什麼不妥嗎?」葉老細細地把脈過後,公布了一個好消息。兩個男人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了喜色。
「我……」
「做了一個好長的夢……真實的可怕。」夏亭捂著眼睛,笑了出來,眼淚卻也沿著臉頰往下流。
「噢,這是正常現象,被噩夢纏身,恐怕是你這些天來壓力過大,加上經歷的事情過多,給你心裡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故而有此感。」
夏亭喃喃道:「可能是吧。」
其他人以為她只是被病痛折磨,一時間緩不過來,沒過多深思。只有夏亭自己知道,她這一覺,目睹而經歷了別人的一生,真實的——一生。
「你們先出去吧。我沒事了,我想靜靜。」夏亭現在不想說話,她心裡有很多謎團沒解開,她需要冷靜一下,故而下了逐客令。
其他人沒多想,聽見她需要休息,也都很配合地離開了。
只有顧瑀,離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狀態……不對。顧瑀清楚,但有外人在,也不好說什麼。他其實知道夏亭身上是有些秘密的,但她不說,他也沒戳穿。他會等到那麼一天,夏亭主動告訴他,他選擇尊重她。
「系統!」
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知道你在,不用裝死!以後不要搞這樣的小把戲,現在不出來,以後都別跟我聯繫了。」夏亭語氣冷漠,硬氣得很。
她的手鐲一紅……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