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慶王世子

2023-12-15 05:36:16 作者: 幽幽浮萍
  江雲雀垮了臉,她的女紅也還行,就是特別慢。可是江家女孩兒雖然要求不算嚴格,但是一些必須的繡活都是要自己完成的,從定親開始,到出嫁之日,一年四季的被面枕套,婆家人的鞋子衣襪,自己和丈夫的中衣外衣各兩套,還有數不清的荷包與手帕……江雲雀覺得鴨梨山大!

  「好妹妹,」江雲雀趴在桌子上,可憐兮兮的道:「先別提這件事,讓我暫時忘卻這些煩惱……」

  江雲雁嗤笑:「掩耳盜鈴!」

  江雲雀哀嚎一聲,最後被江雲雁勸說回去趕製嫁妝了。

  送走了江雲雀,江雲雁關了門,一個人默默的嘆氣。年前張公子來辭行,也送來了年節禮,鍾公子也來了,送來了年節禮。只有自己定親的對象浙府的畢公子,人沒有來過,年節禮也沒有捎來過。就如同沒這回事,也不把自己這個人放在心上一樣。

  江雲雁也不喜歡這樁婚事,可是自己不喜歡是一回事,這般被人不當回事不放在眼裡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自己生氣,知道母親也很生氣,可是誰都沒說。

  下人們偶爾有議論的,也被掌嘴了。全家大小都心知肚明,卻礙於她的身份誰都不敢明說。

  所以這段時間江雲雁從清河縣回來後就幾乎閉門不出,她想著江雲雀,不禁笑出聲來,也就是這個沒心肺的三姐姐才會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吧!

  這一年多來三姐妹相處的時間多了很多,感情也日漸深厚。當初自己在京城遭遇危險,雖然僥倖脫險,回到家裡後,也沒有跟姐妹們說明情況,但是她們似乎憑感覺知道了些什麼,那幾日總是陪伴著自己,讓自己的內心寧靜了不少。

  京城慶王府,慶王爺看著面前唯唯諾諾的九兒子,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九公子不知道哪裡惹到了自己的父王,自從自己跌下馬來摔斷了腿,父王就再沒有跟他說過話。

  慶王爺收回自己的思緒,和藹的看著這個庶出的九兒子,當初他還算是機靈,也很有眼色,能替自己辦些事情,所以自己也就容的他仗著慶王府公子的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可是他後來惹了不該惹的人,雖說也是為了自己出氣,可畢竟給家裡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導致摔殘了腿,自己便已經放棄了他。不過,近日不知怎麼的聖上竟然想起了他,還給他在宗人府安排了一個閒職,這就不得不讓慶王爺好好思索,重新評估這個兒子的價值了。

  「這些日子傷養的怎麼樣了?」他問道。

  九公子受寵若驚,回道:「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今後恐……不良於行。」

  他悄悄瞥了眼慶王爺,看不出他臉上的喜惡,內心越發忐忑,生怕父王一個不高興讓他出府單過去。

  「男子三十而立,你也是時候收收心,做些正當的事情了。」慶王的聲音帶著嚴肅,讓九公子內心一陣冰寒。

  「這樣,我在聖上面前求情,給你在宗人府謀了個差事,也不必你日日點卯,隔三差五去看看就行。也能領一份俸祿,抽空打點一下我給你的鋪子,正經生活吧。」

  九公子詫異極了,但是很乖巧的點頭應是,內心在不斷的盤桓著,他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慶王爺話里的幾個含義,一是自己有了差事做,還是有官職的;二是父王會給他幾個鋪子管理,收益自己可以支配;三是,今後自己的家自己撐起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大手大腳了。得到了這三條信息,九公子鬆了口氣,只要不把自己一家大小攆出去,這些收益還是夠花的。

  慶王爺揮揮手讓他下去了。沉悶的坐了半天,一個身影從屏風後轉過來,給他的茶杯里添上新茶,道:「父王似乎仍在疑慮?」

  慶王爺回過神來,看了看來人,露出個真正和藹的笑容道:「珏兒,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來人正是慶王府的世子,他笑了笑道:「無足輕重而已,父王不必掛心。」

  慶王爺一挑眉頭,道:「哦?說來聽聽。」

  他很器重對世子的培養,這些年自己老去,很多時候都是世子替他分析做決定,他越來越依靠世子了。

  「首先,九弟在我們府上便是個無足輕重的,所以福祿長公主當時才能那般順利的從我們府上帶走人。其次,他在聖上眼裡更是無足輕重的,所以他才會跌斷了腿。最後,也是因為他的無足輕重,所以已經消了氣的聖上,才會以這種方式婉轉的給父王一個交代。所以根本在父王這裡,與九弟的關係並不大,父王不必介懷,只是因為聖上當初惱了我們府上曾經為難過苗氏,這才動了怒,如今心氣順了,也不過找個台階,彼此好下而已。」

  慶王爺舒展了眉頭,滿意的笑了:「珏兒分析的極是,是為父鑽了牛角尖了。」

  世子趕緊說:「父王只是憐憫九弟罷了,這是慈父之心,珏兒敬佩。」

  慶王爺看了他一眼,幽幽道:「為父最器重的最看重的自然是珏兒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方便你這個世子出面的事情,九兒還是能辦些的。你作為世子,將來的王爺,需要有胸襟有手段,要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世子垂首:「父王教訓的是。」

  同樣這件事在福祿長公主府只是一帶而過的笑話。

  長公主飯後喝茶的時候跟駙馬提了一句,駙馬便笑道:「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長公主便也笑了,道:「心氣兒順了,看某些人便也順眼些了。」

  午睡後,長公主收到了來自清河府和浙府的消息,皺了眉頭。

  與此同時,宮裡的小苗子也接到了消息,他只是微微一笑,並不理會。傳遞消息的人等了半天,悄悄抬頭看他,他才說道:「先攢著,還不到時候。」

  聖上正月十五夜裡要大宴群臣,於是中午便來了太后殿裡,皇后閔氏也早早就來了。

  「參見母后!」聖上要跪下行禮,太后急忙托起他來,多年如此,她並不會讓他真的跪下。

  「難得來一趟,又是個團圓的日子,何必行這麼大的禮。」太后溫和的說著。

  皇后就有些坐不住,她素來知道太后不太在意禮儀,所以來了更是虛虛的意思了一下要下跪就由著宮女扶起來了,誰知道聖上是實打實的要跪下。

  皇后打起精神來,笑著說道:「聖上,您看,這是母后特意親手給您做的元宵,是您愛吃的餡兒,您嘗嘗。」

  聖上也滿臉含笑,看著桌上擺著八個湯盆的元宵,笑道:「母后辛苦了。」

  太后款款落座,宮女給三人各自盛了幾枚元宵,聖上吃了幾個,道:「母親的手藝一向這般好。」

  皇后也跟著附和,聖上便問了一句:「哪一種餡兒是皇后做的?」

  皇后的臉色僵了僵,頹然道:「臣……臣妾……不會做元宵。」

  太后解圍道:「她每日打理後宮,哪裡像哀家這般閒散。更何況她即便要做,哀家也捨不得用她的,今日是哀家給聖上你做元宵的日子!」笑了笑,太后自嘲道:「哀家也只有這一樣手藝拿得出手,可不能讓皇后搶了去。」

  皇后緩和了臉色,連忙恭維道:「是啊,母后這做元宵的手藝,臣妾是學不來的。」

  聖上不置可否,但也沒有繼續說。皇后鬆了口氣。

  飯後皇后便急忙告罪離開,前朝後宮的宴席皇帝可以不管,但是皇后不得不管。

  「你何必為難她。」太后嗔道,「也二十幾年的夫妻了,給她留個面子。」

  「兒子不是為難她,只是她最近越發不像話了。閔相國尚且穩得住,她倒好,上躥下跳的給太子籠絡人心。」聖上歪在榻上,閒閒的說。

  太后便搖搖頭:「她也是太心急了。」

  聖上便涼涼的說:「她不是心急,而是心大了。」頓了頓,繼續道:「當初朕力排眾議,從一個四品官員閔家選擇了皇后,這些年更是大力扶植閔家,還把她哥哥送上了相國的位置,她卻越發的不滿足了!」

  太后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一下,淺淺抿了一口。又回身優雅的將三才碗放回小几上,抽出絲絹在嘴角上擦了擦。

  聖上也沒指望太后對自己的話做出反應,他只是在太后這裡最能放鬆,所以隨意發泄發泄而已。

  「閔相國也是,從前多麼有抱負多麼有理想的一個大好青年啊,這些年卻逐漸開始鑽營,手腳也越發放得開了,戶部在他手下這幾年看似年年有盈餘,內里卻不知已被他挪去了多少。唉!一個人若是能始終保持赤子之心該有多好!」

  太后彎彎的眉頭輕輕一挑:「你要動閔相國?」

  聖上微微蹙眉,隨即鄭重的點了點頭。

  太后嘆息不已:「你們曾經那般要好,你視他為左膀右臂,他用心輔佐你……唉,罷了,你說得對,人心不足了。若他能有半分顧及你們之間的情分,也不會這般貪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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