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有險

2023-12-16 07:48:53 作者: 北葦
  「你昨天餵我喝了什麼?」

  耶律千梟勾掉最後一封急奏,淺笑吐字:「女兒紅。」

  「趁人之危!」墨北窩在軟塌上,小腹悶的生疼。

  「朕就喜歡趁人之危!」

  幼稚!墨北滿臉黑線,見他熱汗淋漓,一個倒空翻起身,執起身側的紙扇,立在一旁,像極了伺候人的小婢女,認真仔細的扇。

  耶律千梟垂下頭,嘴邊含笑:「你力氣太小了吧?」

  「沒吃飯,當然力氣小。」送來的食物大部分都被她餵了蟑螂,死了一批又一批,誰敢吃。

  墨北微微眯起雙眸:「說到力氣,二皇子手下有個不大的女子,力大無窮,真叫人牙癢。」

  「喔~他何時也沾女色了?」耶律千梟來了興致,一手搭在長腿上,邪佞的湊到墨北臉前,笑的溫潤:「他的消息,你倒知道的清楚。」

  墨北手下一僵,知曉氣氛不對,冷下聲來說:「二皇子去了鳳凰樓尋人,小的不想知道都難。」

  「尋人?」耶律千梟雙瞳一閃,眸低掀起波紋,能讓他翻天覆地去尋的也只有一個人。難道,千洵真的還活著?

  這般說起來,那時在凰都大典上,他用酒水寫下耶律千洵這四個字時,那傢伙的表情確實詭異了些。

  「嗯!他尋的人應該是鳳凰樓真正的當家。」墨北收起紙扇,臉色嚴謹了幾分:「他還提到了王上,說這修魔關有劫。」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指的是左家謀反。

  耶律千梟不在意的嗯了一聲,單掌支著額,不知在想些什麼。

  墨北咬咬薄唇,忍著抽疼,不住的搖扇。

  「你怎麼了?」似是注意到了什麼,耶律千梟褶眉望過來,這女人的臉色怎生這般難看。

  墨北紅了顏,彆扭的拽拽衣衫:「沒什麼。」

  「沒什麼?」耶律千梟一把將她拉過來,微挑濃眉:「你,咳咳,不會是那個了吧?」問完,深沉的暗紅閃過俊顏,耶律千梟偏過頭去,裝作不在意。

  墨北眨眼:「哪個?」

  「那個!」

  「哪個?」這隻狐狸到底想說什麼,墨北擰著柳眉,冷汗濕了後背。

  耶律千梟不耐煩了,猛地將她攔腰抱起,笨拙的替她蓋上外衫:「朕問過宮女,那個了就好好休息。」

  「省得失血過多,壞了朕的大事!」

  墨北盯著他,死命的盯著他,突的大笑起來:「你問過宮女,你怎麼問的?哈哈,一個皇帝居然去問這種事,笑死我了。梟,你果然很可愛啊!」

  「閉嘴!」耶律千梟青著臉:「也不知道前生造了什麼孽,竟會遇到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語氣不甚溫柔,手下按摩的力道卻十分適中,略微帶了一絲絲認真,讓墨北柔柔的笑了。

  「梟。」

  「什麼?」

  「沒,很舒服。」

  「囉嗦,快點睡!晚上還有任務!」

  「嗯。」

  墨北乖巧的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男人好看的側臉划過一滴汗珠,閃著晶瑩的光耀。

  梟,如果說後悔。

  就是一直沒有告訴你。

  遇到你,很幸福。

  不管是之前的相遇,還是而後的生死別離。

  喜歡你。

  「什麼?」耶律千梟湊過去,卻見墨北半睡間動了動薄唇,不知說了什麼。他略微沉下臉來,嘀咕了一句:「女人真麻煩。」

  之前裝傻的時候,那些宮女好像說過,那個了應該喝些熱湯。

  現在要去哪裡找熱湯?

  該死的!

  昨夜他還餵了她那麼多酒。

  所以她才會這麼疼吧。

  耶律千梟掃了一眼榻上的黑包,罷了。

  等入夜後,他也做次偷兒吧!

  日落西山,月光似水,沉寂的墨色里多了許多蟲鳴。

  一道凌冽的狂風掠過,吹的白帳嗡嗡作響。

  「爹,你當真要反?」背光處站著一個人,身著黑色盔甲,腳蹬赤紫軍靴。剛正不阿的俊眼上布著冷然。不是左龍痕還能有誰。

  左老端坐在上堂,雙手環胸,重重點頭:「眼下是最好的時機,沙城這座城池,北倚高山,南倚修魔,西側又有湖泊流入,易守難攻,地勢富饒。我軍駐營此處,日後定也會逐漸強盛。」

  「爹!」左龍痕粗狂的打斷他的話,憤怒充斥著雙瞳:「爹自小教導孩兒,做人需得忠義為先!」

  「十年前,龍家被滅,落家慘澹。」

  「為何只有左家能昌盛至今?」

  「我不想問,也不敢問!」

  「你讓我娶公主為妻,我也娶了!」

  「那是因為我一直相信,爹不是一個貪榮富貴的人!」

  「如今王上率兵攻打凰都,正是用人之際,你竟然心生謀反之意!」

  「爹!」

  「忠義二字,你又拋去何處了!」

  啪!

  一個巴掌扇過去,左丞相冷著老臉,雙肩微顫:「我左家世代忠良,立功萬千,不該享受富貴榮華嗎?」

  「那耶律千梟娶了夢兒,竟連大婚之夜都守在正龍閣,未進喜房半步!」

  「這般做法又將左家置於何處?!」

  「反?老夫早就應該反了他!」

  左龍痕吐出一口血沫,冷冷一笑:「小幕臨走時,告訴過我一句話。她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是凌駕與愛情和自由之上的。」

  「我不明白,或許以後也不會明白。」

  「可我早就後悔了!」

  「後悔娶公主,後悔當什麼敦煌駙馬爺,後悔放棄此生最重要的人!」

  「爹,我這次再也不會聽你的了。」

  「自從殿下摘下銀面那刻起,我左龍痕的命就是他的了!」

  「馳騁疆場,永不言悔!」

  左丞相垂下頭,竟是苦澀一笑:「你啊,真像年輕時候的我。」

  「拋頭顱灑熱血,又有何用?」

  「定下的不過是江山錦繡,終落別家…」

  左龍痕一愣,憶起少時光景,微微勾唇:「這次,孩兒只求無愧與自己。」

  哐!

  一聲脆響驚了夜,父子二人對望一眼,臉色瞬時陰了下來!

  主帳十里開外,燭火明明暗暗。

  墨北揉揉愛睏的眼,左右動了動,由於處於生理期,全身都酸疼的緊。怪不得,她這幾天很想睡覺,原來事出有因啊!

  不過,那隻狐狸去哪了?

  左右看看了,精明的雙目一沉,難道他自己去打探消息了?

  「墨公公!」白帳外傳來一陣熟悉細小的低喚。

  墨北凝了下柳眉,站起身來,掀開帳簾:「夢妃?」

  「噓!」左染夢好似是偷跑出來的,小臉上滿是泥濘,身上的大大的侍衛服也與之格格不入:「墨公公,你快點逃吧!」

  「逃?」墨北愣了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夢妃你怎麼了?」

  「我沒事。」左染夢拼命的吸著氣,裙擺上染著血跡:「梟哥哥被爹抓起來了,我,我救不了他,只能跑來告訴墨公公快點逃!」

  「都怪我太笨,不小心摔了一跤!「

  「總之!」小手推推墨北,精緻的小臉上布著擔憂:「不要管我了,你快些走吧,否則就來不及了!」是啊,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墨北不動,先讓自己整理下了思路,冷聲問:「王上是從哪裡被抓的?」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在爹的營帳外。」左染夢垂下頭,雙眸閃過一絲光。

  糟了!

  墨北心口一沉,抓過左染夢的手臂:「你爹把王上帶去哪了!」

  「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不快點逃跑,難道她不怕死嗎?左染夢迷茫的瞪大了雙目,有些驚慌失措。

  「帶去哪裡了!」

  左染夢定定神,吐出三個字:「修魔丘。」

  「爹說只要把人丟到那片沙漠裡,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因為進去的人,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出來!

  妒意划過眼底,左染夢拽起墨北的衣袖:「梟哥哥那裡我會想辦法的,你還是快點逃命去吧!否則一會消息傳過來,這塊營地的士兵也會驚動的!」

  墨北看了她一眼,揚唇一笑:「我要去救他!」

  「不行!」左染夢白了臉,這和自己計劃的不一樣,普通人聽到有危險不應該趕快離開才對嗎!

  「不行?」墨北覺得她有些奇怪,冷抿朱唇:「夢妃何處此話,難道你不想救王上嗎?」

  「我當然想!」左染夢攥了攥雙拳,柳眉一寒:「可是你去了又有什麼用!撇開爹的精密防守不說,就連那修魔丘也沒有墨公公想的那般簡單!」

  玉手一勒長鞭,墨北滿臉張狂:「那又怎麼樣?」

  「你會有危險的!」左染夢急了,這人怎生這般頑固!

  墨北一笑,淡若青梅:「小的答應過夢妃,要護的王上周全。」

  「我沒打算去送死。」

  「他的江山還等著我幫忙去奪呢。」

  「而且,他若不在了。」

  「獨留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語落,墨北若水長袖一揮,腳下略微用力,技巧性的繞過官兵,只用三兩下,墨北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非要去闖。」玉手擦掉臉上的泥濘,左染夢陰森一笑:「既然你這麼不怕死,那我只能成全你了!」

  「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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