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鳳凰樓(大修)
2023-12-16 07:48:53 作者: 北葦
耶律千梟足下一蹬,狂風微吹,兩人便趁著空隙出了宮。
夜還不是很深,大街兩側的不少茶樓酒館都還沒有打烊,時不時的有酒鬼食客出來亂折騰。
墨北皺著鼻尖,她在沒穿越前,都是混酒吧的,對這種逮住地方亂吐的人很反感。
「到了。」耶律千梟一合紙扇,笑的很是風流倜儻。
墨北住了步子,只瞧古色古色的二層竹樓上龍飛鳳舞標著鳳凰樓三個字。
她一笑,拉過男子的手臂:「爺不覺得進這種正兒八經的地方,帶個面具很引人注目?」尤其還穿著一身夜行衣,目光肯定是唰唰唰的!她墨北一向走低調路線,經不起那般熱烈的洗禮。
「鳳凰樓不同,放心罷。」耶律千梟將手上的包裹丟給墨北,優雅萬分的進了酒樓。
黑線一條條的滑下,墨北輕咬薄唇,難不成這隻狐狸大半夜的把自己從宮裡弄出來,就為了替他領個包!
「小二來壺紅兒女。」耶律千梟淺笑落座,紙扇一舒,輕輕揚揚寫著四行話「大地夏如海,男兒國是家。龍燈花鼓夜,長劍走天涯。」
蒼勁霸氣的字跡自是惹來有心人側目,落四娘親自打了壺清酒,移花蓮步走上前:「這位爺好面生,第一次來我這鳳凰樓吧?」
「嗯。」耶律千梟慵懶的應了聲,身子向後微傾,喝酒吃菜,卻也不心急。
墨北則打量著兩人的神色,笑意頗濃,原來出宮別有目的。
不過這裡確實稀奇,吃飯的人雜亂無章,尋常百姓頗少,江湖好漢倒是坐了一滿樓。
形形色色的人舉目皆有,怪不得色狐狸那般得瑟。
在這酒樓戴個面具確實還算低調,看那滿臉刀痕,赤胸裸背的人比比皆是。
墨北搖搖頭,輕靈一笑,這鳳凰樓不簡單。
就這樣過了半響,除了夾菜喝酒聲便沒人再說話。
落四娘站在木桌旁,攥了攥酒壺,雙瞳里滿是欽佩。這男子氣度涵養非凡,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本想替寧大哥那個書呆子套些貓膩出來,沒想到此人這般隱忍。
她低聲微笑,媚眼一揚:「等爺的人在二樓,請隨小女子來。」
「好。」仿若多說一個字便是浪費,耶律千梟點點頭,酒也不喝了,扇子也不搖了,走路走的很拉風。讓墨北想起了在T台上展示夏裝的男模,估計南瓜看見這景象又該流口水了。
「這位爺請止步。」落四娘伸出玉手,橫在墨北眼前,笑的客氣疏離。
墨北一挑柳眉,趕緊衝著男子打眼色。
「小墨子,你就在這候著吧。」耶律千梟輕抿薄唇,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這女子便是你最後一個任務。」涼涼的丟下一顆炸彈,拂袖轉身進了天字號雅座。
墨北僵在原地,掃了眼身側的落四娘,笑的有些為難。
同女子打交道,她還是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回。
不行!等色狐狸出來,得商量著加薪水。此時此刻,耶律千梟早已進了天字號內屋,摺扇一展,金燦燦的幾個字亮了寧采臣的眼。
「敢問兄台是?」他猛地站起身,行個書生禮,卻讓那銀面亂了神。
耶律千梟淡笑一聲,不答語,斜倚在窗前,面色淡然,眼神沉靜,舉扇遙指樓外的流浪乞丐。
「寧兄,你看外面的這些百姓。」
「他們都是從廖城遠涉過來的災民。」
「只因家鄉大旱百日,顆粒無收,想到天子腳下討口飯吃。」
耶律千梟回眸,一收紙扇,望著寧采臣諷刺揚唇:「可朝廷似乎並不打算出手援助,真真叫人寒心。」
寧采臣攥緊雙手,冷笑道:「單憑兄台這番話,便可判個大逆不道之罪!」
「忠是忠,愚是愚,在下只不過說出實情,何罪之有?」耶律千梟伸出食指,邪魅一搖。逼得寧采臣無足遁形。
他一拍木桌,面露惱意:「閣下的意思是說本宮是愚忠?」
耶律千梟只笑不語,涼涼的執起一杯竹葉青,輕嘆一聲好酒。
「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出的人,還同本官談忠愚之說。可笑!」寧采臣一揮衣袖,轉身便走。
唰!唰!唰!
梅花針出手,擦臉而過,十三針,針針釘在寧采臣開門的左臂旁。
他冷笑回頭,只是剎那間。
噗通!
清脆一聲響,兩膝齊落地。
「微臣拜見千梟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怎麼可能!寧采臣手指半僵,碰碰的雜亂心跳向在胸膛間。
他怎麼也料不到約自己出來的人竟是曾經的千梟太子,更料不到他會與平常人一般說笑。
不對,應該說是聰明絕頂,才智過人!
難道這十年來,他一直在裝傻!
寧采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俊顏上滿是驚訝,愣愣的看著一處,心思百轉千回。
「寧大人,多年未見別來無恙。」耶律千梟把玩著掌心的銀面,溫潤揚笑。
「殿,殿下。」寧采臣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卻是不動。
生平三次相見,次次都讓他難以忘懷。
第一次向相見,是在師傅的私塾中,那一年,他十五歲高中進士,驕傲如雀,自認鳳都少有。
可偏偏那時候遇到了年僅九歲的千梟太子,五步成詩,七步成詞。
文書兵法,無所不知,讓他深刻的認知到天外天,人外有人。
第二次相見,十年流錦前,叛軍入京,皇宮騷亂,曾經鐵骨錚錚的少年,在眾人面前撿髒食下咽,瘋瘋癲癲毫無尊嚴。
第三次相見,便是這鳳凰樓,寥寥幾句,四行橫語,卻道破了眼下時局。
他雖鈍卻不笨,知曉他此次來的用意,猶豫開口:「殿下,一奴不侍二主,這是師傅留給微臣的祖訓。」
「呵。」耶律千梟一笑,又飲進一杯清酒:「寧大人想說什麼直言便是,本王不喜歡說話兜兜繞繞。」(梟梟啊,這天下有誰比你更會繞麼?)
「請贖微臣不能輔佐殿下!」寧采臣一抱拳,此話說的頗為爽快。
耶律千梟冷笑,桃花眼微眯,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容易歸順。
「寧大人,現在決定還為時尚早,何不同本王去一個地方,去過之後再做定奪?」
寧采臣沉思片刻,輕頷首,只當賣給耶律千梟一個面子。
兩人各懷心思的出了雅間,剛下樓,便見平日比酒的方台上站著一人,手持長劍,黑紗掩面,不是墨北還能有誰。
在她的觀念里,想和女子打好交道,必須製造各種浪漫,攻克芳心。
雖然這手法卑鄙了些,不過為了能夠早日見到南瓜,她也只能出賣色相了。
畢竟一來古代便是女扮男裝,起床照鏡子時,她瞧自己也有幾分風流倜儻。與這落四娘結為朋友,應是不難。
精明的美目一眯,墨北壓低嗓音,爽朗一笑:「各位英雄好漢,父老鄉親。在下仰慕落姑娘許久,想就此良機,獻劍一舞。」
此話一處,樓下皆是譁然一片,敲桌子的大汗,拍巴掌的車夫,站直身子吹口哨的富家少爺,羞紅臉的閨房姨太,
數不勝數。墨北一抱拳,劍起身舞,乍看之下並無稀奇。不一會便有清澈之音,徐徐從台上傳來,聲聲入耳,驚艷四座。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劍出鞘,在黑暗裡綻放出燦爛光芒。黑色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劍柄,一個冷冽回眸:「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長劍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時而沖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衣流光,閃閃發亮。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叮!」
輕輕的一聲脆響,劍氣如虹,身姿如燕,直取樓上錦花。
以掌撐地,三個倒空翻,靈動萬分,帥氣逼人。
雙腳一落定,墨北輕喘著氣,收劍執花,傾向女子,勾唇一笑:「落姑娘,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交你這個朋友?
「收下,收下!」吼聲一片接一片,其中有些平常百姓則是愣了又愣,接受不了這般的刺激。
而雅座的富家姨太們則是俏紅了臉,恨不得變成落四娘,欲以身帶。
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齊刷刷的射來,墨北臉上一個尷尬,心想她腰彎的都疼了,這落四娘怎麼還不點頭。果然,玩浪漫,也是件苦惱的事。
「鬧夠了沒有?」後背響起一道美麗「凍」人的男低音。
墨北扭過頭去,見到就是一張帶了銀面的黑臉,她柳眉微擰,心想她什麼時候又惹到這隻色狐狸了。
耶律千梟見這假太監一副獻媚的嘴臉,不曉得為什麼心裡甚煩。
久聞落無絕之女落幕柳葉彎眉,美貌絕倫,他冷眼瞅過去,確實比平常人順眼些。
可至於讓這傢伙又是舞劍又是獻詞嗎?
「沒出息。」冷冷的丟過去一句,耶律千梟拎起墨北的後領,大步走出鳳凰樓。
「喂喂,你給我放手!」
墨北本來168的個頭,在耶律千梟面前卻嬌小的很,半點優勢都占不回。想要拯救自己的後領,好好的和落美女告個別,爭取下次來時,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這死狐狸似是故意同她做對,冷著臉就不是不肯放手。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
墨北見扭他不過,乾脆整個身子向後仰,讓人帶著走,也省些力氣。
藍眸一愣,很快綻出明明亮亮的光耀,耶律千梟玩味的低頭,這太監也就這麼點小心思。
寧采臣跟在兩人身後,沉溺方才的驚艷中,半響回不過神來。
如今再看千梟殿下和一個男子,呃,怎麼說呢。勾肩搭背?親親我我?
不對,不對,他身為讀書人怎麼可以有這麼不道德的想法!
寧采臣猛的搖搖頭,他衝著墨北拱拱手道:「這位小兄弟好才華,剛剛那一劍一詞配的極妙,真真讓在下開了眼界。」
「寧大人過獎了,那詞也是我從書中看來的。」墨北莞爾一笑,別有深意的加上一句:「這詞送給落姑娘,倒不如贈給大人來的合適。」
寧采臣步子一住,聽到這話,滿腔熱血隨之而涌,卻只化為一聲輕嘆。
墨北看他這樣,再瞧瞧身側的銀面狐狸,淺笑一句:「生不逢時。」
寧采臣猛的抬起頭來,難怪他一直覺得這黑衣男子眼熟,原來竟是那日在御花園遇見的小太監!
他垂下眸,暗收心思,千梟殿下果真如曾經那般,奇人能者總是環繞其周圍。
這般的人,才能一統大業,造福萬千百姓。
哎,怨之怨情字弄人,若不是因為雨妃,這敦煌朝如何落得今日這般殘暴當政,官商勾結,民不聊生。
紅顏禍水,真真是說的不假!
寧采臣腹語幾句,遺憾的搖搖頭,一副憤慨激昂的模樣。
耶律千梟只是冷眼看了他一眼,照這速度走到城外,不僅趕不上看戲,連天都要亮了。
皇宮那邊自是耽擱不得,兩指放在薄唇間,一聲口哨,悄然悠揚。
眨眼間,樓外便多了道黑影。
「主子,玄武前來復命!」黑影單膝著地,一手撐,一手握膝。與耶律千梟一樣,面上帶了一張銀面,看不出相貌來。
「幫爺去弄三匹馬。」
「是!」
語落間,人已無蹤。
墨北撫撫下巴,這狐狸的眼線可真是無所不在。
正想著,便見玄武自鳳凰樓後院裡牽出三匹馬來,兩黑一白,不肥不瘦。
耶律千梟縱聲一躍,便坐上了白馬,手掌拍拍馬頭,笑的是有幾分帥氣。
這廝還真當自個兒是白馬王子了?墨北嘴角抽了一下,足瞪馬鞍,漂亮的抬高左腿,雖沒耶律千梟帥氣,卻也不輸分毫。
最難辦的就是寧采臣,本來在敦煌人靠的就是在馬背上爭天下,可偏偏他是落無絕從那軒轅救濟過來的,自是對馬有些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