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文學脈絡

  這可真是一個千古難題，如何能使得天下大治，如何能平息戰亂，是歷代統治者殫精竭慮都沒能解決的問題。

  秦始皇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收盡天下鐵器鑄成十二金人，但是秦朝依然在「斬木為兵揭竿為旗」的起義中宣告倒塌。

  休養生息的漢景帝依然有七國之亂的戰火，漢武帝更是連年大戰，弄得中產之家大都破產。

  所有人都在努力，但仍舊沒有辦法達成心中的夢想。

  「要想消除戰火，簡單啊，派兵過去把他們一個個全都滅了，就可以。」司馬徽給出了他思考許久的答案。

  「哦？」劉焉有些意外，因為大部分儒生會說什麼，只要為政者施以德行，天下都會安定祥和之類的廢話。

  作為大儒的司馬徽，卻反其道而行之，沒有按照模板一樣的回答，而是跟法家不謀而合，走霸道路線。

  王道講究以德服人，是儒家的觀點，霸道講究以力服人，是法家的觀點。

  誰能想到司馬徽的想法卻跟法家保持一致，最起碼在統一這方面是這樣。

  「先生好大氣啊，居然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也不知道劉焉是在夸自己還是在夸司馬徽。

  「本來就是這樣！」司馬懿拔高了聲音，「這天下要是這麼好安定，那會有這麼多事兒？要是皇帝真的能統轄萬千，哪裡還會有董卓那亂臣賊子猖狂？這世界就是強者為尊，強者才能制定秩序！」

  如果說剛才的話僅僅是讓劉焉刮目相看，那這番話卻讓劉焉振聾發聵。倒不是說這番言論有多麼出人意料，只是這種思路非常像後世的一些人，而且也確實是這樣的道理。

  強了之後，自然可以制定秩序，要是秩序比較貼近現實，比較順應人性，這個政權存在的時間就會長一些。反之，則會短一些。

  甚至劉焉都有點懷疑，這個司馬徽會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不然怎麼會看得這麼透徹。在這個君權神授以及天行有常觀念橫行的世界，能夠有這種見識真的是不多見。

  「先生的想法跟常人不太一樣，但很和我的胃口。」

  「我不是常人，丞相也不是常人，自然會合胃口。」

  司馬徽看著劉焉，兩個人都大笑起來，法正覺得這兩個人聊得挺歡，就不需要他在中間調和，自然就悄悄離開，給這兩個非常人以空間，讓他們盡情暢談。

  「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滅了他們？」劉焉問道。

  「滅了誰？」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天下大患！當滅之！」其實他還有個人沒有說，不對，還有很多人都沒有說，比如現在還沒有得勢的曹操、劉備、孫策，這都是心腹大患，只是現在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誰會相信一個宦官之後能成為魏武帝？誰能相信一個織席販履的人能夠成為漢昭烈皇帝？誰能想到一個寄人籬下的人能夠席捲江東？

  這些說出去根本不會有人信。

  「汝南袁氏？袁紹袁術那兩個小兒？不錯，他們很厲害，很有勁頭，丞相確實要小心。不過終究還是不值一提，需要丞相提防的還有其他人。」司馬徽一直在捋他的鬍子，好像對鬍子情有獨鍾。

  「誰？」

  「曹操。」

  劉焉瞳孔一縮，死死盯著一臉神秘莫測的司馬徽，如果可以的話，他都想自己的眼睛是拍骨頭用的X光，能夠一眼把司馬徽看得透透的，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目前來說，不管是那個方面，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歷史，誰也不會認為現在的曹操在以後會成為一個頗具威脅的人。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劉焉試探。

  面對劉焉的試探，司馬徽渾然不覺，自顧自地喝水，「那曹操不拘小節，而且知人善用，確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那許劭也說他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要是讓他得了勢，恐怕對丞相來說，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這個道理他都知道，但劉焉還是不敢放鬆，繼續問道：「有何辦法教我？」

  司馬徽放下茶碗，看著劉焉凝重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倒沒必要像現在這樣如臨大敵，那曹操不還沒得勢呢嘛，就算是西楚霸王那樣的英雄，一個人不還抵不過千軍萬馬嗎？放輕鬆放輕鬆，你的眼神像是要吃我一樣，我可不好吃，除了皮都是骨頭，估計丟在野外也不會有狼過來咬我……」

  有道理，曹操沒有得勢，要是他率領千軍萬馬，曹操就算是智謀百出，估計也沒辦法阻擋，最後要麼自殺，要麼投降，倒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不過這句話劉焉總感覺還有別的意思。

  不得勢的西楚霸王，到底指的是曹操，還是他司馬徽？他是不是想藉此表明他沒有威脅？

  「來了這麼久，喝了不少茶，是時候該回家，就不在丞相這裡吃飯了，不對，我還得去坊市給老婆子買點東西，嘿嘿……」

  司馬徽要離開，劉焉起身相送，送到門口，劉焉忽然說了一句：「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司馬徽全身一怔，「五言詩？我好像聽說過，那個曹操也寫過五言詩，以前的詩都是四言的，就是四個字啊，那個楚辭就不算是詩！你說這個詩有四個字的，現在又有五個字的，以後會不會出現七個字的、八個字的？還有可能會有長短不一的你說對不對？」

  誰能想到這後世一首家喻戶曉的詩，居然能讓司馬徽瞬間化身話癆，並暢想甚至是語言出來以後的文學走勢。

  前秦時代大都是四言詩，到了東漢末年逐漸有了五言詩，其中以曹操曹丕曹植三個人為代表的，將五言詩發揚光大，再到後來的隋唐，七言詩盛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成為描寫冬天的經典詩句。

  唐朝中後期又逐漸出現了詞，就是那種長短不一的句式，又稱長短句。

  所以司馬徽剛才的猜想，確實是以後上千年的文學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