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國家尊嚴

  「接著埋。」鄧芝頭也不抬，一門心思挖著眼前的坑。

  距離他們離開武關已經過去三天了，要是按照平常的速度，他們現在估計都能到宛城，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路都沒有走完。

  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收屍埋屍上面，走上幾步路就會遇到很多屍體，挖坑要費時間，搬運屍體也需要時間，一來二去留給趕路的時間就非常少。

  「咱們要是這樣趕路，估計要花半年時間才能到襄陽。」縱然嘴上這麼說，孟達還是幫著一起挖坑。

  「總不能放著不管吧，丞相的教誨忘了？」

  「那當然不能忘，但是咱們還有正事兒要去做，不能只把時間用在這裡。」

  鄧芝沉默，他也知道這樣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但是一來他自己的內心不允許他視而不見，二來劉焉也曾下過要求，讓所有人路上見到屍體的時候要掩埋。

  「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乾脆來一場火葬，這樣就不用費時間費精力去挖坑了。」孟達提出建議。

  這倒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雖然聽上去不太符合漢人的傳統，但是相比於曝屍荒野，火葬還是能更讓人接受。

  「也好。」

  面對身兼重任和滿目瘡痍的現實，鄧芝只能點頭同意。

  既然不用挖坑掩埋，時間就大大節省下來，只需要把屍體聚集起來，放到一起，尋找一些木柴等引火之物，一把火燒掉。

  當然也要注意不要引起太大規模的火災。

  這樣效率高了很多，他們的行軍速度得以大大上升，一天走完了他們之間的三天路程，可以知道之前他們有兩天時間都用在了幫助這些不認識的人解決後事方面。

  一路走一路燒，總歸是來到南陽郡的治所，也是現在西涼軍的駐地。

  他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擺出自己朝廷使節的身份，大搖大擺進入宛城，還能夠親眼見到過去和未來的敵人；第二個是隱藏他們的身份，偷偷摸摸溜過去。

  「我們是朝廷正統的使節，不能這麼偷偷摸摸！所有人打起旄節，派人去城中通知他們！」

  旄節又叫符節，是所有使臣身份的象徵，當年蘇武出使匈奴，被關押在北海苦寒之地放羊十幾年，一直保留著旄節，雖然上面的毛已經禿了，但仍然是身份的象徵。

  「這……」孟達猶豫一下，所有人也都在猶豫，不敢立即行動。

  這稍有不慎，可就直接死在這裡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鄧芝雙眼一瞪，所有人都知道他平日裡的作風，不去的話他真有可能直接就地正法。

  還是有一個人鼓起勇氣，策馬向宛城跑去，大隊人馬則一邊保持威嚴，一邊緩慢向前移動。

  「咱們這樣不會出問題嗎？」孟達看向鄧芝，「說不定一會兒就會出現一群人，把我們全都給殺了，畢竟之前可是我們把他們趕出長安的。」

  「尊嚴啊，我也知道這樣確實凶多吉少，要是我們只是普通的人，溜過去就溜過去了」鄧芝看著飄揚的旄節，「現在我們還帶著這個東西，我們就不只是我們自己了。」

  看著風中的旄節，孟達回憶起之前劉焉給他們說過的話：

  「國家尊嚴可是值得用生命來維護的東西。」

  這話是劉焉在收到西域小國挑釁的時候說的話，同時還當場下令，讓馬騰帶著部隊到西域那邊轉上一圈，為了這次閱兵，劉焉還特低撥給他們最好的武器裝備。

  結果就是西域眾多國家表示臣服，紛紛上來賀表，祝賀大漢昌盛。

  有的時候吧，就是得把軍隊開到人家面前，不然他不知道你有多厲害。

  從那之後，朝野上下都養成了維護尊嚴的習慣，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也罷，陪你瘋一場，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孟達嘆了口氣，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過了一個時辰，快要到正午時分，只見遠處出現大隊騎兵，捲起煙塵向這邊撲來。

  「停！」鄧芝大喝，「拔劍！」

  倉倉倉——

  三十個人同時拔出了劍，鄧芝拿出弩機，拉弦搭箭五秒鐘就搞定，這是他練了一路的結果，這一路上他可沒少練習，二百根弩箭有的撿了回來，有的則徹底遺失，總共還剩下一百多根。

  一群人嚴陣以待，只要對面的人敢有半點敵意，他們縱然人少，也會直接衝殺過去。

  對面的人馬極速奔跑，帶起的煙塵鋪天蓋地，少說也得有一千多人。這一千多人跑到距離鄧芝他們還有一箭之地的時候，忽然勒馬急停，接著一人一騎從其中衝出，繼續朝這邊奔來。

  那正是之前出去通知西涼軍的那個人。

  「正使，我回來了！他們說願意接待我們！」

  來人滿臉喜色，本來以為這次是必死之局，沒想到居然意外地完成了任務，如何不讓人喜出望外。

  「完成了？」

  眾人先是一驚，接著臉上也都出現跟來人一樣的笑意。

  「快來說說發生的事兒，說得越詳細越好。」鄧芝催問，他需要從細節方面分析郭汜張濟的想法和態度。

  「是這樣，我到了宛城之後，給城門口的士兵說我們是朝廷派來的使節，要去襄陽見荊州牧劉表，他們通報之後就帶著我進了城。」

  「城裡面挺冷清的，感覺跟咱們剛到長安的時候一樣，我一路跟著士兵到了兩扇大門前，又另外出來人把我接了進去，走到一個屋子前面。」

  「屋子裡坐著四個人，三個男的和一個特別好看的女的，男的裡面有兩個年齡挺大的，還有一個小年輕，大概跟正使差不多大，兩個年齡大的人中間有一個脾氣很爆，見到我就直接說要把我拉出去砍了。」

  「脾氣火爆，那應該是郭汜了。」孟達說道。

  「對，我聽見另外一個年齡大的人叫他郭將軍，也是他讓郭汜不要殺我，說我是朝廷使者，不應該上來就殺。」

  「郭汜說之前他們攻破長安的時候，連整個朝廷都是他們的，何況一個小小的朝廷使者。於是還是下令讓人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