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刻印

  每當這個時候，徐榮都非常慶幸，慶幸他當初的計劃失敗了，不然上哪裡才能看到這樣的場景。

  「那些天我都沒有靠近過洛陽，我怕我進了洛陽，也變得像他們一樣，也去搶劫、殺人、盜墓，所以我一直都在外面打仗，剿匪。」

  「他們實在無可救藥，已經徹底墮落，尤其是董卓，什麼樣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來，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我不忍心看到當時的少年英雄變成這個鬼樣子，於是我離開洛陽，離開長安，去了雍城，美其名曰防守，實際上就是放逐。」

  「再後來你們也知道了，我歸降了丞相，幫他打敗了我以前的至親朋友，幫他將西涼軍趕出了關中。所以我對丞相絕對沒有別的想法，我很敬佩他，他是天下的英雄，是百姓的希望，我這把老骨頭在死之前，還想看到天下大治的樣子……」

  徐榮的聲音越來越高，情緒也從低落轉到激昂，在他身上，鄧芝看到了只有年輕人才有的理想。

  這些年鄧芝見過不少人，看過不少事兒，總結出來一個規律：年齡越大的人眼睛越是沒有光，就像是徐榮一開始那樣。

  但是此刻的徐榮眼睛裡迸發出跟年輕人一樣的光芒，那是一種鬥志，一種永不服輸的精神。

  正是有了這一點東西，人才能區分出來天才和庸才。

  「徐將軍高義，在下佩服！」

  鄧芝站起來深鞠一躬，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徐榮，相信他真的不會背叛丞相，也相信他不會被舊日交情所困擾。

  「不敢不敢，我還要多謝兩位聽我念叨，年齡大了總是喜歡講故事，好像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說出來一樣，平常沒有人願意聽我說，大概都是為了今天給你們說個盡興吧。」

  孟達也站起來，說道：「不如叫些酒肉來，咱們三人邊吃邊聊。」

  「肉可以吃，酒不能喝，武關責任重大，絕對不能疏忽大意。」徐榮雖然年老，但並不糊塗，絕對不會談圖一時嘴快而忘了主要工作。

  於是孟達出去叫人把肉送來，鄧芝則坐下多點了幾個蠟燭，讓房間更亮一些。

  不久，孟達端著四盤肉和一壺茶走了進來，輕輕放到桌子上。

  「這兩盤是狗肉，這兩盤是羊肉，這裡還真沒有酒！」孟達笑道。

  沒錯，武關還真沒有酒，徐榮之前擔心有人偷喝，乾脆就不讓軍營之中放酒，如此就斷了喝酒的路。

  至於狗肉和羊肉，前者則是大多數的肉類來源，後者則是因為涼州產羊，出了這附近，估計想吃上羊肉就難了。

  至於後世常吃的牛肉豬肉，這個時候還是比較少吃的，牛可是國家嚴令禁止宰殺的的東西，殺牛可是要判刑的，所有人都不敢吃；至於豬肉，那都是下等人吃的，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屑於吃豬肉這東西的。

  這種傳統一直延續到宋代，不然蘇東坡也不會因為弄個東坡肉而出了名。

  一老二少三個人，在一間方寸大小的屋子裡吃肉，徐榮向他們傳授自己一生積累的行軍打仗經驗，像是最基本的辨別方向，草原上如何尋找水源，怎麼樣馴服野馬，追擊敵人的時候要小心注意等等知識。

  而鄧芝孟達也講述他們之前在益州的所見所聞，徐榮雖然年紀大，但也沒有去過益州，立即就被他們所說的東西所吸引，不停地問東問西。

  場面氣氛非常融洽，直到清茶喝完，盤肉吃畢，鄧芝孟達兩人離去，走的時候徐榮還讓他們經常過來看看他。

  兩個人外回走，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地上雖有積水，但比起之前走的小路泥濘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這次得到的消息不少，怎麼樣，有辦法了嗎？」孟達確認周圍無人之後關上房門。

  「郭汜無謀，張濟少智，看來並不是多麼困難，要怎麼辦才能讓他們跟劉表打起來，我現在還沒有想好。」

  鄧芝剛才吃得有些多，不敢直接坐下，只得站著，手貼在肚子上轉來轉去。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孟達詭異一笑。

  「先別管能不能行，說出來聽聽。」聽到有個辦法，鄧芝也不管能不能實現，先聽聽再說。

  「在這之前，我要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會刻印？」孟達看著鄧芝。

  刻印？

  鄧芝確實會刻印，刻出來的印不論品質還是賣相都非常好，周圍的人經常願意花錢請他來給自己刻一方印。

  「對，我會刻印，可跟這個有什麼關係？」鄧芝不解。

  「會刻印就行，咱們先去襄陽找劉表，之後以劉表的名義，向長安回信，謊稱他願意聽從朝廷的命令，把張濟和郭汜送到長安。」

  「但這是假的啊？」鄧芝還是不解。

  「我當然知道這是假的，」孟達有些恨鐵不成鋼，「只要讓郭汜和張濟相信這是真的不就行了嗎？」

  直到這時，鄧芝才恍然大悟。

  這是要用間啊。

  假裝劉表要歸順朝廷，將郭汜和張濟送出去，之後故意讓他們兩個看到這封信，自然會對劉表產生不信任感，到時候就有極大的可能引發雙方之間的交戰。

  目前來看，這是一個還算有可行性的計劃。

  暫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就先按照這個實行吧。

  鄧芝負責的刻印自然是重中之重，這關係到信件的真實程度。

  一般這種公文，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要蓋上公章的，沒有公章的公文跟廢紙沒有區別。

  而刻印這可是一個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做好的東西，而且對於材質還比較有要求，不可能隨便撿起一塊石頭就能做。

  所以鄧芝的工作現在就得開始。

  首先得是選材料。

  印的材料有很多種，像是金銀銅鐵之類的金屬，名貴一些的還有玉石和象牙，次一些的還有各類石頭。

  現在沒有其他的材料，只好從石頭開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