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宣罪

  他們臉上的變化和眼中的狐疑沒有逃過劉焉的眼睛，劉焉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來目的達到了。

  他這麼做就是要讓這些豪強猜忌任岐，這樣以後好操作空間就比較多了。

  「除了任岐賈龍二人，各地也有很多品行高尚之人，下面就讓張松來給大家宣讀名單！」

  張松聽到劉焉叫他名字，從袖中抽出一紙名單，登上台前，用他自己最大的聲音，在眾人面前狠狠地露臉。

  「郤儉遇害後，益州從事漢中南鄭人燕邠一同赴死，為益州士子之楷模，特此為他立祠祭祀，並給予其家百金賞賜……」

  豪強們一聽，這是好事啊，獎賞那些不肯從賊的人，他們也樂得看個熱鬧，反正獎賞的錢又不是他們出，等劉焉什麼時候把錢花完了，他們不就成真正的大爺了嗎？

  不過這個張松是真的矮啊，站上台子居然才跟他們齊平，果然才華再好有什麼用，長得又矮又挫也照樣不討人喜歡。

  張松按部就班將他手上的人名和獎賞措施念了一遍，大致上就是蓋一個祠堂，將這次在馬相之亂中遇害名士的牌位放到上面，供所有人敬仰；同時還派人四處尋訪他們的家人，找到的就給予一定獎勵，找不到的，嘿，就省了一筆。

  豪強們既然抱著看熱鬧看樂子的心態來看，等張松讀完之後自然是要稱讚劉焉體恤民情，劉焉仁義無雙之類的話，不過劉焉怎麼看都感覺這些人是在幸災樂禍以及起鬨，沒幾個是真心想誇他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劉焉看了一眼門僮，見他們朝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又看到另一旁正在修剪的家丁也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便放下心來。

  這個大拇指可不是他們對劉焉做法的稱讚，而是事先商量好的安好，門僮的大拇指表示門外的士兵已經到位，家丁的大拇指表示屋內的士兵也已經準備就緒。

  很好，劉焉的長篇大論拖延時間的戰法已經奏效，就等最後下手的通知。

  「說完了獎賞，接下來就要說說懲罰了！」

  劉焉神情一肅，原本笑盈盈的面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所有人看著心中一凜的冷酷面容。

  豪強們感覺事情發展跟他們想像中有些不一樣，不過應該問題不大，畢竟劉焉實力再強，也不能把矛頭指向他們不是麼？

  劉焉朝張肅看了一眼，張肅立馬心領神會，兩步走到台上，從袖中抽出比張松那份要厚上許多的名單，喝道：

  「肅靜！」

  豪強們一直以為只有張松那個不起眼的小個子投靠了劉焉，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張肅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也背叛了他們！

  「李吉出列！」

  李吉聽到張肅叫他，語氣不恭，心中大為火光，滿心不滿化作一聲怒吼：「李吉在此！」

  豪強聽到李吉如此不甘示弱的吼聲，心中一定，覺得劉焉也不可能將他們全都問罪，最多也就是找找面子，賠點錢了事。

  現在他們已經想不起來「劉焉要妥協劉焉要服軟」這樣的事兒了，他們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劉焉不會殺我最多給他一點錢就行了」這樣的想法。

  「成都李吉，賊人馬相進成都之後，不見你討賊，不見你抵抗，反見你趨炎附勢，阿諛奉承，還資助黃巾賊眾多錢糧，是也不是？」

  「我……」

  張肅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李吉就算想要反駁，也沒辦法說服其他人，畢竟他幹過的事前都在明面上擺著，有些豪強雖然表面上不說，其實心裡也是看不起他。

  「我……我……」李吉支支吾吾很久，終於頂不住壓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祈求，「我錯了，我願意捐錢抵罪，求劉州牧繞我一條性命吧……」

  捐錢抵罪是漢朝的一個傳統，如果你犯了不算太大得罪，就可以通過交罰款的形式，讓你不用受罪。

  有一種說法是漢武帝原本沒想真的把太史公司馬遷處以閹刑，原本是想讓司馬遷交點錢就了事，沒曾想司馬遷這人硬氣得很，覺得自己沒錯，就是不交錢——不排除交不起錢的可能性。

  等漢武帝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司馬遷已經成了宮中的公務員。

  漢武帝感覺挺對不起司馬遷的，尤其是後來證實幫助匈奴練兵的不是李陵之後，便更加對司馬遷好，希望能從這一方能補償一下司馬遷。

  可惜劉焉不是漢武帝，他自認為也沒有做錯事，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將李吉拉出去腰斬，家產充公，讓世人看看，這就是通敵的下場！」

  兩隊甲士從屋子裡面衝出，李吉慌忙想要往大門跑，誰知原本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竟忽然打開，從外面也出現兩個甲士，一把抓住李吉。

  直到現在，所有人才看清楚，不僅屋子裡面藏滿了甲士，大門之外的街道上也站滿了甲士。他們不知道的事，他們各自的家門口也都站著一隊全副武裝的甲士，就等命令一到，便能衝進去抄家。

  「劉州牧，州牧！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吉的哀求聲越傳越遠，直至消失，劉焉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內心深處的善良讓他閉上眼睛不願去看。

  這可不是作秀，他可是連殺雞都不敢看的，更別提殺人了。不過戰場上殺敵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在滿是殺戮的環境中，殺戮變得習以為常，但是在和平的情況下，殺死一隻狗一頭豬都讓人忍不住落淚。

  李吉被拉了出去，一路上會引來很多人圍觀，一直到行刑地點，一口明晃晃的鍘刀正等著他，這一口鍘刀好長時間沒有用過，劉焉從倉庫找到他的時候，上面還布滿了鏽跡。

  不過好在這一口鍘刀還沒有被鏽跡徹底腐蝕，清理乾淨打磨好，依然是一把鋒利的刀。

  百姓認出被押上來的人就是他們經常見到的李吉，今天早上還見到他去了府衙，怎麼忽然就要被行刑了？

  負責任的劉焉還專門派人在刑場宣讀罪狀，百姓一聽這個李吉居然奉承黃巾賊，紛紛叫嚷著要砍死他。

  李吉做夢也沒想到，以前他連正眼都不想瞧上一眼的人，現在居然要對他執行死刑，面色慘白的他被嚇得直接失了禁。

  鍘刀砍下，鮮血四濺，負責清理的人趕緊上來清理血跡，因為不知道下一個什麼時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