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張肅的判斷

  而且把任岐幹掉之後，還能以此為理由，再處理掉一批人，又能從他們手中奪取一大部分資源到國庫里，何樂而不為？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在於，劉焉能夠在戰場上解決掉任岐。

  劉焉心裡暗自對比了一下，他現在手上有兩萬人的部隊，還有朱俊、張任、黃忠、李嚴等在歷史上大放異彩的英雄人物，任岐賈龍只是跑龍套的角色一樣。

  最直接的對比，劉焉帶著他這一堆手下，將馬相的黃巾軍從一個類似於正規軍的樣子，打擊成連山賊流寇都不如的地步，而任岐賈龍他們只不過是阻攔住馬相而已。

  從這方面來說，雙方高下已判。

  只是可憐的任岐，本來有可能成為一個頗有能力的將領，即將成為一個反抗中央的亂臣賊子，他的命運在不知不覺之間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這只是劉焉這麼想的。

  事實上，在原本的歷史裡，任岐依然反叛了劉焉，但是被劉焉調動東州兵和羌兵給滅掉了。

  這麼看來，歷史在某個方面上，確實有自我修正的功能。

  「我現在還沒有見過任岐這個人，不忍心就這樣把他當作亂臣來對待，況且就算那些人想要依靠任岐來打敗我，任岐他自己就會那樣任他們擺布嗎？」

  劉焉思考一下，覺得現在還無法確定任岐會不會叛亂，不能這麼快就做決定。

  「州牧真乃仁義之士，但是劉州牧沒見過任岐，這個人權利慾望非常強，但表面上卻又裝成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所以一旦有人擁護，定然會有不臣之心。」

  顯然張肅曾經花大力氣去調查這個任岐，連他的內在性格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不過以他們兄弟倆的特性，不調查清楚就奇怪了。

  「哎對了，當初我走山路到宕渠，遇到你弟弟張松，他說你那時候是在江州，怎麼又折返回到成都來了？」

  劉焉忽然想起剛遇見張松的時候，他好像在跟張肅比試誰猜得對來著，那時候張肅還在江州。

  「那時候啊，說來話長，」張肅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準備開說，「子喬他從小一直都想跟我分個高下，我當時也不知道劉州牧你會走哪裡來到益州，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去江州遇到了我，說明你最多是個守成之主。」

  「我當然也希望我們的州牧會是一個有雄才大略的人，於是就讓張松去宕渠，希望他能贏一次，很顯然他成功了，我也成功了。於是我就悄悄回到了成都，準備等州牧到了的時候裡應外合，結果沒用上。」

  張肅一提起張松臉上就會不自覺露出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充滿暖意的笑。

  劉焉忽然有些羨慕張松有這麼一個哥哥，作為獨生子，他從小就沒有感受過來自哥哥姐姐的關愛，也沒用弟弟妹妹能夠讓他去關愛。

  「我要是去江州見到你，你會怎麼做？」

  劉焉很想知道這個答案，想知道張肅會不會像歷史上一樣能夠出賣張松。

  「可能，我會想辦法幫州牧滅掉馬相，不過剛才那個計劃和這些東西，可就無緣跟你見面了。」

  這些東西指的是劉焉手上的名單，確實，如果劉焉只是一個守成之主，就意味著他不太可能對豪強們下手。

  就算下手，也未必打得過他們，張肅就是相信劉焉的軍事實力，才敢把這些名單交給劉焉。

  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君矯為什麼想到這樣的辦法來對付豪強？我如果真的殺死了很多豪強，對你會有什麼好處？」

  劉焉很想知道張肅這麼做的目的，畢竟要真的算起來，張肅也算是豪強之一，這樣做對他毫無益處。

  張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一旁的書拿起來遞給劉焉。

  劉焉還沒翻開，看著這麼工整的字，就知道是顧盼書坊出品，仔細一看，不由得驚呼出聲：

  「商君書？」

  劉焉不是驚訝於商君書被刊印出來，事實上正是劉焉他自己要求書坊大力刊印諸子百家，不能只買儒家書籍。

  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張肅居然也會看法家的書！

  劉焉原本的意圖是，用諸子百家來薰陶小孩子們，等他們長大，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才供他驅使。

  沒想到張肅這樣從小接受儒家教育的人居然也會看法家書籍！

  「商君之法，富國強兵，始皇能夠一統六國，確實離不開他，」張肅感嘆道，「我原本以為，只要傳播聖人道理，天下便可大治，直到我看了這本書，才明白一些道理。」

  「現在我朝西涼戰事不斷，北部草原不斷侵擾，內部還有眾多動 亂，是因為我們太過重視言論而不重視實際，我們需要的是能夠打勝仗、能夠公訴訟、能夠治天下的人！而不是只會抱著聖人之言誇誇其談的人！」

  劉焉看著此刻有些興奮的張肅，一種奇怪的既視感撲面而來。

  這不就是以前中學時看到和主流說法不一樣的說法時，那種感覺自己被騙了然後深信不疑的樣子嗎？

  這就是那種被陰謀論所籠罩住內心的中二少年的言論啊！

  不過這個張肅跟後世中二少年不一樣，他並沒有歸咎於陰謀論，而是正在另外找一個方向來實現他心中的理想。

  看到這裡，劉焉心裡有些擔憂，連張肅這樣的人，在突然接受到諸子百家之後，都變成這幅樣子，那其他人怎麼辦？

  會不會真的有人願意像先秦墨家一樣隨時隨地打抱不平仗劍殺人吧？

  倒不是說見義勇為不好，但一個出門都得擔心自己生命安全的社會，確實不能讓人放心。

  這時候要有別有用心的人想要藉此煽動群眾……

  不能吧？這個時代的人哪懂得什麼群眾路線啊，他們能把百姓當個人看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從多個角度來看問題，總比從單一維度來分析問題要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