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路南下

  妃羽果然是自己的貼心人兒啊，霍凌宇這樣想著，提筆開始給衛妃羽回信。

  「妃羽卿卿，見信如晤。消息我以收到，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寫完信，他召來暗衛。此時天色已暗，落日餘暉灑在屋內，為霍凌宇渡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陰影。

  九華山的山賊霸據此地已久，不如送衛曦月去探探深淺，待雙方兩敗俱傷之時，自己趁勢一舉攻入，殲滅九華山山賊也是大功一樁。

  想到此處，霍凌霄不由露出一個邪笑，森白的牙在黑暗中閃過一絲寒光。

  幾日之後，霍凌霄與霍凌申已然出發，衛曦月並未送行，自己著實見不得那依依惜別之景。

  臨行前夜，衛曦月將衛清鶴叫來房中，細細囑咐著種種應對措施，令衛清鶴答應自己，無論如何，以護住自己為第一要務。

  待自己出行之時，衛曦月執著母親的手，心中縱是明白千種道理，卻仍是十分憂心。

  「母親，我已將小環留下，那丫頭習了些武功，能護得你們一二，若實在危險，便拿著這腰牌，前往宮中尋太后娘娘去」

  「好啦，好啦，月姐兒放心，你且安心南下，娘和弟弟會好好的。」

  搜腸刮肚，見著實是沒有什麼可囑咐的，衛曦月依依不捨地離去。

  她隻身一身，單騎向城外馳去。望著晨光熹微之中衛曦月漸漸遠去的背影，柳氏久久不願挪去目光，直到衛曦月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柳氏方才偕著衛清鶴回到院中。

  衛曦月馬不停蹄，一路奔馳，從晨光熹微之時，到夕陽西下，見馬兒已累得氣喘吁吁，恰巧路旁有一客棧，衛曦月徑直走了進去。

  「小二，一間地字號房間，你這兒草料多少錢啊？」衛曦月深知行不露富的道路，自己獨身一人，並不張揚。

  見衛曦月的獨臂，小二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言，只回復道：「回客官的話，我們悅來客棧的草料，都是上好的苜蓿與大豆，分別有10文、7文和5文三個檔位，不知您選哪個啊？」

  考慮到接下來的路程，仍需要數日奔馳，衛曦月毫不猶豫，選擇了價格最高的草料。

  「好嘞客官，地字號房間一間開好了，您裡邊兒請。」小二一聲吆喝，目送衛曦月上了樓。

  見衛曦月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小二換了一副面孔，他左右瞅瞅，偷摸兒來到了後廚。

  摸到一個打雜模樣的人，他附耳說道：「上頭那人要的人來了，通知他們做好準備。」

  那人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去，店小二一把拽住他，「對了，看到那匹黑馬了嗎，草料裡邊兒準備點兒東西。」

  「放心，我都懂，有沒有點意思。」那人被小二拉住後，嬉皮笑臉的回頭，搓了搓指頭。

  「還能少的了你的？」店小二曖昧地笑了笑，袖中摸出幾枚銅板，扔給了那人。

  得了店小二的承諾，那人心滿意足的離去。

  次日衛曦月出發之時，見那馬兒似有些萎靡不振，她心中有些疑惑，但礙於時間緊迫，她也沒有多想，翻身上馬而去。

  不多時，衛曦月便來到九華山下，見這道路自兩山之間峽谷穿過，她凝住心神，往日裡征戰沙場的經驗告訴自己，這裡地勢並不簡單，一定要小心以待。

  進入峽谷，耳邊鳥鳴陣陣，風穿過樹林的「沙沙」聲不時響起，衛曦月警惕地偵查著周邊環境，正欲快速打馬通過。

  行至一半之時，樹葉搖曳的聲音之中，似乎混進了不一樣的聲音。

  衛曦月凝起內力，一時之間，這狹長山谷所有動靜盡收耳中。

  「噠，噠，噠」似有腳步聲穿插其中。不對，有人前來！

  衛曦月抽出刀來，打馬向前奔去。

  「站住！」一隊人馬突然出現在衛曦月面前，「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聽著這老套的台詞，衛曦月噗嗤一笑，正欲開口，那一堆人卻二話不說沖了上來。

  衛曦月被打得措手不及，本欲反抗，卻雙拳難敵四手，終究是被那隊人馬捆了來。

  為首那人本就望著衛曦月的馬兒垂涎欲滴，綁了衛曦月後，他迫不及待上前，不料卻被那馬兒狠狠踢了一腳。

  「這這！」那人心下忿忿，怕著馬兒再次尥蹄子，繞著馬兒轉了半天，不得以令衛曦月牽著它走。

  來到山上城寨，衛曦月被關押到了柴房之中。

  柴房之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她心念一動，從袖中滑出一柄小刀，慢慢割著手上的繩索。

  衛曦月站起身活動了活動身體，便偷偷摸到正廳。

  正廳之中，正在舉辦宴會，奇怪的是，主位之上卻無人，衛曦月順著牆根兒，接著往房中走去。

  見床上有人酣然，衛曦月猛地飛身上前，制住了床上那人。

  「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不如我們來商量個事兒？」

  性命所迫，那人無法，只得同意。

  「九華山匪的名號我也略有耳聞，但今日一見，你這裡倒並不如傳聞之中那般凶煞，反倒如桃花源一般自成一方天地，我乃當朝將軍之子，你若有什麼難言之癮，我自可幫助於你。」

  「我我」那人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衛曦月見他不信，放下了刀，不待他逃跑，又一腳踢了上去，拿起腰牌在他眼前一晃。

  見腰牌之上鐵畫銀鉤一個「皇」字，那人心下畏懼，終於安生了下來。

  兩人一番詳談，衛曦月得知，迫於官府嚴苛的徭役與課稅，他們不得以逃上山來，平日裡也並沒有為非作歹。

  衛曦月許下承諾，答應治理完南方大旱，自己一定會親回此地處理那知府。

  首領連連點頭，帶著山寨眾人恭送衛曦月下山。

  一路之上，愈向南邊走，場面便越發慘不忍睹。餓殍遍地、屍橫遍野，連那路旁的樹，樹皮都被扒了下來。

  衛曦月將這一幕幕記在心間，看著百姓的掙扎，她的心頭幾欲滴血。

  她一路向南趕去，路上還救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十日之後，終於趕到旱災最為嚴重的青城，此地也是霍凌霄駐紮之所在。

  馬不停蹄來到霍凌霄營前，正思索著該如何進去，卻見營口處一侍衛正向自己揮手，定睛一瞧，竟是霍凌霄的貼身近衛。

  原來霍凌霄早已知曉衛曦月到來的消息，奈何身邊人手不夠，著實無法派人護衛衛曦月。

  這數日之內，霍凌霄一邊頭疼著賑災一事，一邊擔心衛曦月一路安全，順便還要照看著霍凌申，忙得一個頭兩個大，真真是恨不能分作兩個人。

  今日城門處來報，見一獨臂之人進城，霍凌霄百忙之中，將貼身護衛派了出去，接衛曦月入營。

  來到中心大帳處，衛曦月心中頗有些忐忑，自己前來是否會阻礙霍凌霄行事？猶豫再三，她一咬牙掀簾而入。

  霍凌霄眉頭緊鎖，正伏案計算著什麼，聽到響動，抬眼看到衛曦月，面上不悅之色更甚。

  「我說令你保護好自己，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

  衛曦月滿腔熱血被這一句澆了個透心涼，自己前來本是憂心國事，到他口中，仿佛如自己無理取鬧一般。

  她也冷了神色，淡淡道：「國難當頭，民女不敢不來。」

  聽了這話，霍凌霄心中更是憤怒，「你如今不過是一介庶民，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頂著，你湊什麼熱鬧！」

  霍凌霄此言，似將衛曦月之前功勞盡數抹去，她冷哼一聲，將袖子捲起，露出自己斷臂傷疤。

  「憑什麼？就憑這個！我父自幼便教育我胸懷天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天平，這便是我衛家家教！」

  霍凌霄聽得這慷慨激昂一番話，一時之間無言以對，恰巧霍凌申走了進來，打破了這一室僵持。

  「曦月，你來了，三哥和我等你好多天了」

  霍凌霄一瞪，他訕訕將後半句咽下，不知所措地看看三哥，看看衛曦月。

  「誒呀，三哥你莫要生氣了，曦月也是擔心此地百姓。」霍凌申連連打著圓場。

  衛曦月並不曾理會，草草向霍凌申一行禮，便轉身疾步而去。

  「哎曦月」霍凌申話還沒有說完，衛曦月已然離去，他追向帳外，吩咐侍衛為衛曦月準備一間帳子，就扎在大帳附近。

  回到帳中，霍凌申嘆道：「三哥你這又是何必呢。」

  霍凌霄兀自出神，搖了搖頭，道：「你不懂。」

  霍凌申確是不曾經歷這男女心事，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太后娘娘來此，他又驚又急之下，怕是也會如此反應。

  待處理完這一灘公務，霍凌霄向衛曦月帳中走去，邀她一道在營中逛逛。

  他二人踏著落日餘暉，一路來到營中糧倉之處。

  衛曦月留心一看，根據往日從軍經驗一對，這糧草數量竟少了一半！

  她震驚回望霍凌霄，霍凌霄無奈苦笑，抬手指了指天。

  原來如此！皇帝竟為難霍凌霄至此！

  連日的勞累令霍凌霄不堪重負，很快便病倒了，霍凌申年紀尚小，無奈之下，只好借著霍凌申的身份，處理一應賑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