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渴望

  少年不能理解為什麼趙景暄打算要讓他們先藏起來，要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出面穩住局勢嗎？

  要知道暗衛這個組織的複雜性，他們潛伏於暗處，身處黑暗不見光明，處理著朝中最陰暗，最見不得光的事情。

  也是因為這樣，暗衛中的人心思各異，有一心忠於皇帝，為了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當然也有一些喜好爭權奪利，希望能獲得上面的賞識，脫離暗衛，棄暗投明的。

  不過，還有一部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主見，只是隨波逐流，因為出身的原因，只是被人當刀使，沒有自己的追求。

  可以說暗衛是訓練有素的一群潛伏於暗處的殺手，是皇帝最鋒利的刀，卻也是最複雜的存在。

  「你想要我出面穩住局面？」

  趙景暄聽著少年的話，輕笑一聲，他回眸看去，目光森冷。「阿七，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因為現在他們就像是一盤散沙……」

  少年阿七在趙景暄的注視下江南開口，他現在是真的不清楚趙景暄為什麼還不急著出面，難道要等著局勢不受控制了再出來嗎？

  「不急。」

  趙景暄淡淡說了一句，他現在確實是不急。

  他會成為如今的暗衛頭領，原因很簡單，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師傅。

  然而，在成為頭領之後的時間，他只是接受上面的任務，並沒有想過任何事情。因為師傅曾經告訴他，他只需要成為皇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替對方除掉一切隱患。

  可是他發現自己太過單純，只是這樣一味的成為別人的工具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甚至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成為了犧牲品。

  他陷入危險的時候，沒有人同情他的遭遇，沒有人會在乎他的生死。

  如果不能將暗衛這個組織緊緊的捏在自己的手中，他不清楚這種暗殺背叛還有幾次。

  「他們鬧，就隨他們鬧去，現在跳的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痛苦。」

  「這……」

  阿七聽懂了趙景暄的話，他這是打算排除異己了。

  想到這裡，少年的臉色不禁慘白，不知道這樣的事態發展究竟是好是壞。其實因為趙景暄接任頭領的職位以來，組織內確實一直都存在不少反對的聲音。

  但是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大多數都是出於對他的嫉妒，畢竟趙景暄的年紀實在是太年輕了，在他們看來不足以成為這個組織的頭領。

  要領導他們的人應該是更加成熟，更富有人生閱歷的。

  然而當初的趙景暄只用一句話就讓他們成功閉嘴。

  他們只是陛下忠誠的狗，鋒利的刀，用來斬除陛下不需要存在的一切。這樣的存在，不需要所謂的年齡，閱歷，只需要足夠忠誠，足夠狠辣，以及過人一等的智慧。

  阿七想到這裡，不知道趙景暄如今是不是跟當初的自己背離了，他難道也開始貪戀權勢，想要培植自己的力量了？

  趙景暄一眼看出少年的想法，見狀不禁嗤之以鼻。

  「沒有絕對忠誠的狗，不配活著，就這麼簡單。他們今日可以背叛同僚，對我不忠，那麼他日就能為了自己的利益對陛下不忠，道理都是一樣的。」

  趙景暄淡淡說著，這幾句簡短的解釋已經是他的極限，至此他不會再對這些手下多說什麼了。

  阿七不敢做聲，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孤兒，沒有組織他早就已經在街頭凍死，這條命早就沒有了。

  也是因為這樣，他對組織是絕對忠誠的。

  「好了，這些事情暫時擱下，靜觀其變。」

  趙景暄朝他擺了擺手，顯然並不耐煩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到時候引起成王的注意，很多事情都不好辦了。

  這種時候就應該什麼都不做，對方發現風平浪靜，放鬆了警惕，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對了，我家裡怎麼樣了？」

  趙景暄突然轉移話題，淡淡的問了一句。

  阿七聞言不禁一怔，沒想到趙景暄竟是會提及自己那個家。他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回答。

  「大人家中一切都好，趙老爺這段時間新納了一房姨太太，姨太太懷孕後卻被夫人害得落了紅，幸好大夫診治及時，孩子是保住了，不過老爺跟夫人卻是因此鬧得不可開交。」

  「他們倒是老樣子。」

  趙景暄聽著家中的瑣事，眼底閃過一抹悵然，這就是他的家人。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續弦，很快新夫人就開始在府中樹立自己的威望，培植勢力，對前人的一雙子女大肆打壓。

  趙景暄也是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

  為了離開那個令人作嘔，毫無溫情的家庭，他自己給自己下毒，藉口身體虛弱不堪，不得不到鄉下養病。

  也是因為他當時的做法，卻是被看診的大夫，也就是他後來的師傅看中了。

  師傅看中他的理由很簡單，對自己夠狠的人，對別人更能做到冷酷無情。

  趙景暄現在想起這個理由的時候，只覺得好笑。

  事實上他並沒有師傅想到那樣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反而他更加容易受到感情影響。

  就像如今這樣，他為他人的背叛感到憤怒，對於江籬給予的溫情美好的生活感到留戀。

  之所以要按兵不動，一方面確實有著其他的因素，但是趙景暄很清楚他心裡的想法。

  這樣，他就不需要現在就離開這裡。

  能夠跟她再相處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好了，你們走吧。」

  阿七聽到趙景暄發話自然是不敢遲疑，點點頭，迅速帶著一群人消失在黑暗中。

  趙景暄久久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樹林裡。

  時間久得他仿佛要成為一尊雕像。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蟲鳴鳥叫，還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飛鳥撲翅的細微響動，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其他的活物了。

  直到村中陸續亮起的燈火，趙景暄這才像動了。

  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院子走去，心中清楚，他最渴望的不過是凡塵間的一抹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