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褒貶

  不過他不時抬頭看向江籬，眼中卻是閃著毫不掩飾的譏誚與輕鄙，看來仍舊是認為江籬手藝不精，只有花架子。

  很快，千香樓的第一道菜已經出鍋，做的是招牌菜釀蟹斗。緊接著，江籬這邊的蟹釀橙也盛出裝盤。兩人的菜被送到圍觀的老百姓面前，由夥計們分別發給每人一雙筷子，以及一支特製的紅簽。

  百姓們一一品嘗過後，覺得誰的料理更勝一籌，便將手中的紅簽投入哪一位大廚面前的簽筒之中，以最後獲得的紅簽最多的人為勝。

  兩道菜的香味都不禁犯饞，迫不及待的想要嘗試一下。

  陸伊月略微吸了吸鼻子，心底將兩道菜的香味稍作比較，就有了數，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下來。她看向站在千香樓門前的秦永安，挑釁的揚了揚眉。

  秦永安見狀淡笑不語。

  這時圍觀的百姓開始試吃，議論聲也開始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都在討論誰家的菜做得更好吃。

  「這花里胡哨的一堆，顏色也太艷了，螃蟹的味道都被這橙子蓋過去了，不香，不香！」

  「嗯，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說起來還是谷大廚的釀蟹斗更美味，柔嫩.爽.滑，鮮香滿口！這千香樓的大廚果真不是蓋的！」

  更有甚者，不過是嘗了一筷子配菜，居然言辭篤定的下起了結論。

  「你們就瞧著吧！我看百味居那個小丫頭今兒個八成要輸得哭鼻子！百味居今後怕是要關門歇業了！」

  江籬聞言，抬頭朝著四周看了一眼，驀地就領悟到了什麼，眉頭輕蹙了一下。

  「啊！這讓人怎麼吃？看著噱頭十足，卻是沒滋沒味的，真是糟蹋了這上好的螃蟹！哎，還是吃谷大廚的好！大伙兒別試了，這回肯定是谷大廚贏了！」

  「小丫頭，今日這場比試我看還是就此作罷，橫豎你都輸定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落進江籬的耳中。

  如果是旁人聽了這樣的議論聲恐怕會身心受挫，沒有勇氣繼續比下去了，可是江籬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手上動作不停，繼續開始下一道菜的製作。

  她唇角輕揚，仿佛對此毫不在意。

  陸伊月就與她截然相反了。

  她最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聽到這群人的議論聲哪裡還不清楚，分明是有人故意睜眼說瞎話，想要毀了百味居的名譽！

  她惱得立刻便要跳出去跟人爭辯，要不是孫掌柜死死拽住了她的手，怕是真要出去跟人理論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清脆的孩童聲音突兀的響起，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將筷子往地上一丟，扯著嗓子嚷嚷起來。

  「呸！這是什麼釀蟹斗？酒味這麼重，螃蟹的味道都吃不出來了，叫人怎麼吃？一個個的嘴都生歪了，竟然還說好吃？」

  周遭原本一片對谷大廚的讚嘆聲，猛地有人高唱反調，鬧出動靜來，就顯得格外突兀，大伙兒就是不注意也難。

  當即，人群中就有幾人越眾而出，直接走到小孩面前，厲聲呵斥道：「你一個小娃娃在這裡吵嚷什麼？你家大人呢？」

  「怎麼？不好吃還不許人說嗎？我就是覺得這釀蟹斗不好吃！什麼釀蟹斗，酒味這麼重，仔細嘗起來還有一股油味，就是沒有螃蟹的味道！怎麼？想動手嗎？」

  江進寶一臉的無辜，看著朝他走來的幾個大人沒有一點害怕，反而理直氣壯的大喊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欺負小孩了啊！這是欺負孩子不會撒謊是不是？」

  「我也覺得言過其實，好像確實是百味居的蟹釀橙更爽口一些……」

  「對，釀蟹斗難吃死了！還貴，上回我去千香樓點了幾道菜，你們猜猜多少錢？那小二收了我足足一兩三百文，那三百文還不是菜錢，說是什麼大堂聽曲的錢。你說黑不黑心！」

  「小孩兒舌頭靈，最能吃出好壞。說起來，我也覺得這花雕酒下的太多，就是剛才大家都夸好，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沒好意思說。」

  千香樓那邊自然也將這一番吵鬧看在眼裡，秦永安眉頭倏然一皺，看向一旁的元掌柜。

  元掌柜會意過來，急忙大踏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目光落在江進寶身上，忽然輕輕一笑：「小傢伙，你哪裡來的？在這裡胡說八道，攤上了麻煩，你們家大人可收拾不了。」

  「你這老頭子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我就是實話實說，說實話也不對嗎？可是我家大姐說了，做人就要老實本分，說實話做好事！這也會給惹麻煩？」

  江進寶將腰杆子一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剛才你們踩一捧一，我不過是說實話，就有人跑出來罵我。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江進寶一向是個口齒伶俐的，幾句話說下來，也引得一旁不少人的附和。群眾大多都喜歡憐惜弱者，一個小孩子做事，大家都會覺得初生牛犢不怕虎。

  可是千香樓這樣的大酒樓，有人說他家的食物不好吃，大掌柜就親自跑出來威脅小孩，這算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氣氛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眾人開始思考，那些踩一捧一的人是哪冒出來的？

  「你，你這小孩怎麼回事？」

  元掌柜沒想到江進寶這麼一個小娃娃幾句話就影響了大伙兒對千香樓的看法，急得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偏偏在場這麼多人，他要硬是將孩子趕走，不就顯得仗勢欺人了嗎？

  這麼一來，元掌柜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夠了！」

  就聽到谷大廚一拍桌案，眼神凌厲的朝江進寶面上瞟了一眼，不屑地嗤笑一聲：「黃口小兒，你能吃過什麼好東西，從何辨別好壞？不要在這裡搗亂，哪涼快呆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