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鬥智勇

  雖然天下公認他是天下第一的劍客，可是本領比他強的高人，至少明面上就有四人，四大宗師他就打不過。

  如今又添了個米志偉，更讓他傷腦筋。

  行俠仗義最講究公平公正，可是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公正啊？

  追求形式上的公正，而忽視了實質上不公正，那就是教條主義。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前朝老臣若不讓賢就會擋了後來者的道。

  前朝老臣如果太克己奉公，聲望太高還會招來君主的忌諱。

  就如漢代的蕭何，作為老臣本就克己奉公，聲望無倫。

  他也因此招致新皇的忌諱，最後被迫自污。

  從社會的價值取向，他應該愛惜羽毛，可是會有性命危險。

  因此自污是他唯一的出路，可是對於遭受他欺壓的百姓來說這是不公的。

  可是通過自污他保全了性命與族人，對於他及他的家族來說是公正的，否則株連九族，對其家庭與族人是何等不公啊。

  慕容青城苦笑一聲道：「如今慕容世家正值多事之秋，此事恐怕得從長計議。」

  黃健鍾森然道：「謫仙樓違背江湖道義，悍然嚮慕容世家動手，難道劍仙就不想替自家姐妹報仇雪恨嗎？」

  中書令魏尚斌冷冷道：「人云慕容劍仙豪氣干雲，聞名不如見面，可惜呀可惜，可惜了被擄的慕容六姐妹。」

  慕容青城原非口舌伶俐之徒，頓時被擠兌得面紅耳赤。

  茲事重大，他沉吟了半晌，眼角餘光卻瞥向老岳母，銀杏姥姥也非傻子，她反正老了。

  於是她佯作不認識老頭道：「這位老先生，慕容世家的萬紫千紅絕技是天下聞名，可是還是被人破解了，慕容如今確是有心而力不足啊。」

  魏老頭是個讀書人，自然不與江湖人打交道，雖然銀杏姥姥來紅樓帝國皇宮洽談過好幾筆生意，可是與老頭沒有交集。

  他仗著自己資格老，雪白的鬍子一翹道：「這位婆婆，你如此說就是置天下不顧，慕容世家上萬年的清譽就要毀於一旦了。」

  銀杏姥姥也是口才便給，冷笑道：「天下非慕容一人之天下，是萬萬個黎民的天下，天下有難匹夫有責，靠一個慕容就能力挽狂瀾嗎？」

  想與她辯論，雖然她讀的聖賢書不多，頂多讀些女兒經，可是正理歪理並不比老頭少。

  老頭冷笑道：「老夫記起來了，婆婆是慕容劍仙的岳母大人，古人云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皇甫落雁聽不下去了，大喝道：「魏丞相，你究竟仗了誰的勢竟敢如此輕慢我皇甫世家與東方世家？」

  黃健鍾拿眼角掃了一眼皇甫落雁，知道她就是慕容青城的妻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皇甫夫人。

  可是他的強脾氣也上來了，別人越是以世家豪門來壓他，他心裡的火就越大。

  這世上寒士的出路全被門閥給堵住了，自己是運氣好，被人舉薦給朝庭，否則也永無出頭之日。

  於是他慢條斯理道：「魏丞相只是就事論事，夫人何必動怒呢，婦道人家頭髮長些沒關係，別將丈夫的羽毛給糟塌了。」

  這話徹底惹怒了小魔女慕容七，眼下太子正虎視眈眈。

  她雖有小魔女之名，也不能太出格，叫人小覷了慕容世家。

  但是君子報仇且不晚，她更加有的是時間，想到這兒她笑咪咪地看著老頭雪白的鬍子。

  老頭突然給她看得心頭髮毛，他突然想到這個小丫頭向來有小魔女之稱，據說還認了那個天閹為師父。

  本來想嚮慕容青城告狀來著，可是一看皇甫落雁的脾氣，就知道告狀肯定告不贏，自己何必自討苦吃。

  脾氣倔強的老頭也非傻瓜，至少也是個人精，懂得審時度勢。

  當太子太傅也不是件省心的事，既要學識淵博，還得會哄人，這本身就違背了他做人的底線。

  可是他好容易有個出頭的機會，如果不抓住他會死不瞑目啊。

  就算是最大的委屈，在現實面前也不值一提。

  於是他自動忽略了慕容七的目光，尋思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動慕容青城。

  江湖人士無非是俠義二字，若是從這打開缺口，也很容易啊。

  老頭一想到這兒，就面露微笑道：「老夫聽說俠之大者，無不憂國憂民，先公而後私。」

  「如今米老魔正肆虐皇宮，而內應正毀掉吳大將軍的查案成果，因此請慕容劍仙無論如何出手協助太子。」

  剛說到這兒，突然一人厲聲道：「老太傅說得太對了，而且我們主張擁護太子上位，正要借兵起事，因此懇請慕容劍仙以天下為重，老夫代表天下黎民來懇求你。」

  說罷一個老頭突然搶步上前，對著慕容青城就跪下了，正是吏部尚書楊善昆。

  吏部尚書其實是百官之長，相當中央人事部長，所有官員的任免考核必須經其之手。

  因此是丞相之下最重要的職位，一般非有才望者無法擔任。

  這不僅是個肥差，也得個非常得罪人的活，一點不比御史們輕鬆。

  這時中書令魏尚斌同樣搶步上前道：「本相也替天下黎民懇請慕容劍仙出手相助。」

  這魏老頭可一點不簡單，原來是英國公堂哥，流雲仙子名義上的二伯。

  話音剛落，突然從小船里密密麻麻鑽出幾十個老頭來，原來這艘小船竟然另有乾坤，可是從外面根本看不出。

  銀杏姥姥用眼睛一瞥瞭然於胸，原來是自家替皇宮建造的神龍船，分上下兩層，由於下半身隱入水中，因此根本不起眼。

  但是它載重量大，而且速度快，因為下層有三十名搖櫓手，專門划槳，而且還有監工用皮鞭侍候著。

  這些人基本就是苦囚，整個人鎖在座位上，吃喝拉撒基本在有限的範圍內。

  雖然條件苛刻，但是若表現好，也會經常有大魚大肉吃，他們必須有足夠體力來划槳，這一點監工很清楚。

  那些苦囚雖然條件艱苦些，死亡率並不高，主要是他們本來就是江湖上亡命之徒，身體素質比較強壯。

  其次亡命之徒的性格基本異常堅毅，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所以只要不過度壓榨他們精力，生命力還是旺盛的。

  哪怕被鞭打再厲害，只要保准營養，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

  如果從神龍船得到特赦，往往會成為死士，因為效忠的指令一直深刻印在其腦海里。

  慕容青城兄弟是第一次見到神龍船，它深藏皇宮，顯得異常神秘，而且神木幫也秘而不宣。

  這是神木幫生存的智慧與技巧，所以連慕容青城兄弟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神奇的小木船。

  可是他倆耳邊全是大臣們鼓譟的聲音，面對幾十個老頭黑壓壓跪在自己面前，慕容青城心理壓力徒升。

  銀杏姥姥悄悄道：「別理他們，你愛幹啥就幹啥去。」

  皇甫落雁附耳道：「媽，我看這事古怪，把青城頂在槓頭上，如果他答應，慕容世家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如何是好？」

  銀杏姥姥悄聲道：「如今萬紫千紅不存在了，慕容世家第一道屏障已沒了，走一步看一步。」

  而這齣鬧劇的背後指使人陸幼仁，卻顯得胸有成竹。

  他終於開口道：「如果本宮登基一定會大赦天下，保准還慕容世家六個鮮蹦活跳的大活人。」

  慕容青城突然臉色一變，他想到皇甫沉魚交給女兒的長命鎖。

  如果就此答應下來雖然能救回六個堂姐妹，可是女兒的終身怎麼辦？

  慕容青城委實難以下決斷，一方面是親人安危，一方面是女兒的幸福

  這時皇甫落雁突然道：「慕容世家向來以大義為重，此事且容我夫婦從容計議。」

  於是老頭兒們的馬屁聲不絕於耳：「夫人，英明啊。」

  慕容青城臉色一變，連忙用神識傳音給妻子道：「可是汐兒怎麼辦啊？」

  皇甫落雁看丈夫一眼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想那麼多，否則黃花菜都涼了。」

  「這是他們早設計好的局，就等著你往裡鑽，咱們能拖就拖，先將老傢伙們穩住再說。 」

  銀杏姥姥也老神在在道：「雁兒說得對，如今唯有一個拖字訣，否則他們肯定不會罷休，反而陷你於不義。」

  「如果他們想過河拆橋，憑你慕容世家的底蘊又怕什麼。」

  慕容青城先前見銀杏姥姥竭力反對，以為她根本不同意，哪知她是以退為進。

  如果陸幼仁不表這個態，慕容青城當然不能貿然出手。

  皇甫落雁還神初刀一句：「等一會兒，他們指摘誰是內奸，你就配合一下，別大煞風景。」

  慕容青城不由一呆，他的腦子根本沒有妻子反應那麼快。

  作為劍仙他向來光明磊落，哪會想那麼深啊。

  原來所謂的除內應，不過是大臣們找替罪羊的把戲。

  只有通過這個辦法，才能提振士氣，否則一個手無寸兵的太子如何才能登基。

  慕容青城隨即想到：陸春啼突然棄城而逃，恐怕早給百官抓住了口實，他們早有廢黜他的想法。

  而且通過擁戴，他們的權勢肯定比以前更高，地位比以前更鞏固，而這一切肯定以犧牲太上皇的利益為前提。

  所以新皇上位，朝中的勢力肯定要重新洗牌，有人註定成從龍之臣，有人註定會成為權謀的棄子。

  慕容青城懷疑：黃健鍾本來就位極尊榮，難道比以前權力更大嗎？

  或許黃健鍾在意的，是鞏固自己家族既得利益的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慕容青城的神情變得輕鬆起來。

  這時陸幼仁，終於指著一人道：「把他給本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