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賀壽

  一個穿著月白色常服三十來歲的婦人斜靠在一個喜鵲掛枝頭的軟枕上，翻看著手上的帳本。

  「娘，你可要為女兒做主啊！」

  江語春一路跑進了馨桂院內，不等丫鬟通報就衝到如今的尚書夫人周氏跟前。

  周氏眉心跳了跳，指尖顫了顫嗔了江語春一眼。

  江語春的模樣跟周氏是一點都不像的，周氏生了一雙圓眼，鼻樑很高很直，將她整張臉的立體感都立了出來，嘴巴說不上多好看，但搭配在這樣一張臉上，乍一看去，頗有一種嬌媚異域風情。

  「娘，你是不知道江迎雪她有多大膽，女兒好心去探望她，她竟然用玉枕扔女兒，若非女兒後退得快，那玉枕就要生生的砸到女兒的頭上了！」這話後半句江語春說的到是真的。

  周氏聽了有些詫異，也懶得計較女兒沒禮數的事了。「你說你大姐姐用玉枕砸你？」江迎雪的生母在剛生下她時就血崩死了，後來江迎雪的父親，如今的禮部尚書江運城就娶了周氏。

  那江迎雪的性子周氏是從小就看著的，別說是拿玉枕砸江語春了，就是話說大聲些都是不敢的，所以對於江語春的話，周氏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好了，她如今這般情況，若是再鬧出什麼事來，也會累及你的名聲，你且安分些。」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周氏能不了解嗎，說什麼探望江迎雪，她再江迎雪傷口上撒鹽就不錯了。

  看周氏不僅不打算幫自己出氣，還責備了她，江語春氣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娘，你，你不相信我！」

  周氏看了她一眼道：「之前娘讓你練的琴都練好了？」

  大夏國尚武，但對大家閨秀的標準卻是要琴棋書畫要樣樣精通。

  一提到這個，江語春就有些蔫吧了，只能說這姑娘不僅人長得不算漂亮，就連腦子也沒那麼好用！

  江語春離開後，一直在周氏身邊伺候的常嬤嬤上前給周氏倒了杯茶。「夫人，大小姐這樣……這今後……」

  周氏低垂下眼帘。「被湛王退婚，又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這江府，可容不下她了。」

  常嬤嬤默然，這些年周氏對江迎雪算不上苛待的，但若說有多好，也不能。

  在汴京，被退了親的女子只有兩個下場，一個是家裡疼寵，給找個外地的門戶嫁了，若不然，就是梳了頭到廟裡當姑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江迎雪的命運如何，就要看江運城如何想了。

  ……

  「如雪院。」江迎雪站在自己的院門外仰著頭看著上邊的牌匾。

  「大小姐，外頭天冷，您還是快些回屋子裡去吧。」采月跟在她身後一臉擔憂道。

  「你家小姐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這才入秋的天氣還能冷死我了？」江迎雪雙手環胸進了院子。

  根據記憶來看，她這個如雪院處在尚書府里比較偏角的位置，好像還是「她」自己要求到這兒來的。

  到這裡已經好幾天了，她大概也摸清了尚書府的情況。

  她爹江運城除去周氏這個繼室之外，院子裡還有三個妾，三個通房，兩個庶出女兒，江語春是周氏的大女兒，在江語春後頭周氏還生了個兒子，比江語春小兩歲，是江運城的嫡子，也是至今唯一的兒子。

  因為她江迎雪之前性子比較軟，又是個不懂得爭搶的人，所以在府上活得還算是比較像空氣的，看似自在，其實就沒什麼存在感，所以那些後宅的鬥爭，基本上是沒怎麼殃及到她的。

  現在就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是，她忘記當初蘇沐歌跟她說，她是到一個什麼國來著？！

  那丫的也跟自己一塊兒跳下來了，按理來說她們應該會在一個地方吧？

  那時她根本就不相信蘇沐歌說的話，就沒用心聽，現在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她說她到這邊已經好些年了，老公是個王爺，還有了孩子！

  江迎雪覺得，能讓蘇沐歌看上的男人肯定不會是草包，不是個草包王爺，那肯定是有一定權勢的了，也不知道這大夏國有幾個有權勢的王爺。

  「小姐，小姐不，不好了，不好了！」采荷跑到江迎雪跟前，站定時，氣都沒喘勻。

  江迎雪隨手拿了個桌上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口，站在一旁的采月嗡了嗡唇，最後也沒開口。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采荷湊到江迎雪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奴婢剛才偷聽到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如菊說，夫人已經給大小姐相看好了人家，下個月就立即讓大小姐嫁過去。」

  「咔嚓」江迎雪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蘋果。

  「她想讓我嫁給誰？」

  「奴婢聽如菊說，夫人相看的是江南那邊的一個縣官，還是個鰥夫今年已經三十好幾，孩子都跟大小姐這般大了。」

  聞言，江迎雪把手上的蘋果重重的拍在桌上。

  幾天相處下來，采月和采荷已經見慣了江迎雪這種粗暴的行為，可即便是這樣，再次看到時她們還是會下意識的顫抖。

  「采荷，你說的是真的嗎？別不是如菊亂說的吧？」采月很怕江迎雪一個想不開就直接衝到馨桂院找周氏算帳去了，畢竟……現在的大小姐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采荷堅定的搖頭。「當時我是躲在一旁偷聽的，聽如菊說的那人我認識，跟如菊是手帕交，如菊斷不會騙她的。」

  江迎雪指尖快速的在桌子上輕點，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會兒她的大腦正在快速的運轉。

  果然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啊，要她一個正值年華的十六歲少女去嫁給一個三十多歲死了老婆還帶了一車孩子的老男人！

  她江雪可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雖然現在的環境對她來說十分的不利，但總要想辦法殺出一條血路！

  「我記得再過不久就是我外祖母的生辰了？」

  在記憶中，江迎雪的生母胡氏乃是鎮國公府的嫡出小姐，當年嫁給江運城算是下嫁的。

  江迎雪被周氏有意無意的養得性格怯懦，又害怕到人多的地方接觸生人，原本就背了克母惡名的江迎雪，跟鎮國公府的走動就更少了，這些年更是連尚書府的大門都沒出過。

  所以這會兒采月和采荷這會兒聽見外祖母這三個字，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要說采月和采荷，當年還是鎮國公老夫人親自送到江迎雪身邊伺候的。

  「是啊，奴婢沒記錯的話，就是五天後，可是……」可是就江迎雪現在的情況，想出府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江迎雪看了采月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采荷，你這兩天想辦法去給鎮國公府那邊帶個話，就說我落水醒來後常常夢見母親，更是思念外祖母他們。」江迎雪說完，走到衣櫃先手動亂翻。

  「大小姐你找什麼呢？讓奴婢幫你找吧。」

  「找到了！」江迎雪從衣櫃的最角落裡，找出一個白色的布包，將布包打開，裡面是零零總總的好幾個荷包。

  「我身在尚書府每個月就五兩月銀，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就只能送這些親手繡的荷包給外祖母了，可是因為外頭的流言，我害怕外祖母見了我想到母親而感到傷心，這些荷包就是繡了，我都是不敢讓人送去的。」江迎雪說著，把荷包推到采荷跟前。

  「采荷，你把你聽話的告訴外祖母，再將這些荷包送給她，就說這是我這個外甥女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讓外祖母千萬收下，今後再想要送，怕是難了。」

  江迎雪說到這裡，兩個丫鬟眼圈都紅了，這些年在大小姐身邊伺候，知道大小姐是真的苦。

  「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將東西給送到鎮國公府。」

  江迎雪看了眼兩個丫鬟一臉感動的樣子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樑，看來她還是挺擅長煽情創作的。

  采荷好歹當初是鎮國公老夫人送來的人還是有一定辦事效率的，在鎮國公老夫人生辰的前一天，周氏就派人來傳話，讓她明天準備一番，要到鎮國公府去給鎮國公老夫人賀壽。

  鎮國公夫人生辰當天，江迎雪一大早就被采月，采荷兩個丫鬟從床上挖了出來。

  周氏雖然對江迎雪不上心，但在用度上倒也沒有過分的苛刻。

  「大小姐，今天穿這件水藍色的衣裙如何？」

  江迎雪打著哈欠，隨意看了眼。「就穿它吧。」

  采月高興的幫江迎雪換上。

  江迎雪皮膚很白，白到近似透明那種，說是吹彈可破一點都不過分。

  因為常年吃素，她的身體不僅瘦，還有些發，育，不，良！

  江迎雪低頭看了眼一馬平川的前胸，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趁著還年輕，可要好好的補補才行！

  「大小姐可準備好了？老爺和夫人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采荷將一根瑩潤的羊脂玉簪子別入發間。

  「成了，走吧。」

  江迎雪走到門外時，周氏和江運城他們已經在馬車上等著了。

  江迎雪直接走到最後一輛馬車上坐下，不多會兒，馬車就搖曳的動了起來。

  馬車走在大街上，江迎雪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掀開車簾看看外面的景象，這可是她來到這裡後第一次離開尚書府，心裡還是有些小雀躍的。

  在江迎雪不知道是第幾次將車簾掀開時，采荷無奈得都要哭了。

  「大小姐……」

  江迎雪指尖一松，把車簾放了下來。「好了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馬車大概走了兩刻鐘時間就停下來。

  采荷和采月當先跳下馬車。

  「大小姐，到鎮國公府了！」

  江迎雪起身，走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