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流水之心

  趙莞內心也很清楚楚括對她的態度，她也因此瘋魔，也因此而大變了性情，但她這麼做，也只是想讓楚括能夠再次注意到她，不得不得說，趙莞現在的慘狀，是她偏執的性格與那種病態到骨子中的扭曲的愛鑄就的。

  趙莞有著極強的嫉妒之心，看不得別人比她好，也不願意別人與她分享，原本潛伏在她性格中的這些弱勢，在趙箬回到丞相府之後，就完全被激發了出來，暴露無遺。

  趙莞的強勢與她母親一樣，是一種虛張聲勢，是一種長期生活在沒有安全感的情況下造成的，她的父親常年在外經商，一年回家的次數，一個手也能數的過來，這讓一個白身的大夫人在府中有著極為強烈的不安感覺。

  大夫人本就身份低微，府中有個極為尊貴，從小就在皇宮中長大的天之驕女——大公主，還有一個則是常年在官場上遊刃的丞相，這兩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學識還是權位都在大夫人之上。

  大夫人明顯感覺到，自己處於一種弱勢的方向，若是不能在這府中占據至高的位置，她與她的女兒終將會變成這些人的犧牲品，被死死踩在腳下。

  大夫人心中的恐懼感在一點一點積累，最終使得她用了一種種過激的手段謀取了丞相府中管事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上，她的不安感絲毫沒有得到緩解，甚至比之前還要劇烈，她害怕有一日那些身份尊貴的人會突然廢了她手中的權利，她畢竟是個沒有任何權力的白身。

  這種極為不安的情緒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趙莞，使得趙莞從小生活在大夫人的惶恐之下，變得一樣心焦起來。

  趙莞現在都沒有發現自己性格中的劣根性，依舊將這些原因歸結到他人的身上，更是認為，是趙箬害死了她身旁在乎的人，是趙箬將她推到了火坑之中。

  她心中對趙箬的恨，一點一點地增加，終於在這一日爆發出來了，看著面前楚城的屍首，趙莞心中所想的則是楚括的樣子，她心痛，她絕望，更是發誓要找趙箬將這仇報個徹底。

  趙莞第一個想到的報仇對象，自然就是趙箬的孩子，對於趙箬來說，孩子與楚恪便就是她的最愛，只要將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弄死，趙箬也必然會貼切地感受到她現在心中的那種傷痛。

  趙莞那雙瘋狂的眼睛中滿是狠意，她一定要讓趙箬也嘗嘗這撕心裂肺的感覺，她已經徹底地放棄了其它的念頭，腦中只剩下了復仇，什麼身份地位，她趙莞從來都不在乎，這一切都是她母親在乎的而已。

  她趙莞想要的很簡單，只求能夠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長相廝守，可是自己心愛的人卻總是被趙箬那個賤人的身份所吸引，從來都沒有將她趙莞放在眼裡，同樣是人，她趙莞就是沒有那些身份而已，哪樣比那賤人差？

  為何那家人總是搶走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這對她來說是何等的輕易，對自己來說卻是何等的珍貴，趙箬她不懂，因為她從來都是個貴族小姐，出生便就是高貴的郡主，不懂得那些白身小姐的苦。

  趙莞看著眼前的棺木一點一點地合上，她臉上的神情便開始變得一點一點的猙獰，她轉過身去，不再看那棺木一眼，大夫人發現了自己女兒的異樣，她連忙跟這趙莞來到屋中，向著趙莞說道，「你這是要幹什麼？這楚城的死於我們沒有任何關聯，你又何必如此激動？」

  趙莞沒有說話，她脫下身上的素袍，換上了那艷麗的皇子妃裝束，又從被褥之下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了袖子中。

  大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了趙莞的手，有些害怕地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帶著刀要去哪裡？」

  趙莞看了大夫人一眼，淡淡道，「喔唷為楚括殿下復仇，我一定要讓趙箬那個賤人知道，那種失去摯愛的刻骨銘心之痛。」

  大夫人聽聞，連忙對著趙莞說道，「你這個傻孩子！你這麼做有什麼用！那楚括本就沒有將你放在眼裡，就連他的那個寵妃顧敏也只是他所玩弄的對象而已，他是沒有心的！受了他那麼多苦，你還是沒明白嗎？」

  趙莞朝著大夫人看著，那雙瘋狂的眼睛中閃爍著嘲諷之意，她對大夫人說道，「那又怎麼樣，我愛他，我愛他，我愛他！這麼多年了，母親你還是沒明白嗎？我趙莞今生就認定他了！沒有他我活不了，我要為他報仇，而後再跟著他一起死去！」

  「瘋了，真是瘋了！」大夫人看著趙莞那張隱隱有些扭曲的臉，心中滿是不解，怎麼好端端的女兒會為了一個像是禽獸模樣的男人而變得如此，她立刻勸說道，「莞兒，我的莞兒，你別傻了，你看看，我們現在的日子多好啊，有身份有地位，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必為了一個楚括而白白浪費性命。」

  趙莞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極為呆滯與木訥，就像是個毫無生氣的驅殼，被抽乾了靈魂似的，腦中只有一個命令，那就是殺了小皇孫，為楚括報仇。

  大夫人又說道，「傻姑娘，你現在可是身份尊貴的皇子妃，在這皇宮之中也是有一席地位的，我也是一品誥命夫人，有什麼問題是你我二人不能聯手解決的，這世界上又好多東西你我還未好好享受，我們好不容易奮鬥到這個位置，不應該如此白白浪費。」

  趙莞的嘴角多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她對著大夫人說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是你自己的生活，我奮鬥到如今的位置，就是想要好好與楚括廝守，即使能夠遠遠地肩上一面，那也是好的。」

  「可是現在呢？趙箬那賤人把握得楚括殿下害死了，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活著已經沒有意義，沒有楚括，這些身份地位，這皇宮都是些滑稽的，毫無生氣的東西！」趙莞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著，她拿起身旁的一個古董瓷瓶就往地上摔去。

  那瓷瓶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變成了碎片，到處飛濺著，劃破了趙莞的衣角，大夫人嚇壞了，現在的趙莞看上去極為危險，已經是個抱著死念的人了，她絕對不能讓女兒為了楚括而白白犧牲掉性命。

  這不值得，這不值得，趙莞的大好年華還在呢，人間的快樂還沒有嘗遍呢，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冷酷無情的死人而付出這些珍貴而美好的東西，只要她還活著，就絕對不允許！

  大夫人攔在趙莞的身前，對著趙莞厲聲說道，「即使今日你有萬般理由要去，我也絕對不會放你出這個門，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永遠都別想著要為那楚括報仇！」

  話音剛落，大夫人便感覺小腹一陣絞痛，她瞪大了眼睛，朝著下方看去，一把匕首正直直地插進了她的腹中，而在另一端握著它的，便就是趙莞的那隻手。

  大夫人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臉上滿是悲痛之色，她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讓她們娘兩個生活得好一些，不用在那些貴族面前受罪，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趙莞已經完全瘋了，她失去了心智，早就認不得她這個娘了，也早已忘記了她們之間的母女之情。

  大夫人的心痛得厲害，眼淚從眼眶中流出，身體卻無力地往下滑去，那鮮血順著趙莞的手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趙莞的眼中多了一絲笑意，她狠狠地拔出了大夫腹部的匕首，大夫人便往地上軟綿綿地倒去，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緊緊盯著趙莞，滿是不可思議。

  趙莞則是冷冷地看著奄奄一息的大夫人，她臉上掛著極為輕蔑的笑意，「終於，終於沒有人能夠阻止我了，我終可以不被你所拖累，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趙莞哈哈大笑著，用大夫人的袖口擦乾淨了匕首，緩緩地放入了袖子中，而後打開門，又滿是優雅地跨了出去，將門關上，對著外面的宮人說道，「在我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准進這屋中。」

  那宮女看見趙莞是與大夫人一起進入這屋裡的，便還以為屋中大夫人在休息，所以趙莞才下命令不願去打擾呢，便立刻答應了，帶著人守在門口。

  趙莞轉過身去，臉上帶著極為詭譎的笑意，她極為自信地朝著皇孫所住的宮殿方向走去，這一刻她的心極為快樂，就像是終於擺脫了所有的禁錮一般，自由而又輕鬆。

  趙莞來到了皇孫的宮殿前，由於楚王尤其重視這位皇孫，設下了極為嚴密的守護，除了楚恪夫婦，沒有任何人能夠入內。

  趙莞走上前去，便被那侍衛攔了下來，趙莞朝著那侍衛笑著，「你們可知道太子妃是我的妹妹，她今日事情太多，脫不開身，又十分想念小皇孫，便要讓我來抱他過去，也好一解她的思念之心。」

  宮中人都知道趙箬與趙莞是姐妹關係，但卻隱約又傳聞說著兩人似乎並不和氣，曾經趙箬還將趙莞的母親趕出了丞相府，因此兩人才結下了梁子，從來都是以仇人對待。

  有了這樣的消息，那侍衛是不肯將趙莞放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