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口技

  楚恪聽聞，便緊緊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覺得眼前的人甚是有趣，轉念一想，便又說道，「鳳凰，的確有些華麗，又是百鳥之王，不然，你就叫百鳥吧？這樣離鳳凰近一些，卻又不是那麼的高貴？」

  楚恪特意加重了「高貴」二字，若有若無地看了那男子一眼，那男子聽了楚恪的說法，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好，百鳥就百鳥，以後百鳥就跟著你了。」

  楚恪聽聞男子的話，卻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我又不是鳳凰，百鳥跟著我做什麼？」

  那男子輕笑了一聲說道，「是你救了我，我不跟著你，跟著誰，當初你完全可以選擇不救我，可是最終既然你救了我，那你得對我負責。」這句話聽起來十分的無禮而又野蠻，甚至還有些無賴的感覺，但卻順應了楚恪的邏輯，畢竟，天下的無賴，都是這麼想的。

  而楚恪，若是比起無賴來，他敢稱第一，大概也無人能夠稱第二了。

  楚恪笑著看著百鳥，心中卻升起了濃厚的興趣，可以啊，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和他是同一類人，反正人救了也是救了，若是想跟著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他身邊的人，可沒有閒人。楚恪可以養一個無賴，但這個無賴，必須發揮他自己的作用才行。

  「想要跟著我，也不是不可以。」楚恪那雙丹鳳眼中滿是狡黠，他坐到男子的床沿便，細細地盯著他的眸子看著，「只是，我這兒的人，都必須要為我做些事情，否則，我可沒有那麼多金錢和時間，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有一些過人之處吧？」

  說罷，楚恪便朝著他那雙十分有韻味的眸子眯起了眼睛，那神情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在審視著自己爪中的獵物。百鳥眨了眨眼眸，那雙眼睛頓時活了起來，就像是在水中的兩條墨魚，靈動到令人越發地喜愛，他將自己的身子坐直，一股氣頓時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即使他身上那件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裡衣，也遮不住那種骨子裡的優雅與高貴來。

  楚恪滿意地彎起了嘴角，等待著男子的回答，百鳥，從床上起身，緩緩地穿上了鞋子，他身上的傷幾乎都已經沒了痕跡，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然而，他還是穩穩地站在了楚恪的面前，朝著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而後抬頭說道，「百鳥會唱戲，願為公子開腔。」

  楚恪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他愛聽戲，在楚朝，幾乎沒有一個人是不愛聽戲的，上至楚王，下至街邊的乞丐，那嘴裡，平時無事的時候，都會念上那幾句美妙的詞，在戲腔從自己的喉嚨口發出來的時候，一身的疲乏與苦悶都會隨著那曲腔調而流逝出去。

  「戲」是人們心中最美好的嚮往，雖然戲子的身份十分的低賤，但是楚恪卻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眼中，戲子反而是一種極高的理念與象徵，戲子身上承載著太多太多的美好與痛苦，就像是被關在鳥籠中的百靈，一直在用生命歌唱，直至死亡。

  「好，你唱吧，我洗耳恭聽。」楚恪調整了個舒服的姿態，端起床頭的茶盞，放在自己的鼻底聞了聞，他心中十分期待百鳥的演出，要知道，就光光他平日裡的眼神與身上的那股氣質，就已經是風華絕代了，更別說是進入了角色，唱上了腔調，那股子迷人與神韻，足以讓天下傾心。

  百鳥一開口，那好聽的腔調便一聲聲地拂過了楚恪的耳膜，那種渾身舒適的感覺，便涌遍了全身，仿佛令人都調動進了他所唱的情景中去，忘卻了一切現實中的瑣事，楚恪聽著聽著，便忘記了喝茶，就那樣緊緊地盯著百鳥那一顰一笑，那美妙的歌喉與那優雅的蓮步已經深深鐫刻在他的心上了。

  一曲完畢，百鳥停止了動作，盯著楚恪那呆愣的模樣，連忙提醒道，「公子，你的茶已經涼了，不換一盞嗎？」楚恪這才緩緩從自己腦海所製造的虛幻場景中漸漸退了出來，他看著百鳥那炯炯有神，風情萬種的眸子，大聲地笑了起來，立刻叫好。

  百鳥垂眸，向著楚恪問道，「公子，我這樣的人，可否能夠留下？」

  楚恪一聽，立刻說道，「當然可以，以先生的功底，定是能夠風華絕代這一世，若是能夠追隨在我身邊，就真是一塊寶了。」楚恪十分滿意百鳥的這一身功夫，他已經完全喜歡上了這位神秘的百鳥先生，已經變成了他一個不折不扣的戲迷了。

  那百鳥聽聞，便謝過了楚恪，而後又補充道，「既然是公子救了百鳥一命，那有些事情我便也不會向公子隱瞞，我還會一個技能，就是這樣的技能，讓我惹上了禍患。」

  楚恪立刻感起了興趣，連忙問道，「哦？先生的戲已經唱得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竟然還有其他方面的造詣？」若是這位百鳥先生，真有其他的本事，楚恪就像是撿到了一塊玉石，而後發現這塊玉石竟然是和氏璧的心情一樣。

  百鳥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還會口技。」

  楚恪一下子站了起來，大喜地說道，「口技？！難不成……」

  楚恪的話音未落，便見那百鳥轉過身去，對著帳篷外面喊了一聲，「來人啊，送些茶點來給百鳥先生。」楚恪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從百鳥的口中飄了出來，就是是一隻鸚鵡，學著他的語氣和腔調，連那音色中細細的慵懶之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連楚恪自己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了。

  帳外的士兵，不一會兒，就端著茶點走進了帳篷，楚恪一臉震驚地看著那個士兵進茶點放在了百鳥的桌上，而後，對著楚恪行了一禮說道，「殿下，您要的茶點，我已經給您送到了。屬下告退。」說罷，便往帳篷外走去了。

  楚恪還沒回過神，只聽百鳥口中又說道，「殿下。您還要吩咐屬下去做什麼？」那聲音完全就是方才端茶點的士兵的聲音，楚恪這次是真的拜服了，百鳥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出一個人音色中的特點，並且通過自身的聲音改變從而複製一個一模一樣的。

  楚恪看著百鳥居然會這麼神奇的技能，禁不住地起了玩心，他看著百鳥說道，「還真有你的，所有人的聲音你都能模仿嗎？」百鳥聽聞，點了點頭。

  楚恪又說道，「哦？模仿男聲你很有一套，但是女聲，你能夠模仿嗎？」百鳥一聽楚恪在質疑自己，臉上隱隱有些尷尬與怒意，乾脆一口氣說了個明白，「不管是男聲，還是女聲，只要是聲音，我都能模仿，刀槍劍，桌椅碰撞，一切我都能夠模仿。」

  楚恪完全驚了，他聽說過口技人是有多麼的厲害，宮中也專門請過口技的匠人來表演過，但那都是提前練習好的，像是百鳥這樣張口就能來的，他還真是從未見過，楚恪興奮極了，就像是在逗弄一隻鸚鵡似的，對著百鳥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表演個兩人廝殺的聲音給我聽聽。」

  百鳥點了點頭，站定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一聲桌椅碰翻，兵戎相撞的聲音便從他的喉嚨里迸發出來，當那碎片落地的聲音，再加上兩人衣服滑動的聲音與那急促雜亂的腳步身一齊從他的口中發出。

  那聲音是如此的逼真，連楚恪都有些忍不住地懷疑，是否外面有人正好在搏鬥，還從窗口往外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連外面的士兵們也聽見了帳篷里的打鬥聲，都以為是自家的太子遇刺了，都拿著武器沖了進來。

  進門的士兵都傻了眼了，只見屋中每一件家具都擺放得整齊，絲毫沒有打鬥過的跡象，再看兩人也相安無事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任何激烈搏鬥的痕跡，便連忙朝著楚恪問道，「殿下？方才屬下聽見了打鬥之聲，您這裡沒事吧？」

  楚恪滿臉笑意地看著那些將士們緊張的模樣，連忙回答道，「定是你們聽錯了，我這帳篷里，只有百鳥先生與孤在，又怎麼會有打鬥之聲，都下去看護吧，孤這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那些士兵聽完後狐疑地看了百鳥一眼，而後再三確認過之後，才略有些奇怪地離開了。

  等到那些將士們離開之後，楚恪便立即走到百鳥身邊，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過了半晌，楚恪才笑得個乾淨，直起身來，對著百鳥說道，「好好好，看來，我還真是撿了個寶回來，要是滿大街都像你這樣，讓我多撿幾個那也根本沒有怨言，行了，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有你的任務時，我會讓你去做的。」

  百鳥聽聞楚恪已經答應自己留下來了，便悠悠地答道，「那就多謝公子了。」那態度十分淡然的樣子，就像是提前知曉了楚恪會答應他留下，十分的篤定，楚恪便也沒多在意，這樣懷有絕技的人，一般都是自帶些古怪脾氣的，他手下諸多都是這樣的狀態，因此他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那之後，百鳥便一直跟在楚恪的身旁了，但楚恪從未派他出去做過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情，用楚恪的話來說，那些太過血腥的事物會沾染百鳥的那股正氣，因此，他只是讓百鳥平日裡在他的面前唱唱曲兒，在了解了百鳥的興趣之後，便特意將他安排到自己旗下的牡丹亭去唱戲了。順便讓他收集這一帶的情報。

  今日趙箬忽然提到了讓人模仿他的聲音，楚恪便立即想到了百鳥，他屬下中，百鳥是唯一一個可以模仿他人的能力者了。百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捧著香茶，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嘗著，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讓在場的人全都平靜了下來。

  「百鳥先生，今日傳你過來，不是要讓你來唱戲的。」楚恪看著百鳥那氣定神閒的模樣，悠悠開口道，「我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