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下毒

  趙箬正在楚約的房間裡與她一起挑選一些漂亮的繡片，這些繡片都是由宮中製衣司的能工巧匠所繡，片片精美，片片栩栩如生，連見慣了好東西的楚約都忍不住嘖嘖讚嘆了起來。

  趙箬與楚約從中各選出了幾片精美的樣式，便叫來小丫頭記下就送往宮中去了，趙箬問道，「阿娘，你突然找我來選這些繡片做什麼，最近有沒有什麼宮廷宴會要參加，我房裡那些衣服對於小宴會還是可以應付的。」

  楚約拉著趙箬的手說道，「宮中的皇后娘娘差人叫我給你選的，她好像很喜歡你，一直托人叫我讓你去她殿裡玩呢。」

  楚約剛說完，一個小丫鬟便沏了一壺茶來，楚約連忙接過，將茶壺蓋打開，輕輕地撩了撩水，一股奇異的香氣便從杯中散發出來。

  趙箬是茶藝的高手，她的鼻子對於茶葉或是其它有特點的氣味很是敏感，只要她聞見過的，但凡她聽過名字，就一定能說出那是什麼，這壺茶有多少種配料來。

  「肉桂、普洱……還有幾種我就聞不出來了。」趙箬在空氣中使勁嗅著剩下的幾種香味來。楚約呵呵笑著，看著趙箬的模樣猶如一隻可愛的小貓，她端起茶，對趙箬說道，「這是一種民間配料茶，俗稱百家茶，就是將多種茶葉混合在一起，沖泡的茶，味道非常好，而且據說有強身健體的功效，自從生下你後，我就一直喝著這種茶。」

  趙箬第一次聽見過「百家茶」這種奇怪的混合制茶，她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解的，連忙說道，「母親為何喜歡這種粗茶，茶要純粹才能品出其中滋味來，這樣飲茶可是大俗。」

  楚約親昵地颳了一下趙箬那小巧俊俏的鼻頭，笑著說道，「大俗即是大雅，阿娘喝過一次，就喜歡上這個味道來了，喝了之後啊更覺得神清氣爽，精神了很多。」

  趙箬見楚約依舊小口小口的嘬著「百家茶」一臉享受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心裡不知為何隱隱約約有些擔心，她總覺得不同的茶葉混在一起會使茶性相衝，從而產生不好的物質來，茶葉就像中藥一樣，不能混亂地喝。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通報之聲，說是周姨娘與趙蓉求見，趙箬與楚約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請她們進來。」

  不一會兒，便見著扶著肚子的周姨娘和趙蓉慢悠悠地進來了，楚約立刻起身去迎接，「二嫂你身子重，要小心啊。」周姨娘在楚約的幫助下，坐上了一個柔軟的蒲團，輕輕舒了一口氣，趙蓉安安靜靜地陪坐在周姨娘的身旁，眼睛卻一直可憐兮兮地望著趙箬。

  趙箬自然是接收到了那樣的眼神，她只是微微朝著趙蓉點了點頭，便看著自家阿娘與周姨娘聊起天來。

  周姨娘的臉上滿面愁雲，她向楚約說明了來意，她是想尋求丞相府這邊來尋求保護的。楚約的心中自然也明白此事，雖然她身體一直抱恙，但是對於周姨娘和大夫人的恩怨看了那麼多年，豈會有不理解的道理，只是一直都沒見過她們雙方互相挑破的一天。

  然而今天周姨娘卻在大夫人之前將她們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楚約說了，楚約一開始十分震驚，而後慢慢平靜下來，每個大戶人家的後院中總會出現驚人的相似點，不管是皇宮還是普通的富貴人家，都逃不過權利與地位的鬥爭。

  周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還真是危機重重，它宛若一顆定時 炸彈，萬一有半點差池，全府上下的人都會驚動到。

  楚約還知道趙箬與周姨娘之間有著深刻的聯繫，但她做為相府的女主人，真的沒有辦法去管大哥家的家務事，特別還是周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碰不得的，萬一弄砸了，她這個相府女主人要付重大的責任。

  而趙箬卻是一個好的突破點，她還是個孩子，她與趙蓉的姐妹之誼是個很好的藉口，可以一直自然地行走於相府和趙家之間，楚約心中便已經有了數，她對周姨娘說道，「二嫂別急，我會讓箬兒去陪你的，她是個聰穎機智的孩子，我相信她能保護好你。」

  趙箬明白阿娘的難處，她連忙回答道，「阿娘和姨娘放心，箬兒絕對會保護寶寶的安全。」她又看著周姨娘認真地說道，「姨娘莫慌，我每天都會來看望你，希望你能夠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周姨娘點了點頭感激地說道，「有箬兒的這句話，我的心便安心多了。」

  大夫人按照趙淵的指示，每日都會去周姨娘的房中監督她吃飯，與適當的運動。周姨娘每次都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生怕她突然會趁所有人不在之時將周姨娘不慎推到。

  趙箬每次都能從趙蓉的飛鴿之書里看見周姨娘與大夫人的動向，幾天後她就已經發現了大夫人來的時間順序表。她摸清了大夫人的出行規律，便每次都算好時間，然後帶領著丫鬟們浩浩蕩蕩地去周姨娘的院子中，假裝與她偶然相遇，

  大夫人由於趙箬的存在，也不敢正真對周姨娘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她只好忍了又忍，只好。一次次尋找機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相府的廚房只有一個，相府所有人的飲食都是由一個後院的大廚房中統一製作出來的。趙箬特地去了一趟廚房，了解了每個製作的流程。

  廚房中的丫鬟與老媽子們都是身處相府多年的老人了，對待相府的飲食都十分認真仔細。

  其中由於周姨娘懷孕的關係，還專門讓一個有經驗的老廚子進行掌勺，這老廚子懂得一些中藥知識，明白懷孕期間的禁忌食物，因此所有送去周姨娘房中的食物，全都要經過他的許可，才能送出廚房。

  而廚房中是閒雜人等都不能進入的地方，連趙箬都必須嚴格搜身，看有沒有違規的物品帶入才勉強允許進入，而且必須戴上他們提供的手套與帽子才能進行參觀，在參觀過程中不得觸碰裡面的任何一樣東西。

  趙箬參觀完後更是確定了廚房的安全性，那麼還有一個可能能夠下藥的途徑就是送菜人員。

  她了解到給周姨娘送餐的是她從娘家帶來的一個叫阿碧的小丫鬟。這個小丫鬟從小就陪伴在周姨娘的身邊，是十分忠誠的人，是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周姨娘的事情的。

  而給大夫人送餐的則是大夫人的一個隨從丫鬟，性格比較囂張頑劣，一直拿著大夫人的名號到處欺壓，是丫鬟圈裡無形的大姐，府中有許多丫鬟都在巴結她，希望她能給她們分配一些美差。

  這樣看來，送餐途中被下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周姨娘從趙箬那裡收集了這些十分重要的消息，她立刻明白了自己身邊還缺少些什麼，便叫了一個值得信任的丫鬟去了汴京有名的德醫館，用最高的酬金聘請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女大夫，將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樣一直緊緊地跟在周姨娘的身邊，對她的飲食起居都做了十分嚴謹的調查。

  這樣，大夫人能夠在周姨娘的餐飲中下毒的機率幾乎為零。

  趙箬看見周姨娘身邊的安全係數提高了不少便也放下心來，所有的準備預防工作都已經做好了，接下去就要好好觀看大夫人的表演了。

  紅袖在趁趙箬休息的時候，假裝以送回東西為由，悄悄地離開了趙箬的院子，她在岔路口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定沒人看到之後，便徑直朝大夫人院子的方向走去了，她走的是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那小道直通大夫人院落的後門。

  後門「吱呀」一聲鬆開了一條小細縫，紅袖將一張折得整齊的紙從門縫中遞了進去，裡面的人接過，便迅速悄悄地關上了門。

  紅袖也回頭，從小道離開了，她從小道進入大道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從帳房中走出的劉嬤嬤，她的心裡一驚，此時劉嬤嬤已經看見她了她躲閃不掉，只好在路上假裝平靜地走著。

  劉嬤嬤立刻從背後叫住了她，「站住，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說是去廚房還東西的嗎，廚房可不是這條路。」

  紅袖心中害怕極了，連忙轉身說道，「我是想去廚房了，但……但是剛剛在路上看見了大夫人院中的歡兒，她正好也是去廚房，所以我就把東西拜託她給去了。」

  劉嬤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紅袖的全身在她的目光注視下變得惴惴不安了起來，她的手心裡起了汗珠，眼神也開始不停躲閃著，不敢直視劉嬤嬤的眼睛。

  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暴露的時候，劉嬤嬤突然開口說道，「下次要注意，別老是麻煩人家院裡的丫鬟去做事，這樣顯得我們院中的下人很沒管教似的，記住了嗎？」

  紅袖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沒有被發現，連忙答應道，「是，奴婢知錯了。」說罷就轉身朝趙箬的院子走去了，那腳步跌跌撞撞的，很是慌張。

  劉嬤嬤搖了搖頭，這大夫人怎麼會讓這種沉不住氣的丫頭做那麼重要的事情，難道她的院裡就沒有其它一些更加可靠的人了嗎？她看著紅袖的背影暗暗地說道，「做賊心虛。」

  大夫人已經接收到了紅袖帶來的消息，她得知周姨娘對著楚約求幫助過，趙箬檢查過了廚房。她不知道的是，這些事是趙箬故意透露給紅袖與水袖的，而剛才紅袖遇見劉嬤嬤也絕對不是偶然，劉嬤嬤從紅袖出門的那刻就按照趙箬的指示，一直緊緊地跟在紅袖的身後，確保她將信息傳給了大夫人。

  按照趙箬所猜想的那樣，第二天大夫人就開始有動靜了，她如同往常一樣，以為周姨娘安胎為由，帶著一眾丫鬟去了周姨娘的院子裡，帶著各種各樣的珍貴補品，自己還親自熬了一碗烏雞人參湯，滿面笑意地要餵給周姨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