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顧敏

  趙莞跪在祠堂上，趙淵手裡拿著藤條，臉上的怒容依舊勃發，一邊大夫人攔著趙淵，「相公，你再這樣打下去，莞兒就沒命了啊！」就算命還在，以後身上留下那麼多疤，又如何見人侍奉郎君？

  趙箬和長公主都坐在一旁，兩人陪侍著老太君。

  「沒命了也好過帶累全府！」平日趙莞溫雅和善，老太君對這個孫女也很是疼愛，所以得知這事才更加痛心，「若是箬兒真被牽扯上偷盜，還是貴妃之物，你以為整個趙家脫的了干係！拎不清啊你！」

  趙莞被大夫人護在懷裡，她身上被趙淵抽出了血跡，人面色蒼白，「父親，老太君，我知錯了。我只是……只是一時著急，所以才……」大夫人摟著她，又看著趙箬，「郡主，你大姐姐也是無心的，畢竟那是貴妃賞賜的？你就饒了你大姐姐一次？」說著，又向公主扣頭，母女二人分外可憐。

  老太君也掃了趙箬母女二人，楚約畢竟是公主，做不到侍奉老太君如親娘。而大夫人剛好代替了老太君嫁出去的女兒，天天侍奉在側，論起感情，她更偏向大夫人。

  趙寅摟住長公主的肩膀，有意放趙莞一馬，畢竟是自己兄長的女兒，可又怕妻女心裡不痛快。趙箬也沒打算將母女二人逼入死角，就算是為了伯父，她也會留著趙莞這條命。

  「都是一家人，哪有饒不饒的？」趙箬將頭靠在老太君身上，「奶奶便讓伯父饒了大姐姐吧？」

  老太君心裡嘆了口氣兒，摸著趙箬的頭髮，又沉聲對大夫人道，「沒聽見的箬兒的話嗎？還不扶著她去看大夫！」大夫人看著匆忙應下，便急忙呼喚下人，趙莞捂著自己的肩膀，低頭柔柔道，「多謝二妹妹寬恕。」

  她可真是個人物。趙箬低頭，將人扶起來，「無礙的。」

  一邊老太君看著兩人，又看了眼大夫人，「到底是府里的奴才出了岔子……」老太太這個年紀都是人精了，平衡之道玩的比誰都順溜，「以後府里的中饋就交還給公主看著，畢竟她才是丞相府的主人。」

  大夫人臉色一變，剛要說話，趙莞卻拉住她袖子，大夫人醒過神，努力強笑，「那是自然，畢竟這是丞相府。」

  後宅女子，能視線最大的便是這方寸土地的管家權，好個趙箬，兵不血刃就將了他們母女一擊，真厲害。只希望以後她管家也能這樣順利？

  趙莞看著趙箬，眼神前所未有的鄭重。

  趙箬察覺到她的眼神，淺淺一笑。

  「老太太」，老太太身邊的金嬤嬤低頭道，「周姨娘問三姑娘什麼時候放出來？」昨天夜裡趙蓉被嘉王府的侍衛架了回來，她還沒望聽到什麼事兒就被老太太關了起來。

  只是個庶女罷了，老太君掃了一眼外頭倚門立著的姨娘，「她在外面不敬嫡姐，我送她進庵堂也是為她好，讓她修行上三個月再回來？」

  周姨娘聽見這句話身子一軟便暈了過去，總算旁邊的侍女將她扶住。她看了眼裡面的人，後死死的盯著趙莞，比起她那蠢女兒來說她可聰明多了，自始至終都知道趙蓉是誰手裡的一桿槍。

  趙淵出來，拍了拍趙寅的肩頭，「是我對不起你，二弟。」趙寅反握住兄長的手，「兄弟之間哪有這麼見外。」

  趙淵一笑，又看到外頭站著的周姨娘，她素來得趙淵寵愛，加上趙蓉那性子趙淵也了解，貪心有餘心眼不足，「先回去吧，等女兒送回來，再好好教導。」周姨娘投入丈夫的懷抱，低低啜泣，心中更對大夫人和趙莞暗恨。

  「姑娘，明明是大姑娘害你，怎麼你不說出來？」回去的路上不止劉氏好奇，後頭的水袖和紅袖也都十分好奇。

  「家宅不合？」趙箬穿過迴廊，已經到了自己小院兒門口，「只有眼皮子淺的人才這般短視？」她要趙莞死非常容易，可她大伯的心怕也得起了隔閡。所以，她只能讓趙莞自己把自己作死。

  過了沒幾日，就到了臘八節，趙寅作為受寵的朝臣這天是在宮中過的。而楚約又是長公主，本就是皇室血脈，三人收拾了一番坐上華貴的馬車準備到宮中過節，楚約有些緊張，蓋因為之前趙寅說的事兒。

  趙箬安慰道，「阿娘放心，皇上貴人多忘事，父親當日轉移了話頭，想必今日也不會再提賜婚。」楚約嘆了口氣，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宮中早早亮起了宮燈，車馬喧譁，從宣武門往近走，處處是朝廷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女眷和朝臣分列兩席，等入了宮門口便有宮人來引，趙箬和楚約便先去後宮拜見皇后，臘八節要送節禮，皇后作為一宮之主這種節日向來閒不下來，各種嬪妃皇子的節禮都要在她這兒過一遍，而後登記在冊。

  趙箬掃了眼那節禮單，和楚約一同拜下。

  「妹妹可算來了。」現在的皇后是惠康皇后的親妹妹，年紀和楚約一般大，身著明黃色朝服，容貌算不上傾城傾國，可渾身一股氣勢卻非等閒命婦可比擬，「這是箬兒吧，看著真可人。」

  趙箬微微垂頭，「見過皇后娘娘。」粉面微垂，正應了豆蔻少女的羞澀。一邊皇后朝心腹嬤嬤打了個眼色，那嬤嬤很快端上來托盤，她將泛著瑩潤色澤的玉鐲扣到趙箬手上，「好孩子，小九可多虧你照顧了。」九公主是惠康皇后最後一個孩子，再加上先天不足，最得皇上寵愛。

  作為一個在宮中如縷薄冰的繼後，她任何事情都要考慮的面面俱到，尤其是姐姐留下的孩子。

  趙箬低頭，剛想叩謝卻見門帘後九公主露出腦袋，撲閃撲閃，「郡主姐姐，你來陪我玩了？」她撲著就要出去，卻被嬤嬤扣下，「公主，洗漱完了再出去找郡主……」

  「這小九，真是被我寵壞了。」皇后搖搖頭，臉上滿是慈愛。

  差著宮人將節禮放下之後，趙箬便和母親做到一邊兒，陪皇后說著家常。

  沒聊上幾句又有太監來通傳，「稟皇后，顧夫人攜女前來拜見。」趙箬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停滯，而後又恢復正常。

  等兩人進來之後，她打量著堂下跪著的少女。

  那少女垂著頭，只露出平白的香頸，看起來格外柔順婉約，如同繞藤而生的花鬘。這便是楚朝的第一才女，顧敏，也是後來楚括最寵愛的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