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天父下凡來

  說是個營地，其實也散亂得很，連帳篷都沒有幾頂。雖然也勉強按照往日太平軍紮營的標準，挖了壕溝，樹起了寨柵。但是壕溝淺的只到膝蓋深，寨柵也稀稀拉拉的沒幾根木頭，兩根木料之間的空檔都可以跑馬了，至於胸前更是沒有。

  這部太平軍正是楊秀清所帶的二十萬精銳的殘部，雖然還有25000餘人，其中老兄弟不下萬人，但是雞黍鎮一戰已經被打慘了，士氣直接降到零，而且在連夜撤退的過程中已經丟棄了所有紮營的器械和帳篷鍋灶這些軍資，還遭到了才投靠朱明的捻黨馬隊追擊，現在能勉強扎出個營地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支軍隊現在就駐紮在開封城外30里的黃河岸堤上面。此時黃河還沒有解凍，只需從冰面上通過就可以前往北岸。楊秀清本來打算直接進入開封城，拉上韋昌輝的兵一起退往北京。

  但是派去開封城傳遞東王旨意的塘馬卻回來稟報，說開封城城門緊閉，守城官兵不肯開門讓他們入內，還說除非東王親至，否則他們不敢開門相迎，因為明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入了開封府境內！

  聽到這個消息，楊秀清幾乎立即就要下令部隊過黃河，可無奈軍糧已經不多，黃河北岸現在也是兵荒馬亂的，誰知道能不能籌集到糧食啊？兩萬幾千大軍要是沒有軍糧，怎麼跑的回北京？

  所以楊秀清只得讓人先在黃河岸邊立寨。讓手下的士卒養足了精神。再飽餐一頓。然後去開封城見韋昌輝——要擱在過去，這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東王殿下根本不會把北王韋昌輝當回事兒，可是現在新敗，全軍上下人心惶惶，自然要做最壞的打算了。如果韋昌輝正有什麼不軌，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營地裡面點起了一個個篝火，太平軍的將士們都圍著篝火，取出凍得硬邦邦的饅頭。用木棍叉著放在火上烤一烤，然後就紛紛狼吞虎咽大嚼起來，有些人還不是抓起一把冰雪放到嘴裡面含化了當水喝。

  「東王殿下，您也吃點。」楊宜清拿著兩個剛烤好的饅頭遞給了楊秀清。現在楊秀清率領的這支敗兵似乎又回到了太平天國剛創業的時候，全軍上下都同甘共苦。

  楊秀清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腹中飢餓，接過滾燙的饅頭掰了一塊就往嘴裡面塞，竟然吃出了些滋味：「沒想到這烤饅頭如此美味，堪比山珍海味，在北京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

  楊宜清苦笑：「東王。現在要是有山珍海味，您就不會覺得烤饅頭好吃了。」

  楊秀清半開玩笑地說：「還是烤饅頭好啊。宜清，如今中原已經不是我等可以立足的地盤了……西北是苦瘠之地，哪還有往日的奢侈？將來怕是要時常吃這烤饅頭了。」

  楊宜清一愣剛想說些安慰楊秀清的話，就看見李開芳掀開營帳帘子走了進來：「東王殿下，天王來開封了！」

  「天……天王來了……開封？」楊秀清的臉色頓時一陰，「可曾遣使相招？」

  李開芳搖搖頭：「不是遣使，而是自己過來了，車駕已經到營門之外十里了！」

  「天王親自過來了？帶了多少兵馬？」

  李開芳道：「並未帶許多兵馬，只有3000女兵和1000御前侍衛護送，還有不少文武隨行，韋北王和天妹都來了。」

  「只有3000女兵和1000御前侍衛！？」楊秀清的臉色陰晴不定起來，楊宜清湊到楊秀清耳邊，低聲道，「可使聵營壯士擊而殺之！」

  楊秀清沉默半晌，最後還是搖頭：「終是難以服眾……如今天國新敗，人心惶惶，不可如此行事。」

  他對李開芳道：「點起兵馬，隨我出營去迎接天王。」

  現在太平天國的天王和東王不合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了，不過在眼下這個時候楊秀清的確也不好對天王下殺手。如果雞黍鎮一戰打敗了朱濟世也就罷了，那樣至少北方的半壁江山鐵定是天國的，楊秀清的威望也足夠高，弒君奪位才有把握。而現在楊秀清讓朱濟世打敗，折損了十幾萬軍隊，眼看都不能在中原立足了，再殺了洪秀全，太平天國的人心就散光了，楊秀清奪了天王的寶座也坐不穩。

  所以楊秀清便點齊了麾下的兩萬五千兵馬出來迎接洪秀全，畢竟洪秀全身邊就三千女兵一千侍衛，楊秀清不覺得洪秀全敢怎麼樣他。而且他楊秀清還有天父下凡這個殺手鐧呢！

  瞧見被一堆面帶紗巾的艷色所簇擁的洪大天王，楊秀清的心裏面就是一百八十個看不上。

  好色不是錯，一個當王的怎麼都得有幾十個老婆才像話，那個道光皇帝和朱濟世才幾個老婆那明顯身體不夠強壯，可是像你好洪這樣宮裡面好幾千美女也忒多了？您是當天王還是當種豬啊？

  強忍著沒有上帝附身去教育一下洪天王的楊秀清微微躬了下身，就算是給洪秀全見禮了：「臣弟楊秀清參見天王哥哥。」

  「秀胞免禮平身。」洪秀全笑呵呵地從他的那頂六十四抬的秀龍黃輿上走下來，還親熱的管楊秀清叫「秀胞」，意思是阿秀弟弟。

  他們雖然一個姓洪一個姓楊，但是卻都算是上帝的兒子託身，洪秀全是老二，馮雲山是老三，楊秀清是老四，死掉的蕭朝貴是老五，北王韋昌輝是老六，還有一個小妹妹是洪宣嬌……當然還有一個朱濟世是天父的女婿兼大天使，在太平天國的神權體系當中，上帝、耶穌和聖母之下就是他們七個人最大了。

  楊秀清本來就沒有打算真拜洪秀全，聽到「平身」就趕緊挺直腰杆，剛想開口問洪秀全要點軍糧，就看見洪秀全忽然一個沒站穩就仰面朝天當著一群天國文武的面倒在地上，接著兩眼一翻白，手腳抽搐起來了……

  這個……怎麼那麼眼熟呢？楊秀清顯然是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覺得洪秀全的動作好像是發羊癲瘋，又好像在哪兒見過。就在這個時候，洪秀全身後的女官們突然大叫，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面銅鑼咣咣敲了敲了：「天父下凡嘍！天父下凡嘍！」

  什麼！！！天父下凡！？

  楊秀清一聽頓時腦袋嗡一下就一片空白了！這個時候韋昌輝立刻就帶著一幫北殿文文武跪在地上，洪宣嬌也和洪秀全帶來的天國官吏跪下來迎接，至於楊秀清的部下因為迎接天王的緣故，早就跪在地上了，現在只有楊秀清愣愣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就在這時，洪秀全又猛地站了起來，翻著白眼嚷道：「我本皇上帝，今個下凡來。不為別個事，單說朱和楊。二人本郎舅，素來不和睦。原來是小事，秀清器量窄。還假天父旨，妄自動刀兵。手足自相殘，仇寇喜洋洋。折兵十數萬，失地三個省。此錯不可饒，宣嬌帶他來。上天來見朕，日日聽教誨。」

  說完這一大段打油詩後，洪秀全又一指洪宣嬌：「還不速速帶秀清升天！」

  升天？楊秀清臉色陰沉地看著笑吟吟站起身的洪宣嬌：「宣嬌妹子，你打算怎麼讓我升天啊？」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跪在楊秀清身後的楊宜清更是手按刀把，只等楊秀清一聲令下就要砍人。雖然洪秀全借著天父下凡能鎮住尋常的天**將，但是楊秀清的聵營武士可不吃這一套，他們只知道為楊秀清賣命，其他一概不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