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下一個村子

  有一個大哥忍不住站了出來，「你這個看病，真的不要錢嗎。」他的脊背不正常的彎曲著，看來像是脊柱側彎。

  要是放在現代的話估計還有機會通過手術治療，但是在古代的話估計就只能通過吃藥暫時減少痛苦了。

  「既然是義診，我便不是為了錢財而來，在我帶來的藥用完之前，我不會回去。」江千亦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對圍觀的群眾們溫和的說道。

  完成了使命的蕭容珏退到人群里，看到她跟平時一點都不一樣親和力滿滿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怪不得每次給人看完病她的名聲都會傳出去幾分呢，原來每次面對病人的時候她都是這樣一幅有耐心又親和力滿滿的樣子，可不是會給那些人帶來好印象呢。

  周圍的村子基本都存在通婚的現象，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就算因為路途遙遠從來沒有在她手上看過病，基本也都知道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在面對這樣的場合的時候，她接受的敵意也就少了幾分。

  其中也不是一點違和的聲音都沒有的，江千亦是人也不是神，自然也有失手的時候，只是那些人跟醫治成功的人比起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大部分人知道的還是她高超的醫術。

  「你就是靈岩村那個給人看病可以不給錢用草藥抵扣的神醫？」人群中不時有這樣的聲音傳來。

  江千亦耐著性子衝著他們笑著點了點頭，「是我，但是神醫這個稱號我暫時還擔不起，不過是會一點醫術罷了，神醫還是談不上的。」

  江千亦十分謙虛的說道，那個脊柱側彎的男人十分激動的沖了過來。

  「神醫，你看我這還有救嗎。」那人說著，十分痛苦的指了一下自己的後背高高凸起的部分，這個病痛已經折磨了他幾十年了。

  江千亦將手在那人的凸起處摸了摸，隨後遺憾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你這個病時間太久了，若是還是個孩子的話我倒是還有幾分把握，但是現在的話，抱歉，我能力有限。」

  那人聽完江千亦的話直接就崩潰了，衝著她大喊大叫。

  「連病都治不好，你算是什麼神醫，一個女人不好好回家相夫教子，出來拋頭露面做什麼，你這個蕩婦！」

  江千亦的閉了閉眼睛，努力壓制住自己心裡的怒火，餘光瞥到人群中的阿濋，見他握緊拳頭往前走了一步，連忙用眼神示意讓他別出手。

  阿濋的身手她是知道的，要是他出手的話，眼前這個本來就有點殘疾的男人只怕會直接躺在地上從此就連像現在這樣站起來都費勁。

  「你說夠了嗎，我是人不是神，像你這個病，我可以幫你治，但是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能夠成功，失敗了你就是死，你要是願意我馬上給你安排麻沸散。」

  江千亦看著眼前鬧事的男人狠狠的罵道。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啊，脊柱側彎已經很嚴重的影響到了他的生活，一輩子彎著腰生活，從來沒有體會過站起身子來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下，承受著來著別人的嘲笑，所以這個人在她眼前情緒爆發，江千亦並不怪他。

  他不過是失去了一直期盼著的希望罷了。

  或許他早就聽到了她神醫的名字，想起他剛才小心翼翼求證時那充滿了希望的眼神，江千亦說話都忍不住放柔了一分。

  「你是神醫，怎會連這點病都治不好。」那人一臉絕望，嘴裡喃喃的重複著，渾濁的眼睛裡滴下了幾滴眼淚。

  江千亦放緩了語氣，眼神在周圍一片寂靜的人中略過，「這是可以緩解你疼痛的藥，不必每日都喝，在你痛到沒有辦法忍受的時候再煎藥。」

  江千亦嘆了口氣，生了病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可憐之人。

  在這個年代，她不能解決的病也變多了，很多是就連現代醫學都束手無策的病症，她一個小小的醫生，怎麼可能治好，她能做的，僅僅是減少他們的痛苦罷了。

  那人顫抖著手接過江千亦遞過來的那些要，眼睛裡都是淚水，「神醫，你說的有不到一成的希望，是真的嗎。」

  在緩過那一陣絕望之後，那人的眼睛裡或多或少又多了幾分光芒，期待的看著江千亦。

  江千亦縈繞在舌尖上的話忍不住咽了下去，對著那人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不要放棄希望，只要活著，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江千亦也只能這樣不痛不癢的安慰兩句。

  是啊，她會治病，但是她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做不到的事情也有很多，束手無策的事情也有很多。

  往後這樣的例子只會多不會少，她沒有辦法治好他們的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疾病的困擾下，被折磨的瘦骨嶙峋之後，孤獨的死去。

  這也是她為什么半夜突然又同意陵夷離開的另一個原因，在小院子裡，他是能夠學到一些東西，但是這些生離死別，這種無力感永遠也不會學到。

  至少只要有她在，陵夷在她的保護下就永遠也不會感受到這種痛苦，但是這也是做一個合格的醫生的必修課。

  治病救人是他們的天職，只有走出這個舒適圈，陵夷能夠看到的才會更多，才能知道他的水平到底是在什麼程度上，才會知道，那些無能為力，那些愧疚感怎樣才能調整過來。

  那人駝著背，低著頭，一步一步的慢慢離開了這裡，眼角的淚水是江千亦沒有辦法忽視的。

  可是那又怎麼樣，她總不能被這一份愧疚壓死，她束手無策的病症多了去了，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經歷了這麼一出，圍觀的人的熱情很明顯的降了下來。

  江千亦的視線在圍觀的人的頭上掃了一圈，又有一個人大著膽子走了出來，那人指著自己的肚子，猶猶豫豫的說了自己的病症。

  這個女人自打上一次不小心流產之後，小腹就一直隱隱作痛，甚至有時候還總覺得那個孩子還在自己的肚子裡。

  江千亦扣著那人的手腕仔細診了一會兒，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真的無奇不有，這人雖然流產，但是當時流出去的只是破裂的羊水跟子宮裡的廢血。

  孩子雖然沒了生命跡象，但是一直在她的肚子裡沒有出去，還好相隔的時間不長，這要是長時間之後才發現，估計這個女人就要失去生育的能力了。

  江千亦把那人的病症說了一遍，給那人重新開了一幅流產藥。

  「喝了這藥之後，你還會像是流產一般，不必驚慌，等到流乾淨之後休息幾日，條件允許的話可以喝一點大補的東西，最好是紅棗之類的補一下你虧欠的氣血。」

  那女人看著江千亦，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江千亦衝著女人笑了笑。

  女人咬了咬嘴唇，「神醫，我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讓她活過來。」

  江千亦沉默了，心裡一片酸澀，但是還是實話實說，「你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將近一周的時間，若是不及時把他清理出去的話，以後你想要再次生育，就困難了。」

  那女人沉默的接過了江千亦手裡的藥，沉默的走了出去。

  以後她的病痛會消失，再也不會有腹痛之症困擾著她，但是與此同時，那個在她肚子裡生存了幾個月的孩子也會徹底的離開了她。

  或許是看多了這些生離死別，只難過了一瞬間，江千亦便恢復了正常。

  可能是見的多了，就連難過都變的形式化起來，她沒有多餘的時間難過，下一個病人永遠還在等著她。

  「江醫女，以後你還會來義診嗎。」人群中不知道誰開口。

  江千亦頓了頓，以後可能不會了吧，她總不會一輩子都在靈岩這個小地方蹉跎著。

  「可能吧，或許下一次來的就是我徒弟了。」江千亦打趣著。

  「那你的醫館在哪裡。」那人接著問道。

  「目前來說是在靈岩村里，不過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要去城裡了，不過你們要是有一些病痛什麼的也可以去靈岩村，我會在那裡留一個醫師。」

  江千亦笑著回答道。

  那些大醫館都不屑於把分店開在這種窮鄉僻壤，認為在這種地方根本就賺不到錢，但是其實這種地方的需求更大。

  尤其是附近的山上草藥生長茂盛，完全可以開發附加產業。

  不知道最近周圍村子裡的那些草藥種植的地方做的怎麼樣了。

  江千亦晃了一下神。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好在後面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普通病症，診斷起來很快，但是半天下來，江千亦還是累的要死。

  因為帶來的藥材不夠，開藥的時候只能給他們開半個療程，等到回了醫館之後，只怕又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