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後事
2023-12-14 18:04:03 作者: 玖瑟鹿
可終歸陶桃並沒有那麼蠢,更何況爹娘怕是也不希望她為了尋找兇手以身犯險,再者,那一帶山匪橫行,誰知道是不是殺害她爹娘的一批?
「可要去外頭散散心?」沈修筠抿著唇,著實是不大放心陶桃,來的時候什麼事沒有,可到底還是哭了的,又叫他如何能夠安下心來?
陶桃聞言停了步子,隨後擺了擺手,算是拒絕,自顧自一路往家中趕,沈修筠準備好的都是些風光的禮儀,既然要從奢入簡,自然還是要她親手操辦才是。
「我爹娘的後事,我來便是了,你莫要操勞。」陶桃到底還是不想叫別人插手這件事,現如今這是她唯一能盡的孝道,「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我再與你說。」
陶桃都這般說了,沈修筠自然不好不答應,只得輕輕頷首算是同意了。
一連兩三日,沈修筠守在陶桃身側可謂是寸步不離,生怕她一時間情緒崩潰做了什麼傻事出來,可陶桃卻表現的分外鎮定,叫人瞧著也難受。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今日應當可以去領我爹娘的屍身了。」陶桃說這句話的時候眸色頗為空洞,瞧著窗外的模樣更是滄桑。
沈修筠嗯了一聲,叫人備了馬車,同陶桃一起去了衙門,裡頭的人已經將死者收拾妥當,就連這般,都像是睡著了一樣安詳。
「爹,娘,桃桃來帶你們回家了。」陶桃輕聲說著,指尖挖進手掌裡頭,幾乎要挖出痕跡來,這才控制住自個兒的情緒。
好在今日雲逸在幫忙,如若不然怕是忙不過來,再者現如今陶桃這般模樣難免也會睹物思人,夏荷便把陶父陶母用過的東西全部藏起來了。
「棺槨準備好了,」陶桃說著輕輕嘆了口氣,隨後瞧著陶父陶母一同入了棺,「再有兩日便是頭七了,守過頭七,便抬去下葬吧。」
陶桃這般鎮定,反倒叫另外三人心裡頭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刻陶桃便會做出什麼傻事了來。
「都這麼瞧著我做什麼?我一不會自縊而不會投河,這般擔心幹什麼?」陶桃聳聳肩,隨後輕輕拍了拍夏荷的肩,走了兩步小小打了個哈欠,「到底還是有幾分受累了,我先且去歇會兒。」
三人面面相覷,夏荷上前兩步追了上去,跟在陶桃後頭,直到送她進屋子,這才走回來:「她現如今這副模樣叫人沒辦法,要是哭一場也就算了,可偏生這般不動聲色,叫人瞧著平白心疼。」
她並非是不知道陶桃懂事,可莫約就是太過於懂事了,才叫他們瞧不慣。
這麼多個日日夜夜,陶桃睡不著覺是真的,她甚至還瞧見過陶桃夜裡頭獨自流淚,對爹娘想必是極為思念的。
沈修筠更是擔憂她這般沒日沒夜的不睡覺,身子骨遭不住,可三人明里暗裡無論怎麼說,陶桃說著也依舊只是擺擺手說不喜歡睡著了。
到了頭七夜裡,夏荷也同陶桃一起坐著守頭七,輕輕嘆了口氣瞧著陶桃:「現如今我多少也是陶家的女兒,無論如何,我日後便是你的親姐妹。」
火盆裡頭的火愈燒愈旺,手裡頭的紙錢需得理順了這才給下去,多少也算是有那麼幾分禮在。
想著這些日子一直是夏荷陪著她買東買西,多少怕也是累壞了。
陶桃聞言輕輕頷首,唇角難得的挑起一絲笑意,將手中的紙錢盡數燒給了她爹娘:「這些日子辛苦了。」
夏荷只是笑著擺了擺手,隨後拉著陶桃起身,坐在門口守著二老的屍身:「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也是陶家的女兒,如若連自己爹娘都不守著頭七,那就真的太不是東西了。」
這番半開玩笑的話到底是叫陶桃笑出聲來,陶桃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雖說棺槨尚未下葬,可明日多少還是要宴請賓客,叫人瞧著心裡頭平白無奈。
第二日,喪席到底是準備好了,雖說不是很大,可陶父陶母認識的也不多,便也沒人可請,故此這才辦的這般簡樸。
「今日便要下葬了,還有什麼話,一併說了吧?」夏荷別過頭,眼眶紅了一圈,她並非真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這般一瞧,多少還是有幾分難受的。
陶桃笑著搖了搖頭,並未多言,她並不想現如今就下葬,甚至不想叫不想乾的人知道自家爹娘的墓碑。
「今日來晚了,回來了便聽見這般噩耗,心裡頭著實是有幾分震驚。」宋娘一身素服走進來,瞧著夏荷並未言語,反將目光落到陶桃身上,「我回來時便聽見舞坊裡頭的人說是陶桃要替夏荷贖身。」
陶桃疲於處理爹娘的事,現如今著實是沒有心思同宋娘爭執,可瞧著她今日前來也並非是來興師問罪的。
畢竟夏荷到底是宋娘廢了那麼多心血指導出來的,更是舞坊下一任掌柜,若是能夠這般簡單地將夏荷帶走,宋娘怕是並沒有重用她。
「自然是這樣,」陶桃頷首,倒也不遮遮掩掩,何況她本來不打算同宋娘的吵起來,「不知宋娘怎麼看?」
「我還能怎麼看?若是隨了你的心思那才是好,更何況這丫頭也不想在舞坊呆著,」宋娘說著苦笑一聲,指尖輕輕碰了碰夏荷的手,頗為無奈,「既然這般,我也不收你贖身的銀子了,這些年也賺夠了。」
夏荷到底是沒想到宋娘居然會放人,這般叫她有幾分說不出的差異,隨後還是沒說什麼,乖乖的站在一旁。
就如同夏荷說的,她日後就是陶桃的親姐妹,多少也要護著陶桃,不能叫她受了半分委屈。
正當宋娘還想同陶桃說些什麼時,周玉瑤卻遠遠而來,目光落到陶桃身上,也不知怎的,偏生就叫夏荷瞧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早些時日便已經聽聞你爹身子骨不好,我當還以為會先去了,卻不料突生變故,倒是將你娘一同帶走了。」周玉瑤瞧著滿面木然的陶桃,心裡頭有幾分爽快,手裡頭的帕子揚了又揚,陶桃卻並未如同以往一般鬧。
「周姑娘說的是,明日和意外,誰也不知哪一個會先來,」陶桃說著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也放輕了不少,「周姑娘今日前來,可是要同我說些什麼?」
這般模樣的陶桃著實是叫人害怕,可周玉瑤本就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偏生就要來戳陶桃的禁區,非要將陶桃好不容易縫合的傷口再次撕裂。
這番話倒是沒見陶桃有多生氣,反是夏荷格外氣惱,目光落到周玉瑤身上,滿目皆是警告:「我原先以為周姑娘是大家閨秀,說話多少有些分寸,現如今瞧來也不過如此。」
周玉瑤聞言輕蔑的瞥了一眼夏荷,神色間皆是不屑,撇撇嘴輕嗤道:「我道是誰這麼大口氣,原來是舞坊裡頭的清倌。」
這番可謂是將夏荷最是不喜歡的事拿出來說了,字字句句如同刀刃一般往旁人身上扎,也不嫌自個兒說話難聽。
說到底清倌再清,在外人眼裡頭多少也就是個賣藝的,是最不入流的,話若是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外頭的乞丐有了銀子給她們,也得張口扯著嗓子唱幾句。
「舞坊裡頭的清倌如何?人不分高低貴賤,周姑娘說話還是要注意著些,旁人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多少也沒向您伸手要。」宋娘瞥了一眼周玉瑤,像這般女子不把舞坊當回事的,她見的多了。
舞坊裡頭多的是當年落魄世家的千金閨秀,當初不也是瞧不上清倌?現如今還不是得乖乖的?
說這般話誰人不會說?當年明秋也是氣焰極盛,可現如今又是個什麼模樣?
周玉瑤瞧了一眼宋娘,嗤笑著並不打算說什麼,反正在她眼中,這些個舞坊樂坊煙花之地,又何必分的這般開?不都是些只會淫詞艷曲的風流女子?又何必把自己說的這般高尚。
夏荷最是瞧不慣周玉瑤這般嘴臉,頗為氣急敗壞,正欲罵上兩句,卻被陶桃攔住了。
許是爹娘去了,陶桃自知現如今自己也不願同周玉瑤一般計較,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氣焰囂張了些,大錯卻也沒犯過。
「既然周姑娘此番前來是為了追悼我爹娘,多少也是該道謝的,」陶桃輕聲說著,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棺槨上,含著一片溫柔,「既然如此,我陶家亦然不能少了待客之道。」
正當周玉瑤瞪大了眼睛,懷疑陶桃怕是腦子出了問題時,後者親自倒了一杯茶水,未滿為敬,雙手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今日天高日曬,周姑娘費心了。」
這般禮數可謂是極為周全,讓人瞧著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就連周玉瑤想說些什麼,卻還是瞧著桌上的瓷杯,張了張口半日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