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調笑

  「師父，沈東家來了！」雲朵說著丟了掃帚，向裡頭又喊了一聲，生怕陶桃聽不見一般，如若不是語氣裡頭的調笑意味，怕是真要人以為只是單純的喊話。

  陶桃放下手裡的脂粉，指尖還染著一點殷紅，撩起帘子順手在雲朵鼻尖上一點：「還不快幹活去？在這兒看什麼熱鬧？」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陶桃卻還是忍不住唇角的弧度，叫雲朵看了掩唇偷笑。

  沈修筠下了馬車，入眼便是陶桃拿著掃帚清理鋪子門口，稍稍挑眉：「今日你倒是愈發勤奮了。」

  陶桃聞言嗔了他一眼，將手中的掃帚丟進他手中，笑著領他進去：「我倒是要問問你，我何時不勤奮了？」

  帘子裡頭是一整套脂粉，許是他來之前，陶桃還坐在這兒研究這東西。

  雲朵端了茶進來，鼻尖上還有一點殷紅，怕是沈修筠來時便一刻不敢耽擱去泡了茶，走之前還衝陶桃擠眉弄眼。

  若不是怕沈修筠發現異常，她倒是想立刻趕雲朵出去。

  「這麼些時日了還沒有進展？」沈修筠倒是沒有喝茶的意思，隨手沾了點眼影在手心抹了抹，總覺得有幾分不妥，卻又說不上來。

  「若是有我也不用每日坐在這裡了，」陶桃嘆了口氣，眉眼間卻含滿了笑意，「倒是你，這幾日三天兩頭往鋪子裡頭跑做什麼？」

  沈修筠張了張口，一句話哽在喉嚨裡頭，總歸不能說是為了見她，若是就這麼說出來，怕又要被她調笑一二。

  「我今日來也不過是瞧瞧你有沒有進展，」沈修筠說著理了理袖口，掌心淡淡的桃紅在純白的袖口沾了一片粉嫩，「若是你著實找不出來，不妨現在化給我看，我還可以幫你……」

  話說了半句，沈修筠猛然回神，瞧著陶桃似笑非笑的目光有幾分懊惱的垂了眸子，稍稍乾咳一聲只當沒說過。

  「東家倒是說說，幫我做什麼？」陶桃拖著腮幫子，臉上頓時有了兩個淺淺的紅色印子，讓人瞧著分外喜歡。

  「幫你看看這眼影可有問題。」沈修筠說著指了指桌案上的眼影，臉色難得嚴肅起來。

  若是方才一個不適說漏嘴了便麻煩了，描眉二字險些脫口而出，這般年紀都知曉描眉是何等關系所為之事。

  雖說他心底有這個意思，卻也不知陶桃所思。

  「既然東家都這麼說了，那自然恭敬不如從命。」陶桃眨了眨眼睛，輕笑著拿了鏡子沾了眼影開始畫，時不時瞥一眼鏡子裡頭都沈修筠，發覺他確實是在認真看，偶然對視一眼，二人皆是不動聲色移開。

  陶桃一雙眸子勾了個霞紅，眸光流動間含的是秋水盈盈，移開鏡子轉過身瞧向沈修筠時，後者卻只是怔怔瞧著她一句話不說。

  「東家瞧著如何？」陶桃挑眉頗為詫異，伸手在沈修筠面前晃了晃，後者這才回過神來，垂了眸子乾咳一聲掩飾方才的尷尬。

  有美人兮，秋水伊人紅妝。

  也不過如此。

  沈修筠再攏了攏袖子，說不出是慌亂還是詫異，目光定定的落在陶桃身上，好似看不夠一般：「色澤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化時莫要重複塗抹，讓人瞧著厚重，脂粉若是可以再研磨細緻些更好。」

  這番話可謂是毫無章法，足以見沈修筠到底慌成什麼樣了。

  「那便謝過修修了。」陶桃掩唇笑彎了眸子，沈修筠聽著這個名字又是一個激靈，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悄然漲紅耳尖。

  「若是可以，眼影前頭打個稍稍淡些的顏色更好，」沈修筠說著慌忙起身，撞歪了椅子也不管了，卻還是維持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再者眼中也無需打三四層，我還有鋪子未巡視，先走了。」

  說著也未等陶桃說什麼，收了扇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陶桃瞧著他離開的背影，眯起眸子笑的前俯後仰，連連拍桌，把雲朵都給驚了進來：「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陶桃瞧見雲朵，勉強收了笑，彎眸捏了捏雲朵的臉：「怎的？為師笑一會兒你也得關心兩句？」

  她倒是極少會擺師父架子，這般出口著實把雲朵嚇得不輕，卻見陶桃拍了桌子笑的更開心了。

  若要說起來，當屬雲朵這般心思單純之人最好糊弄。

  雲朵好不容易緩過神，發覺陶桃只不過是在逗她，跺了跺腳隨後拿著抹布出去了。

  陶桃唇角的笑意愈深，目光落到眼影上，下意識舉起銅鏡瞧著自己的妝，伸手抹去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好似真好看了幾分。

  接下來的時日，沈修筠好似有什麼要事一般，三天兩頭的往鋪子裡頭跑，來了也不做些什麼，只在鋪子裡頭走來走去。

  「這幾日你怎的總往這兒跑？」陶桃整理著架子隨口問了一句，後者卻好似被什麼天大的難題問住了一般，許久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巡視罷了。」沈修筠說著好似無意的捻了捻指尖頗為細膩的粉末，試圖掩蓋自己幾分不自然。

  聽著沈修筠同前幾日一模一樣的回答，陶桃但笑不語，並未拆穿。

  「那倒是托沈東家的福，這幾日生意分外好。」陶桃雖知鋪子生意素來不錯，可這幾日的人卻是分外多，午時以後更是摩肩接踵。

  活色生香牌子雖說在外頭，可再新鮮也不會日日來買，脂粉鋪子賣的不是什麼一次性用品，這麼多人倒是有待考究。

  「說不準是沈東家帶來的人！」雲朵在後頭擦拭架子，也不忘探出半個頭打趣沈修筠，這句話說的分外輕巧，惹了幾個富家小姐掩嘴偷笑。

  「莫要多事！」陶桃笑罵一聲將手中的帳本丟到後頭去，只聽雲朵哎呦一聲，被砸了個安安靜靜，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

  「你莫要聽那個丫頭胡說八道，」陶桃抿著唇笑，擺擺手將沈修筠領進裡間，「昨日你道我塗抹的太厚了，我仔細瞧了瞧，怕是刷子的問題，你且坐在這裡，我再抹一次你瞧瞧。」

  沈修筠聞言頷首，卻瞧著她將刷子擱在一旁也不動，徑直用指尖沾了那點桃紅抹在眼尾，一番塗抹下來，一雙眸子讓人瞧著移不開眼。

  「你瞧這般如何？」陶桃只抹了一隻眼睛，湊到沈修筠面前眨了眨，好似一陣風直直撩進他心裡頭。

  「今日這般到也不錯，」沈修筠遮掩一般的輕輕咳了一聲，隨後迷了眸子起身，抬手替陶桃暈了眼影，「只是抹不勻稱，刷子若是有問題改進便是，免得染一手脂粉。」

  陶桃垂下眸子輕輕嘆了口氣，她倒是想改進，只不過麻煩的是現在這般境況著實難以改進，刷子皆是動物皮毛，抓粉能力過強，這般條件又造不出人造纖維。

  正當兩人討論時，外頭的雲朵忽然撩了帘子湊進來：「師父，外頭有幾個姑娘說要讓掌柜的推幾件眼影瞧瞧。」

  陶桃出聲應下，將另一隻眼睛也上好眼影，這才撩了帘子出去，卻瞧著那幾個姑娘用手帕捂著嘴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偶爾能聽見幾個姑娘的嬌笑。

  「幾位姑娘想要哪種的？單買還是成套的？」陶桃唇角上揚，目光落到那幾個姑娘身上。

  為首的粉衣姑娘一見陶桃，臉色驟然拉了下來，湊著陶桃身後瞧來瞧去，愣是沒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蝶旖你莫不是誆我們？我今日可是特地跟我爹爹要了銀子的。」青衣姑娘也難掩失望，雖說陶桃確實漂亮，可到底她想瞧的是蝶旖口中的男子。

  這句話一出，其他的姑娘也嘰嘰喳喳談起來，羞得蝶旖滿面通紅。

  「我何曾誆過你們？」蝶旖說著扭過頭看向陶桃，上下打量了陶桃一番，目光帶著幾分妒忌，「你便是掌柜？」

  陶桃挑了挑眉，大抵知道她們口中的「掌柜」是哪一位了，怕是沈修筠昨日來了，被蝶旖瞧見，這般年紀的姑娘最是容易春心萌動，也不難理解。

  「正是，不知姑娘喜歡哪種顏色的眼影？」陶桃唇角依舊帶著笑意，卻見蝶旖不耐的揮了揮手。

  「莫要這般打岔，我來是想見見昨日入了帘子後的公子。」蝶旖倒也不避諱，面色不善的瞧著陶桃。

  「昨日那位是我們東家，今日未曾來店裡頭，許是明日回來，蝶旖姑娘不妨暫且回去？」陶桃眼底的笑意散盡，並不打算給她們再推眼影了，這般無理取鬧的性子，即便是說了怕也不一定會買。

  蝶旖見陶桃言語著實沒空子鑽，帶著自己幾個小姐妹出去了。

  打發走了蝶旖一干人等，陶桃撩起帘子進去，目光落到沈修筠身上，語氣帶了幾分打趣：「這回倒是讓雲朵說中了，這幾日鋪子裡頭的生意果真是沈東家帶來的。」

  說到底都怪他生的一張禍水般的面貌，前有周小姐後有蝶旖，好在打發走了，否則蝶旖在這兒鬧怕也是沒個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