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老樹開花

  「侄兒求見伯父！」來人正是湯氏這一輩的族長，名為湯啟旺。

  「進來吧！」湯儀對這個族侄，還是滿意的，將諾大的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他至仕之後，能過得這般舒坦，此人居功至偉。

  「伯父，啟旺心有疑惑，特來請教。」湯啟旺的姿態很低，雖然貴為族長，但以湯儀在族中的聲望，隨時可以換人來做。

  「不要急，先坐下來喝杯茶，這人吶，得沉住氣。」湯儀指指對面的椅子，他現在頗為適應這種慢悠悠的生活，應該能夠讓他活得更長久一些。

  「伯父，如今這唐國跟越國，都亂成一團糟，咱們這生意，以後該怎麼做？」這麼大一個宗族，養了那麼多的護衛，每天的開支跟流水一樣。

  自打孫宇得勢之後，劍州商行崛起，他們的生意就差了許多。

  兩國開戰之後，這生意基本就算斷了，每日的坐吃山空，他這個族長心裡也不好受。

  「這天下，無論誰坐在上面，都要仰賴我等士族，有什麼可擔心的？」湯儀不以為然，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他遂安湯氏，離真正的世家還差得遠，卻也在地方上有不小的影響力。無論誰，想要睦州安定下來，就離不開他湯氏的助力。

  「叔父，咱養那麼多護衛，這開銷，太大了，眼下一天的虧空，就在百兩朝上。」湯啟旺暗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養這一千多號人，每天吃喝拉撒，還要付給月錢。

  以前湯氏也就養了兩三百號人，後來因為生意做大了，湯儀強烈要求增加人手，才有了這般規模。

  原本生意不錯的時候，倒也沒覺得，如今平白養著，這就吃不消了。

  「想要有威望，沒人怎麼行 ，不要總是盯著那點銀錢。」湯儀覺得，千年的世家，絕對不是靠倉庫里堆積的銀錢，而是在地方上的威望。

  他湯家這麼大的產業，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護持，豈能沒有覬覦之輩？

  眼下生意是出了些狀況，可若是將這些人解散了，對於湯家的威望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且一旦生意好轉，去哪立刻招募這般多的人手，對手會不會趁虛而入？

  「哎，伯父，主要是如今上面形勢不明朗，那位閩國公聽說如今就在睦州，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態度。」這才是湯啟旺最大的擔憂，改朝換代，一個不慎，他們就像個水花，消失在長河中。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位用的是出其不意，這越國故地，基本都沒有收服，又與南唐朝廷鬧掰了。這也就是寒冬將至，否則，呵呵，該是他頭痛的時候。眼下啊，他正是需要依仗我等士族的時候，只需靜候即可，指不定，還能給你撈個官身回來。」湯儀老神在在，這改朝換代都是如此，沒有士族的支持，靠那些泥腿子，都走不遠。

  湯氏一族，如今最大的缺憾，就是缺少人在朝中為官，畢竟不是真正的世家，沒有足夠的家學淵源。

  湯儀至仕後，便大力發展族學，但是這個想要見效，沒個十幾年功夫，那是想也別想的。

  「伯父此言當真？」湯啟旺激動得直搓手，這族長之位，比起官身，差得太多了。

  「以老夫看來，閩國公此子，若想在來年抵住南唐的攻勢，必須依仗各地士族的力量。屆時，若有機會，老夫為你討個團練使的差遣，這睦州，我湯氏一族，乃是當仁不讓的。」團練使一職，權柄與防禦使差不多，地位要差上一些。

  來年南唐來攻，睦州地處緊要，地方籌備武力備戰，乃是應有之意。

  在湯儀看來，雖然他至仕了，但是憑藉在地方上的威望，閩國公就算不親至，也會派要員前來拜訪，彼時便有了討價還價的機會。

  一州團練使，便可以名正言順擁有武裝，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甲冑都得藏好了，尋常只敢用些刀劍。

  湯啟旺再也不提開銷大的事情了，若是真的要成立團練，手裡沒有信得過的人馬，團練使也是坐不穩的。

  「伯父，明年就是您老七十大壽了，這可是咱們湯家最緊要的事情，現在就該準備起來了。」湯啟旺現在一門心思就想著官身了，而能夠給他弄到官身的，也就只有湯儀，所以對他來說，拍好湯儀的馬屁就是最緊要的事情。

  七十大壽，算是很了不得的喜事，湯啟旺準備好好熱鬧一番，不僅是為了湯儀，也是為了彰顯一下湯氏一族的威勢。

  「一晃眼，就快七十了，這人生，還真的如同白駒過隙。自打回了宗族，離開了每日案牘之勞頓，老夫倒覺得精神越來越好了，可惜，長夜漫漫，空自惆悵。」湯啟旺年輕時，也有一妻兩妾，後來都慢慢離世了。

  他這身體也活力不再，再說在杭州時，也要考慮到朝野風評，便孤身一人到如今。

  至仕之後，每日裡料理花花草草的，偶爾去釣釣魚，這身體倒是比之前還要好了些，心思也就活泛了起來。

  湯儀雖有納妾的心思，卻又不好意思開這個口，長孫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我那婆娘家的二姨，今年五十有三，孀居多年，伯父以為如何？」湯啟旺一聽，就知道湯儀的心思，這是想要找個老伴了。

  「老夫這輩子，送走了好幾個，如今到了這把年紀，實在是不想再來一次了。」湯儀一心想找個年輕的，這五十多的老婆子，還不如他一個人睡，倒能有幾分自在。

  「隔壁莊子上，有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男人走了沒兩年，是個手腳麻利的。」湯啟旺還沒明白湯儀的心思，一門心思尋找他認為合適的人。

  「啟旺啊，老夫覺得，跟年輕女子在一起，才能激發身體的活力，也能活得長久一些。老夫多在一些日子，便能多照拂族中一些時日.」湯儀若不是顧及顏面，早就自己辦這事了。手腳麻利有個屁用，他這宅子裡又不是沒有使喚的人。

  「伯父放心，我這就去尋找合適的妙齡女子，在大壽時，給您老來個雙喜臨門。」湯啟旺總算探明了需求，這是準備老牛吃嫩草，又怕別人指責。

  為了官身，湯啟旺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花些心思，總有人家願意的。

  「族中諸事繁雜，卻也不必特意去尋，隨緣便好。」湯儀很開心，這算是晚輩的孝心，他很難拒絕的嘛。

  「伯父所言極是，啟旺這就先回去了。」湯啟旺心中暗道，我信你個鬼，對於這種一把年紀，還要找小姑娘的行為很是鄙視，但為了自己的官身，不得不如此。

  睦州城中，孫宇立於城頭，眺望建德方向。他昨夜便收到林肇慶的親筆書信，今天他會親來睦州城，與孫宇會晤。

  方才已有斥候來報，有百餘騎兵直奔睦州方向而來，必是林肇慶一行。

  當天邊一道煙塵飛揚，孫宇就知道來了，直接下去騎上烈火，他要親自去迎。

  若是沒有林肇慶的支持，他面對南唐，只能繼續向南龜縮，而越國大部分州縣，都只能拱手相讓。

  林肇慶風塵僕僕，雙眼卻依舊炯炯有神，老遠便看見孫宇騎著高頭大馬，在城門處相迎。

  離城門尚有百餘步，林肇慶一抬手，整個隊伍便放緩了速度，慢悠悠朝著城門靠去。

  「江寧一別，能在此與林兄相見，孫某感慨萬千！」眼看林肇慶下馬而來，孫宇同樣下馬，往前走兩步拱手說道。

  「再見國公爺，林某不甚汗顏！」林肇慶看著依舊年輕的孫宇，卻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業，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林兄能來此，與孫末共襄盛舉，心中不甚歡喜。還請與某一道，去城中暢飲。」孫宇當即發出邀請，林肇慶能夠僅帶少部分騎兵來此，就說明了態度。

  林肇慶當即欣然同往。

  就在孫宇跟林肇慶推杯換盞的時候，在大批精銳護持下，平陽王李仲禹入了泉州城。

  在孫宇尚未抵達江寧城下時，就派人傳消息過去，將李仲禹先接到泉州保護起來。

  若是李仲禹出了問題，孫宇想要征服江南，將會變得更加艱難。

  百勝節度使譚淺陌，負有監督之責，但是李仲禹身旁都是忠勇軍精銳，他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目送對方離開。

  如今泉州的閩國公府，比起以往，多了幾分人氣。太傅周宗及次女周薇，在特種營人馬的護持下，悄悄來到泉州落腳。

  原本青兒是邀請周薇去後面的流雲苑住，周薇抵死不從，她與孫宇雖有婚約，卻並未過門，這般住進去，當真是羞死了。

  最後周宗便帶著周薇在偏院住下了，大戶人家的偏院，本就是給親朋來時落腳的，以周宗跟孫宇的交情，倒也是合適。

  這周薇以後是要成為當家大婦的，青兒、琚瑤、小環都不敢怠慢了，如今這偏院倒是快成了國公府最熱鬧的場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