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城下斗將

  趙光義換上了一身偏將穿戴的盔甲，手提騎兵槍，跟在曹彬身後，往著城門走去。這騎兵槍，趙光義根本用得不順手，背負於身後的騎兵弩，才是他掠陣的本錢。

  曹彬雖然不知道趙光義戰力幾何，但是以趙光義的身份，能夠為他掠陣，這是一種榮耀，自然不會拒絕。

  孫宇一揮手，整個騎兵隊伍後退，在離城牆三百步的距離，形成一個扇形。

  城門處聚集的大批重甲步兵，邁著整齊的步伐，隨著曹彬往前壓去，胸前的盾牌彼此相連，形成一道鋼鐵防禦牆。

  整齊的重甲步兵方陣，突然打開一道缺口，兩騎緩緩而來，當先一人，手持偃月刀，胯下一匹黑色高頭大馬，僅馬蹄處有一片白色，正是名駒烏雲踏雪。

  在說書先生口中，這偃月刀乃是關二爺的兵器，這烏雲踏雪卻是張飛的愛馬，如今這曹彬的打扮，倒是有些不倫不類。

  話說曹彬也是沒轍，南邊本就缺馬，這烏雲踏雪，是江寧城中繳獲的馬匹中，最雄壯的一匹，想要模仿關二爺的氣概，卻沒有合適的寶馬。

  孫宇胯下坐騎，倒是極為合適，若是能夠將孫宇挑於馬下，倒是可以試著降服此馬。

  「曹彬狗賊，此馬乃是國主愛駒，豈是你可以乘坐的？」孫宇一手提著馬槊，一手舉著鐵皮喇叭，嗓門開到極致。

  「小子，休要耍嘴皮子，手下見真章。」曹彬拉緊韁繩，方才孫宇這一聲大喝，連胯下馬兒都開始不安起來。

  孫宇瞧見了曹彬身側的偏將，雙方斗將，掠陣本就尋常。

  烈火好似也感受到了孫宇的戰意，不斷打著響鼻，四蹄原地踏動。

  曹彬胯下的烏雲踏雪，也開始躁動。

  「納命來！」曹彬一聲大喝，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橫舉偃月刀，只往孫宇衝去。

  「駕！」孫宇將鐵皮喇叭往後一扔，一抖韁繩，烈火瞬間加速。

  這般的單挑鬥將，孫宇也是頭一遭，手中馬槊前指，直奔對方而去。

  惡狗扛著狼牙棒，握緊韁繩，一旦有異狀，便立刻打馬而上。

  「鐺~」第一回合，曹彬一刀盪開孫宇的馬槊，兩馬便錯身而過，再無其他施展的可能。

  孫宇調轉馬頭，繼續加速。

  「好機會！」趙光義發現孫宇背對與他，雙方不過三四十步距離，若是以騎兵弩射擊，有很大的破防機會。

  當趙光義手摸到騎兵弩的時候，復又驚醒了過來，這般做，曹彬會如何看他？天下人又如何看他？

  他的野心，並不是當一個大將軍，或者親王，他要做的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在他登上那個寶座之前，絕不能在總目睽睽之下，落下這般的人生污點。

  趙光義忍住射殺孫宇的衝動，復又將手放了下來，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就算射中對方，身著雙層寶甲的孫宇，也不會丟了性命。

  第二回合，與方才一般無二，照例是曹彬盪開了孫宇的馬槊，想要借勢往孫宇砍去，卻被其閃躲了開去。

  雙方騎戰，戰馬速度極快，只有在交錯的瞬間，有一剎那的交手機會。沒有太多的花哨，比拼的就是速度與力量。

  惡狗盯著場中，以他的眼力，已經看出了一絲端倪，雙方交戰十餘合，孫宇漸漸占據了上風。

  雙方力道本在伯仲之間，孫宇的出招速度更勝一籌，馬槊長且輕便，反觀曹彬，氣息已經開始混亂，不復之前的氣定神閒。

  惡狗能夠看出來，身居場中的曹彬自然也是知曉的，從一開始，他便吃了武器的虧。偃月刀攻擊力極強，卻並不適合勢均力敵的單挑。

  「駕！」曹彬目露凶光，既然如此，那就以傷換傷。

  烏雲踏雪的速度又快了一分，帶著極致的速度，曹彬將偃月刀單手高舉。

  孫宇依舊氣定神閒，馬槊前指，直往曹彬胸口刺去。

  雙方越來越近，曹彬不避不讓，偃月刀依舊高舉在空中，趙光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趕忙將騎兵弩取下。

  城頭的李煜跟嚴續，早已驚得合不攏嘴，這是要同歸於盡？

  惡狗單手提著狼牙棒，捏緊韁繩，隨時出擊。

  孫宇也愣住了，沒想到對方採取這般不管不顧的打法，想要以命搏命來翻盤。

  沒時間變招，孫宇將馬槊繼續前刺，既然想搏命，那就取他性命。

  好個曹彬，在馬槊快要及身時，以左手臂格擋，同時猛得轉動身體，堪堪避過要害。

  忍住馬槊刺穿肩膀的劇痛，右手揮動偃月刀，朝著孫宇力劈而去，這一刀若是砍實了，對方不死也是重傷。

  趙光義忍住心頭的激動，他仿佛已經看見了血肉模糊的場景，這一戰，他們就要贏了。

  這是趙光義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武藝的高低，並不完全決定爭鬥的勝負。沙場搏殺的戰將，在氣勢與勇氣上，遠勝於普通武者。

  他很清楚，孫宇的武藝，比曹彬勝出一籌不止，卻要敗於曹彬悍勇的打法。當然，曹彬付出的損失也很大，稍有不慎，便是當場身死，哪怕現在的結局，沒個半年將養，這臂膀是恢復不了的。

  惡狗大駭，立刻一抖韁繩，哪怕是重傷，他也要將孫宇給搶回來。

  李煜絕望地閉上雙眼，他不想看見孫宇落入這般下場。

  至於嚴續，則面露喜色，哈哈，蒼天有眼，老二的仇總算報了，雖然不是親手所為，卻依舊大快人心。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孫宇避無可避的時候，孫宇突然鬆開馬槊，左手一擊馬鞍，整個人朝著前方飛躍。

  離開馬背的孫宇，右臂上舉，呈格擋姿態，恰好擋在了刀柄的前端，離刀刃不過兩寸距離。

  一股巨力傳來，孫宇整個人立刻下沉，完美避過了這必殺的一擊。

  孫宇落地，就勢一滾，隨即便立刻跑動起來。如今的他，可是手無寸鐵，哪怕曹彬受傷，依舊威脅極大。

  曹彬忍住劇痛，左手抓住馬槊，用力一抽，鮮血飛灑，旋即將馬槊往地上一丟，一拉韁繩，驅使烏雲踏雪往孫宇追去，右手拖著偃月刀，隨時發動雷霆一擊。

  他只有一擊的機會，對方掠陣之人，扛著粗大的狼牙棒，他負傷的狀態下，絕對是不敵的。

  烈火通靈至極，當發現背上孫宇落馬之後，便繞了一個圈，發現孫宇之後，疾馳而來。

  趙光義豈會坐失良機，在孫宇落馬的時候，他便驅馬而動，背後傷人不能做，但是阻擋一下對方的馬匹，卻是可以的。

  在趙光義的驅使下，胯下坐騎直往烈火跟孫宇中間衝去，烈火若是不改變方向，便會被攔腰撞擊。

  孫宇僅憑身後的馬蹄聲，便知道對方離得很近了，再這般將後背暴露，他就危險了。

  一個急停，孫宇轉身，盯著正在衝來的曹彬，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亂。

  惡狗眼看來不及救援，直接俯身彎腰，將被丟在地上的馬槊撿起。

  「國公爺，接著！」惡狗憑藉座下之馬的速度，將馬槊用力一擲。

  孫宇看著馬槊飛的方向，暗道一聲漂亮，整個人快速跑動。馬槊尚未及地，便被孫宇一把抓住，旋即調轉槊頭，對著轉向而來的曹彬。

  彼此的距離已經很近，不足五步，對方的偃月刀，高舉於天，隨時準備力劈而下。

  「啊！」孫宇弓步上前，左腳掌用力踏地，直將地上踩出有腳背深的淺坑，旋即扭腰，將馬槊用力往前送去，整個人跟馬槊呈一條直線。

  曹彬大駭，本以為孫宇會刺向他，沒想到卻是對準了他胯下的烏雲踏雪，可事已至此，他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孫宇用盡全力，馬槊帶著無匹的威勢，朝著烏雲踏雪的胸口刺去。

  終究是名駒，非是凡馬，直接一躍而已，避過直接刺向心臟的一擊。

  原本必殺的一擊，刺中烏雲踏雪的前腿，馬槊鋒利的刃口，給其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烏雲踏雪一聲悲鳴，在空中整個身體便開始扭曲，坐於其上的曹彬，努力想要將偃月刀往孫宇砍去。

  馬槊刺中烏雲踏雪之後，巨大的衝擊力直往孫宇手中傳來，孫宇再一次放手，整個人往烏雲踏雪底下滾去。

  若是以往，曹彬完全可以刀交左手，順勢下砍，如今左臂重傷，根本舞不動這般沉重的偃月刀。

  孫宇躲過一擊，迅速起身，往烈火跑去。

  烈火經過孫宇之時，速度不停，孫宇一把抓住馬鞍，就勢而起，翻身上馬，同時將懸於馬背的天樞劍出鞘。

  原本占據上風的曹彬，座下的烏雲踏雪站立不穩，直往地上栽去。

  曹彬借勢往前一滾，總算沒有再受重傷，單手持刀，盯向縱馬而來的孫宇，攻守之勢已經調轉。

  之前急吼吼的惡狗，見狀反而不急了，只是盯著對方掠陣的趙光義，當然，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宋軍偏將罷了，若知道此人就是趙光義，惡狗估計會讓他見識一下，這般粗大的狼牙棒，是什麼滋味。

  原本氣定神閒的趙光義大急，這要是曹彬丟了性命，他回去開封，該如何跟趙匡胤交待。而且拉攏結交曹彬潘美，本就是一步重要的棋，若是曹彬在此喪命，他的計劃就全部葬送了。

  他要阻止這一切，這是趙光義的唯一的念頭，瞬間取下負於北上的騎兵弩，瞄向孫宇。

  「國公爺，小心！」惡狗一聲大喝，不要臉的玩意，居然想要暗箭傷人。

  孫宇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轉頭看去，居然是弩，當即一拉韁繩，不敢將後背暴露給對方，反而朝著趙光義撲殺而去。

  「保護曹將軍！」趙光義扣動扳機，同時一聲大喝，重甲步兵開始往前移動，這般面對面的放一箭，應該不算偷襲吧，而且瞄準的是其胯下戰馬。

  曹彬也不傻，到得現在，再無取勝之機，能夠全身而退，就是莫大的幸運，直接拖著偃月刀就往重甲步兵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