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荒野求生

  「先吃飯，咱們明天就去礦山那邊，不親眼看見軍鎮落實，這心裡總是不能踏實。」以後這銅礦，一旦大規模開採，那就是日進斗金的財源，必須有足夠的保護力量，反之必然惹人覬覦。

  敬州城外的山嶺里，一披頭散髮的男子，拖著一架用樹枝跟藤蔓綁成的擔架，在艱難的行走。

  此時正是晌午，男子又餓又累，身上滿是汗水，突然看見前面出現的溪水，強打精神將擔架拖到溪水邊。

  用手捧起清冽的泉水，狠狠喝了幾口，又將臉埋在溪水裡，用力甩了幾下，讓自己再清醒一些。

  隨後取出腰間的竹筒，灌滿了水，遞給擔架上的女子。

  「二郎，咱們真的能逃出去嗎？」這倆人正是烏靈跟高繼沖，他們已經逃了很多天，因為沿途的關卡查得很嚴，他們需要到處尋找可能的生路。

  對於這種從未走過的地方，又沒有地圖，高繼沖也只能根據大概的方向，不停變化路線。

  就在前天，烏靈一個不慎，將腿給摔斷了，根本不能趕路，高繼沖就臨時做了個擔架。至於那匹矮腳馬，高繼沖為了誤導追兵，早就捨棄了。

  「一定可以的，根據我的估算，最多再有十來里地，就到了龍巖縣的地盤了。」高繼沖雖然沒有帶詳細的地圖，但在雄州的時候，他的房間裡有周邊地形圖，早就瞭然於心。雖然不停變換方向，心中卻一直在計算距離。

  「二郎，到了龍巖縣，就安全了嗎？」烏靈心中沒底，雖然二郎一直說得信誓旦旦，但如今他早已落魄，人家是否願意接納他，根本就沒個准信。

  「龍巖縣歸漳州，那是我大哥的地盤，豈能容這些人囂張。來，吃個饅頭，等吃飽了，咱們一鼓作氣走過去。」高繼沖遞給烏靈一個干硬的饅頭，另外一隻手拿起饅頭，狠狠咬上一口。

  「二郎，你是不是，將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了？」烏靈心中有些沒底，感覺高繼沖的神態變化越來越大。

  「嗯！」高繼沖點點頭，在一次次躲避圍追堵截的路上，他腦中閃過一個個片段，就在昨夜，他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了。

  「放心，不管我以前是什麼樣的身份，你都稱呼我為二郎好了。」高繼沖將烏靈嘴角的饅頭屑用手指夾起，直接放進嘴裡。他們已經被堵在這山里好幾天了，全部的食物，就剩三個饅頭了，不能有一絲浪費。

  「我，我就想知道，你以前到底娶妻沒有？」烏靈鼓起勇氣問道。雖然他希望跟二郎就這過下去，可如今既然恢復了記憶，若是有家室的話，這該如何是好？

  「沒有，放心吧，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高繼沖將竹筒中的水喝完，又去舀了一罐遞給烏靈，這饅頭太幹了，不喝水根本咽不進去。

  烏靈聞言，樂得不知所以，接過竹筒就往嘴裡灌。

  「這個也給你吧，我吃不了這麼多。」饅頭雖然個頭不小，但以烏靈的飯量，一頓一個也就勉強半飽。如今才不過吃了一半，就遞給高繼沖。

  「你吃吧，我兩個夠了，等去了龍巖，我要吃烤鴨，不、紅燒肘子，喝飛天酒。」高繼沖原本只是覺得糙米飯之類的難以下咽，如今這記憶恢復了，想起往日裡吃的，眼下這干硬的饅頭，簡直就跟木頭一般。

  「你再多吃些，就算不好吃，可吃了有力氣啊。我反正走不動路，還指著你將我拖過去呢。」烏靈抓住高繼沖的手，直接將饅頭放進去。

  「嗯，那等餓了再吃。」高繼沖將饅頭往懷裡一塞，他現在就想著去了龍巖吃些好的。就算龍巖沒人能夠認識他，但他懷裡還有點散碎銀子，總歸夠到泉州的。

  「坐穩了！」高繼沖感覺又有了力氣，說完將擔架一抬，整個人大步往前走去。

  烤鴨、燒雞、肘子，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翻上最後一道山嶺，只要穿過下面的山谷，就能夠抵達龍巖縣的地盤。

  就在高繼沖準備往下沖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立刻將腳步停下來。

  「二郎，怎麼了？」烏靈察覺到高繼沖的異樣，扭頭問道。

  「噓，小聲些，這裡不太對勁。」高繼沖蹲下身體，在烏靈耳邊說道。

  「哪裡不對勁？有人攔路？」烏靈一驚，這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困難。

  「那倒不是，主要是太順利了。這兩天明顯追趕的力度要小了，這邊界上也沒人盤查，難道放棄了，這不可能。」高繼沖搖搖頭，如今的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對方不可能輕易放棄。

  這綿延的山嶺中，要想找到他們確實不容易，除非大軍搜山。

  可只要稍微動下腦子，就知道他會往忠勇軍的地盤逃，在這邊界上，不可能沒有人巡視的。

  「那，咱們該怎麼辦？」烏靈頓時沒了主意，只能指望高繼沖了。

  「你先在這藏好，我去去就來。」高繼沖將烏靈轉移到灌木叢里，又弄來一些枝條在上面遮掩，就算有人從旁邊經過，不仔細查看也不知道裡面藏了人。

  高繼沖貓著腰，轉身朝著另外一座小山頭翻越過去，他要去試探一下，這山谷里到底有什麼樣的埋伏。

  到了一座略顯陡峭的山頭，高繼沖用枝條編成一頂帽子戴在頭上，減少暴露的可能。用力推動一塊大石頭，準備將它滾下去，這麼大的動靜，埋伏之人必然要前來查看。

  高繼沖用力一推，大石頭沿著陡峭的山頭往下飛奔而去，速度越來越快，動靜也越來越大。

  至於高繼沖，早就躲在灌木叢中，盯著下面的山谷。

  「一個、兩個、三個.」原本沒有半個人影的山谷，從各個角落裡鑽出人影查看，就連對面的山頭上，也有人影晃動，那已經是忠勇軍的地盤了，這幫人膽子夠肥的。

  自己這邊的山頭，高繼沖看不見，但是他能想到，肯定也有人在監視，想要不動聲色穿過去，可能性為零。

  在灌木叢中無聊數螞蟻的烏靈，看見高繼沖一臉頹喪，就知道大事不妙。就算之前被人追得那麼急，他也是遊刃有餘。

  「二郎，怎麼了？」烏靈摸著高繼沖的臉龐，雜亂的鬍鬚絲毫不影響她的愛意。

  「山谷里起碼有數十名高手，還帶著弓弩，對面的山上也有人，具體多少不清楚，至於咱們這邊，應該也有不少。」高繼沖沒有絲毫的隱瞞，他們是夫妻，就應該坦誠相待。

  「那，要不咱們再換一條路？」烏靈一聽就知道，這條路是過不去了。

  「若是我沒猜錯，對方在這邊界，都布置了暗哨，你的腿又受了傷，咱們恐怕過不去了，不如繞道潮州，再尋機會。」高繼沖覺得，對方人手，不足以將所有的邊界都布置滿人手，敬州這邊查得嚴，那就從潮州那邊想辦法，直接去漳浦縣。

  「有多遠？」烏靈不是很有概念，他連敬州城都沒去過，潮州更是沒有概念。

  「大概有三百里地。」高繼沖也沒有走過這條路，而且他們不能走官道，只能從荒郊野嶺里走，什麼時候能到，完全沒有把握。

  「咱們就剩半個饅頭了，而且我這腿.」烏靈突然覺得，也許自己不該這麼自私，若是二郎一個人，想必是能夠過得去的。

  就算腿腳便利的時候，她也不過是個拖累，如今更是連站起來都成了一種奢望。

  「靈兒，你放心，等一旦逃出去，我立刻找最好的大夫給你醫治。」高繼沖以為烏靈是怕耽擱了治腿，連忙安慰她。

  「二郎，這腿最多也就是瘸了，倒是不礙事，但是你帶著我，恐怕是逃不出去了。」烏靈抓著高繼沖的手，雖然她不捨得分離，可總得替二郎想想。

  他有如此好的身手，一個人過去，想必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要走一起走，要不就再想辦法，我不能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裡。」高繼沖斷然回絕，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那幫人絕對不會放過烏靈。

  就算他們找不到，在這荒郊野嶺的，烏靈也絕對活不下去。

  「二郎，你聽我說，找個山洞將我藏在裡面，你一個人過去，儘快回來救我，比轉道幾百里要快得多。這荒山野嶺的，咱們也沒什麼吃的，一定要快，真到餓得走不動路的時候，就晚了。」烏靈很清楚，別看二郎這麼強壯，餓個兩天，那也是病貓一隻。

  高繼沖猶豫了，之前是就憑著心中的那口氣，認為自己肯定能殺出去，可現在定下心想來，卻不得不面對現實。

  這山谷里的人並不太多，最多也就二三十人，還分布在各處，他只要速度夠快，完全有機會殺出去。

  就算繞道梅州，這面臨的困難不一定比現在低。

  「二郎，我知道你疼我，但是眼下沒法子，只有你活著到了那邊，才能帶人來救我出去。」烏靈抓起高繼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挲。

  「靈兒，這可不是一兩日功夫，你根本就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又沒有食物，若是再有豺狼出沒，該如何自保？」高繼沖不放心，這一路上，沒少跟猛獸打交道。

  本就斷了腿，再沒有吃的，能夠捱幾天？

  「二郎，你去尋一些這種小樹的根莖，多拔一些來，總能熬個十天半月的。」烏靈用手將身旁的一棵小樹苗一樣的植物連根拔起，將泥土給抖落，下面有一小節大拇指粗細的根莖。

  「這如何能夠當作吃食？」高繼沖接過一看，就是比普通樹根粗壯一些而已，可它還個樹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