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最後一站

  「啊？爹，撕不得啊。不說別的，就衝著人家賣一兩三錢銀子的稻米，就不能這麼幹啊，不然咱們如何吃得飽？」葉大郎嚇了一跳，他的好日子才剛剛起步，萬一真的惹出禍端來，這不是瞬間全部沒了？

  別看忠勇軍士兵，如今在街面上都是一團和氣，他可是見過這些士兵是如何對付青皮流氓的，現在巷子口的大槐樹上還吊著兩個呢，那叫一個慘。

  「你弟弟，要去當兵，我這當爹的，能不急嘛？」老葉恨恨放下文書，順坡下驢。

  「二弟，你要去當兵？好事啊，若是尚未成親，我都想去。」葉大郎跟他爹想法不一樣，這當兵沒啥不好的，吃穿用度，都比尋常人家要好。

  與其渾渾噩噩受窮，不如去賭一把，活下來，起碼也能置一份產業，過上體面的生活。若是活不下來，那就轉世投胎去，來世再論。

  若是能夠立功，混個一官半職，那就不得了，怎麼也能威風一些。

  「爹，你看，是你老糊塗了」葉二郎一聽大哥支持自己，瞬間得意忘形。

  「老糊塗？看老子不抽死你！」老爺一下子血氣上涌，有這麼說自己爹的嘛。從角落裡抓起笤帚，就往葉二郎身上招呼。

  「爹，二弟這就要去當兵了，趕緊去割一斤肉回來，給好好補補。有了力氣，也好在軍中效力。」葉大郎一把拖住老葉，催他去買肉，這弟弟就要離家了，怎麼也得吃頓好的。

  「你個老不死的，兒子都要去上戰場了，還打？再不去買肉，老娘跟你拼了。」葉母之前就出來了，將事情也聽了個大差不差，叉著腰吼道。

  平日裡家中，大小事情，都由老葉做主，確實有些對不住二郎。如今二郎自己要出去掙一份前程，葉母雖然不舍，也只能由他去了。

  老葉放下笤帚，去街上割了一斤多肉，還額外買了兩塊便宜的大骨頭，回來清洗一下，就直接放在鍋里煮。

  「爹，你放心好了，之前我不就在城頭幫過忙，也算上過戰場的。」餐桌上，葉二郎聞著廚房飄來的肉香，不住吞咽口水，好久沒吃肉了。

  「閉嘴，這話能說嗎？找死呢？」老葉嚇了一跳，這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這都敢往外說。

  「二弟，你那天好不容易逃回來的，怎麼不長記性？」葉大郎也責備道，若是被忠勇軍知道，葉二郎在城頭幫過忙，還不知道如何發落呢。

  「不礙事，嘿嘿，之前守軍那些當俘虜的，好些都收編了，今天我在徵兵那裡，我還看見了一個。不過他們比較慘，前半年，軍餉減半，差四兩多銀子呢。」葉二郎上過兩年私塾，算數不錯，徵兵時也算有個特長。

  「當真？」老爺都給說愣住了，那位侯爺，居然如此大度。

  「可不是麼，我可聽說了，這位侯爺，從來不拉壯丁，派徭役。但凡要徵發人手，一律花錢僱傭，去不去都憑自願。若是咱們踴躍參軍，幫這位侯爺守住了福州，不僅有軍餉拿，你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反之，若是咱們不參軍，這位侯爺退出福州，咱們得繼續服徭役，一文錢沒有的那種。」葉二郎兩手一攤，這個選擇好像不難決斷，誰給咱好日子過，那就支持誰。

  「二弟，你怎麼懂這麼多道理？」葉大郎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不像二郎能說出來的道理啊，反正聽著很對的感覺。

  「我這幾天，沒事就去徵兵處，聽他們聊天，聽得多了，就懂了一些。這忠勇軍啊，人人識字，非戰時，除了訓練，還要讀書。」葉二郎覺得，若是自己去當兵幾年，回來這見識，必然不一般。

  「嫂子，我來端，一起坐下吃吧。娘呢，一起來坐！」葉二郎起身，從嫂子手中接過湯盆，裡面一根大骨頭，還有一些肉，此外都是豆腐。這葉家別的沒有，這豆腐總是有的吃的。

  「女子如何能夠入席？我去廚房吃。」丁氏搓搓手，有些燙，卻不敢真的坐下吃。

  「嗯，還算懂禮，去吧。」老葉點點頭，這丁家的閨女，雖說禮金要的多了些，卻是個懂得進退的，家裡也算一片融洽。

  「爹，就咱們家這條件，房不過三間，連個正經院子都沒有，講個屁的禮啊。夫子曰：倉稟實而知禮節，爹，咱家糧倉堆滿了嗎？」葉二郎眼看要走了，乾脆敞開心懷，大不了挨頓揍。

  「這禮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家家戶戶皆如此，豈是你可以置喙的？」老葉恨恨剜了葉二郎一眼，莫不是真以為自己動不得手了？

  「家家戶戶如此，就一定是對的嗎？自古軍營不得攜帶女子，鎮海侯麾下有醫護營，皆是女子。她們救活傷兵無數，這到底是違背禮數，還是功德無量？」葉二郎猶如神助，大腦快速運轉，只求走之前，儘可能讓這個家，多一些溫馨，他只是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罷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然是功德無量。」老葉被繞得暈了。

  「所以啊，爹，大家都如此，不一定就是完全對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不好麼？聽聞鎮海侯都沒有這個規矩。」葉二郎打鐵趁熱。

  「也罷，去將你娘她們叫來，咱們一起吃。」老葉今天被二郎完全給繞暈了，關鍵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整個福州城，被忠勇軍帶來的新理念給不斷的沖刷，這正是孫宇希望看見的，打破舊有的約束，讓這古城，爆發出新的生機。

  正在福州緊急備戰的時候，數百里之外的呂宋島，迎來了一支龐大的商隊，其規模遠超從前，足有一百多艘大船，掛著奇怪的三段式風帆，朝著呂宋港口而來。

  宋無冕立於船頭，身旁依偎著梁櫻珠，至於陳河，每天被餵狗糧，早就吃不消了，跑到另外一艘戰艦去了。

  「無冕哥哥，過幾天，咱們就返回泉州了嗎？」看著越來越近的呂宋島，這是南洋之行的最後一站。

  「當然，咱們最後的貨物，全部在這換成糧食，就要北上回泉州了。中途要在大琉球島停靠一下，將那些俘虜留在大琉球島，帶回去不方便安置。」宋無冕記得，臨行時，孫宇再三強調，要多運一些糧食回去。如今收編了這麼多船隻跟人手，宋無冕盤算了一下，差不多能運二十萬石糧食回去。二十萬石糧食，不打仗的話，足夠十萬大軍吃用兩年，短期內，應該不缺糧了。

  目前船上裝有十五萬石糧食，另外一些都是硫磺礦，金銀之物，還有各式香料。宋無冕早就算好了，這一趟根本不為掙錢，將賺到的錢，全部換成糧食。

  「我有些怕。」一想到要回到離開多年的家鄉，不免近鄉情怯，雖說她是被擄走，可終究從了賊，恐怕閒言碎語要受一陣子了。

  「怕個什麼？如今宋家，由我做主，你爹也不會多說什麼的。」宋無冕握緊梁櫻珠的手，梁家跟齊家，都還指望著他再進一步，好讓三大家族徹底站穩腳跟，如何會在這種小事上跟他鬧翻，唯一需要擔心的，該是給個什麼樣的名分。

  如今的呂宋島，還沒有統一的國度，島上由貴族組成聯盟，管理著眾多的自由民跟奴隸。如今掌管呂宋港的貴族叫馬蒂斯，是呂宋島上實力最強的貴族之一，手下奴隸數萬，上千帶刀護衛，不過以他們的冶煉技術，這刀還不如尋常鐵匠鋪打制的菜刀。

  船隻緩緩靠岸，如此大規模的船隊，早已讓港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貴族一般都躺在躺椅上，由奴隸扛著，那些個衣裳整齊些的，應該就是自由民，至於奴隸，都是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惡臭。

  「宋校尉，你說不如咱們將這地方占了，這些奴隸也能過上好日子。」陳河搖搖頭，在這種糧食高產的地方，奴隸依舊餓得瘦骨嶙峋。這些貴族，就算將糧食放著霉變，也不會讓他們吃飽。

  「陳副尉，咱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打仗的。」宋無冕搖搖頭，以他們的實力，幹掉這個馬蒂斯，不廢吹灰之力。可接下來，就要面對整個貴族聯盟的討伐，等待他們的是無休無止的戰爭。

  「若是拿下此處，咱們也多了一處落腳地。」陳河蠢蠢欲動，可這事他做不了主，等回去，有機會跟侯爺說說這事。以忠勇軍的戰力，只要來個兩三千精銳，幹掉馬蒂斯，接收他的奴隸，改造一番，絕對能夠站穩跟腳，以後再朝周邊蠶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