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司座梁秋

  孫宇此刻，正在鎮海侯府，享受難得的閒暇時光。昨日是戰艦下水的日子，七艘戰艦，整整四十二門艦炮，全部就位。戰艦上配置的人手，除了水師官兵，就是之前訓練出來的炮兵。按照孫宇的計劃，一門艦炮，配備兩名熟練的炮兵，再加三名普通士兵，這種搭配，保證火炮射擊的同時，也能培訓一下新兵。

  「侯爺，楊啟風校尉求見！」惡狗扛著巨大的狼牙棒，腳踩在樓梯之上，吱嘎作響。

  「惡狗，下次讓工匠營給你打一把重刀，你這玩意，早晚將樓梯給踩踏了。」樓梯無力的呻吟，孫宇是心痛不已，這要踩壞了，多少銀子才能修好。

  「也成，侯爺，你跟工匠營說說，要重一些，起碼百來斤，輕了不實在。」惡狗嘿嘿直笑，這狼牙棒用慣了，實在是好使。用力一掃，任你滿身甲冑，也得退避三舍。

  「一百斤？那跟這狼牙棒有區別嗎？以後上樓，帶刀就行。」孫宇沒好氣說道。

  「對了，快叫楊校尉上來。」孫宇差點給帶歪了，楊啟風還在樓下等著呢。

  「楊校尉，可以上來了。」惡狗直接走到欄杆邊，扯著嗓門朝下喊道，沒辦法，通訊基本靠。這樓里，除了門口兩個守衛，就他跟孫宇倆人。

  「卑職見過侯爺！」楊啟風原先以為，自家侯爺在忙什麼大事，卻是在樓頂納涼。話說這樓高就是好，風大，視野好，大熱天在這睡個午覺，再好不過了。

  「坐，惡狗，去泡壺茶過來。」孫宇指指身側的躺椅，示意楊啟風也躺下。

  「先將那狼牙棒放在下面吧。」孫宇又聽見樓梯無力的呻吟，不由得喊道。

  楊啟風小心翼翼在躺椅上坐下，這要是躺下來，未免太過不分尊卑了。

  「楊校尉，這是躺椅，躺下才行，別拘束。」孫宇看見楊啟風的姿勢，不免尷尬，讓他躺下來說話。這楊啟風哪哪都好，就是總是放不開，太過拘束了一些。

  「謝侯爺！」楊啟風沒轍，慢慢躺下去，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有些放鬆下來。

  「今晚都安排好了？」孫宇剝了一顆花生，扔進嘴裡。前天楊啟風就到了，將災民中混進一批靖安司殺手的事情，匯報給孫宇。

  孫宇可不是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死在他手上的靖安司高手，亦是不少。況且此番，特種營折損了好幾個人手，楊啟風都差點栽在南越國，這口氣不能忍，準備親自出手，引蛇出洞。

  「侯爺，終究有些冒險了。」就算再多安排，卻也算不得十拿九穩。畢竟若是重兵環繞，對方又不傻，必須得給夠機會，人家才會上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必作小兒女姿態。本官的寶劍，尚未生鏽。」孫宇將天樞劍抽出，一道寒芒閃過，隨即回劍入鞘。

  別說隨身攜帶數名高手，外面還有人埋伏，就算是孤身一人，孫宇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畢竟裡面還有寶甲護身。

  災民營地，熱鬧非常，一路奔波，總算有個正經落腳的地方。泉州刺史葉衡，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營地里起了十數座洗浴的澡堂，一眾男女分開，陸續排隊等著進去洗澡。一些已經洗完的，正在江邊漿洗衣服。江邊還有不少水性好的，直接跳進江水中撒歡，一些半大孩子，也沿著江邊翻石頭，捉些小魚小蝦。

  在江水較淺的地方，三名漢子靠在一起，身邊不時有人招呼他們往中間去，皆是搖頭拒絕。

  災民都是池州靠長江邊的，夏天一般都在長江邊戲水避暑，水性大多不錯。這晉江的水流比起長江，天壤之別，但凡下來的，都要往水深處溜達一圈。

  這三人正是靖安司的頭目，武功是不錯，但是水性著實太差了，若不是為了方便交談，他們才不下來，江水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座大人，咱們該怎麼辦？」其中一個漢子低聲問道，他叫聞搏虎，是靖安司在南唐最後的一條暗線。

  之前靖安司北撤，就他帶著幾個弟兄，在池州潛伏了下來。之後靖安司繼續南來，給了他不少銀兩，職位也給了個副尉，如今手下有十數名好手。

  「再等等，等有了確切消息再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司座梁秋說完，一頭扎進水裡，這大熱天，泡在江水裡，確實舒坦。

  靖安司作為北宋最高密諜機構，設首座、次座各一人，其下為四大司座。梁秋此人，在整個靖安司系統，那也是絕對的大佬。因此才對潛伏在此的力量極為熟悉，一混進災民隊伍，就派人去找到了聞搏虎。

  聞搏虎之前對南下的命令，還有些牴觸，結果沒想到居然能跟司座大人一起共事，頓時興致高漲，這要是幹得好了，指不定就能調回大宋。屆時就算衣錦還鄉了，高官做得，駿馬騎得。

  「怪不得南唐朝廷有恃無恐，這普通民眾的水性，比咱們的水師都要強上三分。」梁秋一臉羨慕，就連尚未成年的孩子，都能一個猛子扎出去老遠。若是大宋有這麼多水性好的，組建水師，就要容易得多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大宋禁軍，戰力無雙。」聞搏虎搖搖頭，僅憑長劍天險，南唐久守必失。

  「如今，恐怕也不比從前了。」梁秋以前也是這麼覺得，可江陵城一戰，雖說大宋最終還是贏了，但是這結果，絕對是不能接受的。原先準備一口吞併荊楚之地，可如今呢？損兵折將，不過得了南平一地。

  「那高繼沖，如今可有消息了？」聞搏虎自然知道梁秋的意思，那個讓大宋上下，咬牙切齒的高繼沖，居然逃之夭夭了。

  「沒有，咱們如今在那邊，消息太過閉塞，南楚上下防備極嚴。但是以我看來，十有八九，是南下桂州一帶了。」梁秋雖然不知道，但卻能猜測一二。

  西進的話，面臨的是蜀國，若是高繼沖想去，可以直接走水路，沒必要翻山越嶺找不自在。東進的話，就是南唐，這也惹不起，那就只有南下。最好的去處，當是在桂州一帶，目前雖然歸屬南漢，實際上統治根基薄弱。往西至大理之間，乃是牂牁諸部，藏在窮山惡水之間，戰鬥力極低。

  「桂州？南漢也不是好惹的，等著看好戲嘍。」聞搏虎搖搖頭，南漢作為地頭蛇，而且桂州與楚地不同，高繼沖不一定能夠玩得轉。

  「司座，打聽清楚了。」一名年輕漢子，看看左右無人，靠過來小聲說道。

  「如何了？」梁秋側耳傾聽。

  「確實如此，上一批人上船之前，這鎮海候就是晚上來此，與大家同吃，在營地過夜，次日等到所有人上船離開，才會回城。」年輕漢子趕緊說清楚。

  話說之前梁秋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是巡檢司的人來通傳的，讓他們晚上規矩點，別衝撞了侯爺。梁秋怕其中有詐，特意讓此人去上一批抵達的災民那裡去打聽，若是此乃慣例，那就可以謀劃一番，這鎮海候的命，比那個校尉強多了。

  「司座大人，這南唐之內，比這位侯爺地位高的，多了去了，幹嘛非得來這裡死磕？」聞搏虎早就納悶此事，眼看要準備行動了，不由得問出聲來。

  「聞副尉，你也是靖安司老人了，這事，是最上面下達的命令，咱們只能照做，不要多問。」梁秋搖搖頭，他自然知道之前皇帝意圖拉攏此人，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知道後面是皇帝惱羞成怒，還是下面人體察上意，反正他就接到了想法子破壞此地，不能讓他們坐大的命令。

  梁秋查閱了所有的卷宗，但是消息不多，特意走了一趟南越，想多了解一些，順便也想借南越之手，遏制對方。沒想到直接跟對方的人幹上了，那個使劍的應該就是風劍楊啟風，可惜沒能夠留下他。

  「晚上他住在哪裡，打聽到沒有？」這裡的一切，都是由那位鎮海侯而起，若是他身死，一切自然煙消雲散。梁秋準備搏一把，直接釜底抽薪，讓這忠勇軍，萬劫不復。

  這忠勇軍下面，派系林立，有江寧來的，有劍州的，還有漳泉二州的，各路都有。如今尚未完全融合，孫宇一倒，必然內亂。而且南越心裡憋著火，肯定也會插手，那樣，就有好戲瞧了。

  「司座大人，看見那面大旗沒有？就在那。」年輕漢子努努嘴，對著北邊說道。

  「走，咱們先上岸，去探探路。」梁秋深知，機會或許就只有這麼一次，若是不能得手，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若是真的隨船去了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來，先墊墊肚子，今天晚飯得晚一些。」梁秋等人剛上岸，就有人遞上白面饅頭。今天不像在路上，隨便煮點米飯糊弄一頓，今天聽說要開葷，主要是雞蛋跟海魚。雖然沒有肉，但是對長期吃素的人來說，這也是極好的伙食了。

  梁秋接過咬了一口，比他在大宋吃的，還要香。從這點就能看出，這泉州，是真的富裕啊。

  「這位侯爺，算是愛民如子了吧？」聞博虎吃了兩口，突然感覺有些失落。他早年生活也不好，後來加入靖安司，也就過得勉強，直到後來立功受賞，才算衣食無憂。

  無論是大宋，或者是南唐，亦或是其他地方，孫宇都算得上最好的官員了，他們現在要做的，居然是取他性命。若是他們成功了，受苦的，不還是這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