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議定人選

  「老趙，咱們去書房聊，你們先想辦法把這些拉進宮裡去。」趙匡胤的私庫，往日裡也是只出不進，如今見到了，自然是一口吃下，怎麼可能送去鴻臚寺，那不是進了戶部的帳目。

  等趙匡胤坐下，魏氏親自送來酒跟吃食，囑咐他們少喝點，就出去了。

  「官家，這是南越國送來的信，您過目。」趙普從懷裡掏出信，遞給趙匡胤，你把禮給收了，這事怎麼辦，總得給個說法。光收禮不辦事，這也說不過去啊，況且這禮送到我的府上，傳出去，以後誰還給自己送禮。

  「你給說說，朕懶得看信。」趙匡胤每天看奏摺就累得要死，實在是不想繼續看了，眼睛酸脹得厲害。

  「官家，您知道南邊的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嗎？前年，您親自給封了晉江王，三個月前，病死了。」這事要說起來，話就長了，趙普嘆口氣，儘量長話短說。

  「知道啊，名義上屬於南唐，實際上自立山頭嘛。我封他王位，也是為了噁心李煜一番，鼓勵他繼續跟南唐作對啊，死了倒是可惜，如今那地方怎樣了？」趙匡胤自然記得，這李煜去了帝號，自稱江南國主，自己給他下面的人封王，這事確實夠噁心的。

  「此人沒有兒子，他大哥有兩個，大的早些年就過繼給他，送去江寧為質。這不是後繼無人嘛，就將大哥的小兒子也過繼過去，準備繼承王位。」趙普搖搖頭，幼子繼位，不是好事。

  「荒唐，黃口小兒，如何能坐穩王位？」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趙匡胤就是逼得年幼的柴宗訓退位，才登得大寶，自然對幼兒繼位頗為不爽。你就該直接傳給手下有德之輩嘛，非要逼得人家造反，有什麼好處呢。

  「誰說不是呢，這下面的兩位大將就起來造反了，正打的火熱呢，早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劍州刺史，直接帶兵入泉州，將兩人一個殺了，一個龜縮起來了，那叫一個爽快。」趙普其實還是能理解這留從效傳位的行為的，誰不想蔭及子孫，可這世道，呵呵！

  「劍州刺史？不是節度使？這也能打得過？」劍州那地，趙匡胤知道，原本都沒有，南唐拼拼湊湊搞出來的，哪有多少人口財富？這怎麼就能打得過清源軍，雖然是起了內亂，可也不是好惹的啊。如果能夠這麼容易搞定，南唐朝廷也不會容忍他一直游離在外了。

  「聽聞這劍州刺史名為孫宇，就是那個詩詞極好的那位，過完年應該就二十歲了吧。」趙普著實羨慕，他二十歲的時候，還沒出仕呢。

  「這麼年輕？就這麼能打？」趙匡胤想著，自己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到處遊蕩。一年以後才投到郭威麾下，這孫宇居然已是一方重臣，麾下掌二州之地，估計漳州也是早晚的事情，起點比自己高多了。卻也沒什麼好羨慕的，歷史上起點比自己高的比比皆是，走到自己這一步的，寥寥無幾。

  「確實能打，劍州之前匪亂叢生，據說這孫宇，三月定劍州。如今的劍州，百姓安居樂業，富裕非常啊。」這些事情，都是南越來人說的，不然趙普也不知道，畢竟離得太遠了，他如何會去關心一個遠在天邊的南唐刺史。

  「派人去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投效我大宋。」趙匡胤杯酒釋兵權之後，就發現問題了，手下能用的大將不多，那些個能打的，他又不敢用，都閒置了。這孫宇不錯啊，若是來大宋多好，能打，外地人，沒個幫襯，完美的大將人選啊，自己在從旁指點一二，肯定打得四方臣服。

  「官家，這不太可能吧，人家馬上有三州之地，帶甲數萬，怎會一個人光溜溜跑來大宋。」反正趙普覺得吧，換他是絕對不肯的，你這杯酒釋兵權的名號，早就傳遍天下了，手下大將，早晚都是擺設。

  「怎麼不可能？良禽擇木而棲，這南唐早已風雨飄搖，如何能夠比得我大宋？」趙匡胤現在是自信心爆棚，頗有一種天選之子的感覺，比之東漢的劉秀，那也是絲毫不弱。在他看來，若是這孫宇能夠見到自己，那肯定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氣懾服，納頭便拜。

  「那南越國怎麼辦？他們被孫宇占了一個縣城，這些財貨就是讓我們主持公道，逼迫南唐朝廷退回去，恢復原狀的。」趙普一臉尷尬，你這錢都收了，本該替南越國辦事，怎麼又轉去收服孫宇去了。

  「歸順我大宋，那也是要有投名狀的，這地盤，得交給咱們的人才是，到時一縣之地罷了，還給他好了。」趙匡胤擺擺手，這孫宇若是願意來大宋，他那地盤也不可能送給南唐，肯定要自己派人去接手的，至於怎麼過去，到時再說，總有法子的。

  「那臣回頭跟靖安司那邊說說，這事他們比較在行。」趙普不敢接這個破事，他覺得趙匡胤完全是異想天開，哪有這種好事，只要不是腦門被夾了，應該都不會同意。靖安司歸開封府尹趙光義管轄，他倆反正是親兄弟，搞不定也沒事，只要不讓自己背鍋，都行。

  「嗯嗯，光義辦事，我是放心的。」趙匡胤拍拍趙普的肩膀，一副我弟弟比你強多了的表情。

  「那是、那是。」趙普連連點頭，心裡卻是大罵，你就是個二貨，怎麼能因為是親弟弟就留在開封任府尹，還給那麼多權柄，自己找不自在，早晚惹出禍端來。

  「哦，差點忘了，朕來此有正事的，這南唐的事情先放一放，周行逢死了，衡州刺史張文表反了。他那兒子周保全，上書朝廷求援，你說咱們該怎麼辦？」趙匡胤差點將正事給忘記了，他來可是授意趙普給他背鍋的。

  「好事啊，咱大宋正好趁此機會收了南楚，順道將南平也給收了，直接兵臨蜀國了。」趙普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種事情，簡單又出風頭，怎麼會輪到自己了。

  「那個，老趙啊，你覺得何人可以為帥？」趙匡胤點點頭，這事確實是好事，可他為難之處不在於如何處理這事，而是不想親自出征，怕步了柴榮的後塵。他戎馬半生，好不容易坐上這龍椅，還沒坐熱乎呢，不想出去拼命，兒子也還小呢。

  「當然是御駕」親征二字尚未出口，趙普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不想出征的節奏，不然如何輪到自己來說。不過這也怪了，以前每次打仗，都沖在最前面，如今怎麼反而怕了。

  趙普是不知道，以前趙匡胤沖在前面，是為了給後面的人看，好往上爬。如今他趙匡胤已經貴為皇帝，該由他坐在後面，看別人在前線拼命給他看了，地位不同了啊。

  「臣以為，大將軍慕容延釗可以為帥。」趙普略一思量，就想到了合適人選。慕容延釗一生戰果纍纍，如今不僅是山南東道節度使，還是同中書門下二品，算得上是大宋禁軍的第一大將。既然趙匡胤不想御駕親征，那就由他統帥大軍最為合適。

  「不錯，慕容延釗朕還是信得過的，此去南楚，必然借道南平，老趙，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趙匡胤的意思很明確，這南楚打下來當作一塊飛地？那怎麼行，還不如繼續讓周保全快活，總比慕容延釗帶著精銳離開自己視線來得強，信任也是有限度的。

  「不妨以借道之名，派以偏師，趁其不備，直接拿下江陵，南平可定。然後再出兵南楚，則進可攻退可守矣。那個有個典故，叫什麼來著？」趙普有些頭疼，這事有典故的，春秋時的事情，可他知之不詳，肚子裡沒貨就是不行啊，可惜他年歲大了，再讀書也是效果有限，大多都記不住。

  「假途滅虢之策？老趙有兩下子啊，這主意不錯，明日朝會上，就這麼說，記住了哦。」趙匡胤忍住內心的鄙夷，這典故他熟悉得很，這老趙，盡耍小聰明，就是不愛讀書，但是沒法子，這老趙他信得過。這些事都得由他出頭背鍋，才能讓自己保持偉岸的形象，皇帝嘛，怎麼能有不仁義道德的想法。

  「那個，讓慕容大將軍為帥的事情，也由我來提？」尋常的黑鍋也就罷了，這個黑鍋他趙普也不一定背得動，他怕啊。

  「當然，這都是你的提議，朕身為官家，如何能占你的便宜。老趙啊，你為國事日夜操勞，等明年這仗打完了，我賜個宮女給你。」趙匡胤一副你懂的神色，他以為老趙是懼內，不敢納妾，自己以皇帝身份賜一個，這魏氏應該沒話可說。

  「臣謝過陛下。」老趙一狠心，這事幹了，他不納妾就是怕趙氏兄弟惦記，既然是趙家老大賜的，這個應該夠安全的。畢竟若是他惦記，就不會送給自己了，但願別太醜就行。

  趙匡胤酒喝的差不多了，吃食也大半下肚，這天也快黑了，當即起身離去，趙普一直跟在後面送到門口。

  「咱倆之間的話，那是君臣密議，除了朝堂上需要說的，其他你懂的，老趙，朕先走了。」趙匡胤上得轎子，往裡面一鑽躺好，外面真冷，以前帶兵打仗倒沒覺得，這兩年越發怕冷了。

  「臣恭送陛下。」趙普本想先去找趙老二，提前打個招呼，可趙匡胤剛臨走的這句話，頓時將趙普那點小心思給澆滅了。自己這裡緊靠著皇城，指不定一舉一動都在官家監視之下，只得轉身回府，準備明天早朝的奏摺。

  次日一早，開封城內的積雪近一尺厚，趙普天不亮就爬起來，準備去早朝。今天這事太大，趙普又將奏摺拿出來仔細再看一遍，生怕出意外被人笑話。就那假途滅虢的典故，昨晚就研究了半天，總算給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