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先走一步

  「這個，若只是令妹跟一些隨身物品，此事我可以做主。」楊啟風猶豫了一下，自家大人也不是見色眼開的人，只要錢財看住了，應該沒事。況且這宋家為首的三大家族，對劍州軍資助甚多，此事不妨賣個好，回頭與大人報備一下即可。

  「還有一個侍女箏兒，還請大人網開一面。」箏兒跟了她好些年，這些日子一直相依為命，丟下她一個人在王府，宋無苼做不到。如今再提要求，雖有不識進退之嫌，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也罷，此事我先應下，明日跟大人報備一下。宋公子，咱們出去吧。」楊啟風點點頭，一個侍女，算不得大事，外面戰事還未結束，得去盯著點。

  楊啟風提著劍出了後院，宋無冕護著宋無苼跟箏兒，朝著外面走去。

  「小的劉大山，這位是我兄弟邱真，咱倆都在鄧將軍麾下混口飯吃，楊校尉放心，這些亂兵走不了。」都頭劉大山拍著胸脯說道，如今還有數十亂兵，都被團團包圍，斷沒有逃脫的可能。

  「好，兩位將軍仗義出手，楊某明日必在孫大人面前，為二位請功。我劍州軍歷來賞罰分明，二位靜待好消息即可。」楊啟風看了一眼，最多再有片刻，這戰事就能結束。

  「當不得將軍二字，也就是如今年紀大了，不然跟著少將軍出城去了。」邱真跟劉大山趕緊拱手謝過，有他這句話就放心了，今夜沒白出力。

  「楊校尉，我先帶人去救火。」宋無冕有些尷尬，他帶來的護衛，除了少部分在戰鬥，大多都在圍在外面擺造型，根本不敢殺進去。既然如此，那就去救火，也算盡一份力。

  「也好。」楊啟風點點頭，燒著的是前院的幾間廂房，不太要緊，可若是任由火勢蔓延，指不定就燒到後院去，那損失就大了。

  「楊校尉，請坐！」劉大山不知道從哪搬來一個凳子，用衣袖擦擦乾淨，放在楊啟風身後，比起邱真，劉大山還算有些靈巧的。

  「多謝！「楊啟風也不客套，直接坐下。前面戰團好些人放棄抵抗，都被繳械綁了，此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一會就結束了。

  「二位今後有什麼打算？」楊啟風看看兩人，都快四十了，上戰場確實有些夠嗆了，不妨先問問他們的意思，回頭也好跟大人提一下。今晚若不是這兩人趕來，憑自己跟宋無冕帶的護衛，事能不能成不說，肯定死傷慘重。

  「楊校尉，咱們年紀都大了，不適合戰場衝殺了，只想著能夠得個清閒點的差遣，能夠得份銀錢養家就成。」劉大山雖然知道這次的功勞不小，但是也不能貪心。那位是什麼性子，還不知道呢，反正之前傳來的消息，殺神兩字比較貼合。

  「老劉說得是，楊校尉，咱們本來也沒兩年就要離開軍隊了。若是大人不嫌棄，咱們就想在衙門裡做點事，比如當個巡街捕快之類的，咱們上不得戰陣搏殺，但是對付小毛賊，那是手到擒來。」邱真頭直點，老劉這話說得對，他也是這麼想的。

  「嗯， 明天我會跟大人上報此事，你們先將俘虜看押，這王府也要看緊了。沒有我的命令，大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楊啟風點點頭，這種事情還算好辦，等大人入主這泉州城，總會有些變動，給兩人安排一份職位，不過舉手之勞。

  「哎，楊校尉放心，小的保證一隻老鼠都出不去。」劉大山跟邱真倆人拍著胸脯保證，他們下半輩子能不能過得體面，就看今晚了。

  等到火勢撲滅，楊啟風將所有人都帶出王府，又親自帶人檢查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路上自然少不了一些女眷哭哭啼啼，想讓楊啟風放她們一條生路之類的。楊啟風不甚其煩，乾脆將所有人都聚起來，讓王妃宋無苼出面先安撫一下，都是些可憐人。

  「諸位姐妹，劍州來的孫大人，是我大哥的好友，你們都安心在此待著。咱們不過是些婦孺之輩，王爺生前，與孫大人也是有幾分情面的，斷不會讓我們落得悽慘下場。你們都安心在此待著，這會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們出去又能怎麼辦？在這裡，至少安全得多。」宋無苼畢竟之前就是王府的貴人，她出面，自然有人信，原本抽抽嗒嗒的女眷，都安靜下來，回去等消息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王府，楊啟風親自落鎖，又跟劉大山跟邱真倆人交待一番，萬不能大意了。

  「今夜王府這火起的蹊蹺，宋公子可知道為何？」楊啟風到現在都沒想到這火為何燒起來，不然的話，今夜可沒這麼順當。

  「是妾身讓箏兒放得火，我早就防著這一天，讓箏兒在那廂房後面點了柴火，只要他們衝進王府，咱們就點火。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可總比無人知道來得強。」跟在宋無冕身邊的宋無苼，輕聲說道，自打那日王府關閉以來，他們就與外界斷了聯繫，總得做些準備，萬一有事，總得將消息傳出去，這放火就是最好的手段。

  「王妃好手段，在下佩服。」楊啟風搖搖頭，幸好她沒生個兒子，不然他們估計進不了泉州。

  「妾身不敢當王妃之稱，現在只想恢復自由之身，過些太平日子。大哥，這望海樓的事情，你可曾忘記？」宋無苼好不容易出了王府，她再也不想聽見這個稱呼，現在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她的這重身份，能夠讓她開始新的生活。

  「小妹，你我自家人，還用提醒？這望海樓的產業，你隨時都能拿走。」如今這宋家，可是他宋無冕說了算了，他爹宋濂就算在此，也沒法子。因為聯絡劍州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做，憑著這份功勞，如今他就是三大家族聲望最高之人。

  此時從莆田而來的張碩，正在軍營里急得團團轉，剛剛軍師告訴他，他爹居然沒有打過那姓孫的小子， 戰死當場，當真是老了。

  「少將軍，咱們得趕緊撤才是，不然明天就走不了啦。」軍師乃是張碩幼時的西席諸葛宣，自稱南陽諸葛氏的後人，也就是跟諸葛孔明出自一族，向來自視甚高。這張碩就是個沒主見的廢柴，對他言聽計從，自打來了這漢江邊上，就紮營以待，根本就沒有渡江的打算。用他的話說，他們只要牽制住對岸的軍隊，他爹張漢思必勝無疑，不曾想居然直接戰死了。

  「那得叫上甘將軍一起才是，咱們明日一早就回莆田，可是咱們這點人手，守得住嗎？」張碩帶領的中軍有四千人，前鋒營是副將甘越在統帥，此人雖有幾分才幹，但是向來看不起張碩，反而跟他家老二頗有往來。此番任他為前鋒，也是軍師的主意，怕他在城內串通老二，干點對自己不利的勾當。

  「等不到明天了，今夜就走，悄悄地。以我的算計，對方明日一早，必然要渡江，屆時咱們就走不了。」諸葛宣還是有些見識地，對方肯定趁今夜增加人手，明日一早就渡江。

  「那咱們得叫上甘將軍，不然人手少了，我怕守不住莆田啊。」張碩不解，他們就剩這六千人手了，城裡地老弱病殘可以忽略不計，若是再折了甘越這兩千人，就算回城也守不住啊。

  「四千人守不住，六千人就能守住？守多久？十天，還是一個月？對方只要圍而不打，咱們外無強援，必然自亂陣腳。」諸葛宣心裡透亮，這城是守不住的，對方可以不停地獲取糧草輜重。而他們困守城內，根本不敢出城，甘越在與不在區別不大，關鍵是要找到出路。

  「到底該如何做，還請先生教我。」張碩雖然沒什麼大才，但是對於諸葛宣一直頗為禮遇，這事只能靠他了。

  「讓甘越在此擋住對方一陣子，咱們設法投靠南越國，我親自去福州見彰武節度使錢仁俊，請求他出兵莆田縣。」諸葛宣很清楚，南越國覬覦泉州已久，只是出師無名，怕引起南唐跟清源軍的聯手，可若是自己主動投靠，他們應該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況且打破此地平衡的是南唐，他們占理。

  「那此事就拜託先生了，我這就安排撤軍。」張碩並不是傻子，以他的實力，必然難以自保，只有投靠南越國，才是唯一的出路。

  整個營地火把帳篷都原樣不動，張碩領著他的四千大軍悄悄撤走，連輜重都扔掉不少，只求速回莆田。

  至於甘越，還在江邊督促設防，他還不知道張漢思兵敗的消息，更遑論張碩已經撤走了，他一門心思撲在如何防備劍州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