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四章

  凌忘憂認為自己遇到的人中最不該惹的就是秦瀟然，越是看上去高貴優雅的人，他身後是無數血肉與白骨構築起來的階梯，令他一步步踏上制高點，光是這一點，師兄絕非他的對手，而且……秦瀟然的實力深不可測，他可以肯定，他絕不是那麼簡單的劍聖之境，可能他的劍術級別會更高，若是如此，那麼他掩藏的未免太好了些。

  「那是你師兄的事情，蕭驚鴻已經不在，剩下的是君念歡，他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蕭驚鴻。」

  蕭千音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喜怒不辨，凌忘憂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看透這個少女，在國都的那一次見面，他好奇是怎樣的的女子能被師兄喜歡上，甚至他動了拿她威脅師兄的念頭，卻被半路殺出來的凌千絕打斷了，他是惱怒的，凌千絕讓他的幾乎功虧一簣，沒有機會來得及了解蕭千音，只感覺她比普通女子更加的沉靜自若，並沒所謂的讓人眼前一亮，然而此刻，他有些明白為何師兄會喜歡上她。

  「師伯正在找辦法解除你身上的蠱毒，這蠱毒是君念歡下給你的？」蕭千音問道。

  「不是，我想他應該是不知道的，這蠱毒是他離開之後蠱醫的人獻給我的，作為條件我答應他們一件事，想不到我身邊之人竟是牆頭草，見到君念歡回來，我無法掌控局勢，帶著蠱毒去投奔君念歡，這蠱毒是他身邊的那個心腹下的。」

  那個男子恨他入骨，因為他逼走了君念歡，還殺了不少君念歡一方的勢力，包括那個男子的弟弟，所以他抓住機會，又怎麼不會報復回來？風水輪流轉，就是這個意思吧！

  「蠱醫的人給你的？你答應了他們什麼條件？」蕭千音皺了皺眉，她心頭為何有種怪怪的感受？

  「你該知道陰陽家最出名的是黃泉道人，我們修習劍術，卻不像世人那般重視，我們更依賴的是黃泉道上與死人溝通的能力，我們能夠製造出骷髏傀儡，使其聽從我們的指令行事，蠱醫他們要的就是骷髏傀儡，還有召喚死魂。」

  凌忘憂娓娓道來，他倏地一笑：「不過我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身邊還有這樣的骷髏傀儡，應該不算是傀儡，竟是有著自己的思想，還會惡作劇，簡直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是麼？果果是個好孩子，我一向很喜歡他的。」

  實際上，一具骷髏卡擦卡擦的在那裡滿臉陶醉的吃著水果的模樣，更加的驚悚，外加對方邊吃還有吃下去的水果全部從白骨中漏了出來，怎麼看怎麼詭異。

  「為你創造這個骷髏的人一定很厲害，他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黃泉道人，說不定是比黃泉道人還要強大的存在。」

  蕭千音默然，她正在踟躕要不要把自己就是所謂的高人告知他，後來想了想，樹大招風的道理是對的，還是讓他一直這麼以為算了。

  「阿音，邪醫找你。」秦瀟然微笑著走過來，看了看兩人，說道。

  「哦？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和你上次的說的換血有關，他和師傅商量過了，也許有更好的辦法。」

  秦瀟然回答，他的目光又在凌忘憂身上游移片刻，隨後轉移開了。

  蕭千音點點頭，朝邪醫所住的地方走去，待她的身影逐漸遠去，秦瀟然轉向凌忘憂：「你對她說了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說些危害到你的話，我很清楚得罪你的下場。」

  凌忘憂淡淡說道，他的面色愈發蒼白，額上冷汗直冒，直接跌倒在地，痛苦的縮成一團，秦瀟然立刻扶起他，發紫的嘴唇，一臉的冷汗，不住的呻吟，無不表明他毒發了！

  「他這是怎麼了？」君念歡並不打算過來，然而看到秦瀟然扶著面容扭曲的凌忘憂，才開口問道。

  「毒發了，他中了蠱毒，名為碧落，你不知道麼？」

  君念歡一怔，銳利的眼神朝身後的兩個下屬看去，其中一人昂著脖頸道：「是我下的毒，他殺了我的弟弟，我要他死！」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這是卑鄙手段，凌忘憂他殺了師傅，我要堂堂正正的殺他，而不是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他眼底湧起怒氣，望向秦瀟然，道：「在他痊癒之前我不會殺他的，我還不會趁人之危。」

  「你這話不該和我說，我不是這裡的主人，當然你們之間的恩怨，我無意插入。」

  秦瀟然扶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凌忘憂回到他的屋子，君念歡早就輸了，或許從前的阿音看他還是用特別的眼神，但現在的阿音看著他，眼中只是把他當做相熟之人，最熟悉的陌生人，還有人情債的問題。

  「師伯。」蕭千音進入屋子，這才發現裡面還有一人，正是上次見過的柳一先生。

  「柳一先生。」她朝對方頷首，又問道：「師伯，上次的事……」

  「我和柳一討論過了，他覺得很可行，雖然有點危險，卻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只要處理得當，是沒有問題的。」

  邪醫解釋道，柳一聽後大呼奇才，這個方法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他此刻還能回憶起當初柳一那種激動的神情，聽到是蕭千音提出的，他似乎一下子變得有種更滿意的樣子，是他的錯覺嗎？

  「是的，我們可以完善方法，減低風險，這是個不錯的方法，尤其是針對毒人。」

  柳一初初聽聞的時候，不敢相信這個少女竟是罕見的毒人，尤其在聽說是因為北宮雅為了救她的性命，更加的惋惜，幸好是她才十六歲，若是過了二十歲，即使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也是沒用的。

  「那麼，何時可以開始？」蕭千音挑了挑眉，問道。

  「若是沒有問題，明天就可以了，換血一事事關重大，我們必須要告訴北宮雅，畢竟這件事是她當年做下的。」

  「不用提當年的事，我們千方百計隱瞞她的過往就是為了讓她有新的人生，不妨找理由搪塞過去更好。」

  「也是，那就準備準備，明日進行換血。」

  翌日——

  「女兒，你生了病為什麼不告訴母親？要自己硬撐著？」北宮雅第二日見到蕭千音，立刻就有些責怪的說著，蕭千音眨眨眼，瞅了瞅邪醫和柳一先生，他們對北宮雅說了些什麼？怎麼他們全是好像她快要命不久矣的模樣？

  「母親……」沒等蕭千音開口，北宮雅挽起袖子，道：「不就是弄點血給你，沒關係！」

  這未免太過大方了？ 邪醫立刻拿出了所需要的物品，這是他和柳一討論後拿出來的方案，用削尖的蘆管連接兩人的血脈，然後將北宮雅的鮮血導入蕭千音的體內，同時在蕭千音手臂上割口子，導出體內的毒血，同時新鮮的血液進入，重新造血，就能夠驅除體內的毒素了。

  一切都準備的非常充分，並未有意外出現，蕭千音和北宮雅順利的換了血，由於及時補充了血液，加上北宮雅身體接受過蕭千音藥丸的洗筋伐髓，不僅僅令她消除了剩餘的毒素，身體比起普通人來更強大，邪醫預料的貧血或是虛弱並未出現，這才令兩人鬆了口氣，看著尚在昏睡的蕭千音，邪醫嘴角露出一抹笑，毒醫一派研製出的毒人終於找到了解決之法。

  「我來照顧她吧！師傅和邪醫準備了這麼久，肯定很疲憊，讓我來。」

  秦瀟然坐在蕭千音身邊，頭也不抬的說著。

  兩人對視一眼，他對蕭千音的感情兩人早就瞭然，同時浮現會心的笑意，若是他們倆，應該是可以的吧？

  國都。

  「我們之間的約定還沒實現，你就想要解藥？」巫婆婆瞧著眼前的女子，冷冷一笑。

  南宮薇抬高了下巴，傲然道：「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關鍵是最近蕭千音都不出定國侯府，我根本找不到機會。」

  「什麼叫蕭千音不出定國侯府？她根本就不在侯府里！」

  巫婆婆桀桀的笑了起來，她瞥了南宮薇一眼，投下一道驚天之雷。

  「她不在侯府？怎麼可能？明明定國侯說她由於上次劍術比試的關係，正在家中修養。」

  南宮薇尖叫起來，她怎麼也料不到蕭千音竟是不在府中，難怪她都找不到機會，按照蕭千音平日的性格，她怎麼會足不出戶？

  「她在毒谷，這回你知道了吧？」

  「你是說……」南宮薇若有所思。

  「去藥王谷求醫，不就可以了？藥王谷和毒谷有密道連接，自然來去非常方便。」

  南宮薇聞言，心驚不已，這個巫婆婆究竟是何方神聖？巫族的族長？沒這麼簡單，否則她如何會知道藥王谷通往藥谷的密道？

  「這隻香囊給你，你擁有了它，就能帶我進入藥王谷，藥王谷素來把守森嚴，我必須有人要裡應外合。」

  她接過巫婆婆的香囊，上面散發著一股味道，甜膩的香味中還夾雜著幾分惡臭，只是不仔細聞是聞不出的，她抬起頭道：「求醫似乎有點麻煩，不知巫婆婆……」

  「你不是一直憤恨南唐太子對法家的那個小丫頭大獻殷勤？不如讓他受些教訓如何？正好你可以充當幫助者，帶他去藥王谷，你的父親似乎和藥王谷的東方長老交情甚篤？」

  南宮薇一驚，她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這是非常隱秘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因為她素來受到寵愛，加上劍術頗有天賦，會知曉這些很正常，不過巫婆婆會知道，未免太……

  對方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狂笑起來：「所以說，小丫頭不要動其他的念頭，婆婆我都清楚地很，你如果敢有想法，你下一刻就會暴斃與大庭廣眾下，明白麼？」

  南宮薇趕緊點點頭，她很惜命，她不想死，更不想毀了自己的花容月貌。

  北無宣本來打算和秦瀟然他們一樣啟程回南唐，但他決定與法家少主套近乎，所以選擇留在了國都，凌千絕和凌小雅住在南宮府上，他們是打算說服梁帝重用法家，南宮家無疑是一塊很好的跳板，三大世家之一，帝王亦要忌憚三分。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三大世家了，而是兩大世家，繼蕭鄭玄以及兩位長老死於天牢，蕭家竟是不堪一擊的樹倒猢猻散，昔日繁華的世家轟然倒塌，眾人皆知他們背後有儒家撐腰，但儒家卻無人出來為他們收拾殘局，證明了蕭家被放棄了，眾人唏噓不已，前些日子驕橫跋扈的家族，化為了烏有。

  「哥哥，蕭家這回太慘了。」凌小雅聽到外面的傳言，蕭家不僅失去了儒家的支持，而且負債纍纍，家族中人各奔東西，聽說直系出身的蕭炎和蕭芊芊淪落街頭，和乞丐無異，其他家產都被瓜分了，他們根本沒得到任何東西。

  「這是早晚的。」凌千絕面色淡漠：「蕭家太過囂張，甚至不把皇室放在眼裡，梁帝怎麼會放過他們？現在蕭家沒有儒家的支持，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梁帝是一定會做的。」

  「南宮家……」凌小雅想要再說什麼，被凌千絕打斷了：「南宮家做事低調，遠遠沒有蕭家張揚，加上父親還是很信賴南宮家的，南宮家不會有事的，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和那個南宮薇關係非常好，可我要警告你，那個女人還是離得遠些，她不是什麼好人。」

  「不會啊，南宮姐姐善良美麗，對我熱情真誠，沒有所謂的恭敬敷衍，她哪裡不好了？」

  凌千絕眼神一暗，善良美麗？熱情真誠？小雅平時不與其他人接觸，性格有點刁蠻任性，是被寵出來的，但她不懂人性中的險惡，父親希望他迎娶南宮薇，而他第一眼看到那女人，就清楚她眼中滿是虛偽，並且有著不同尋常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