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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騎虎難下

2023-12-14 18:54:08 作者: 夏木婼
  葉雲翎還是那一襲黑衣,一樣的面具,微微發汗的頭髮證明了葉雲翎一直在練劍。慕止修還是一身青衣,和昨晚的都一模一樣,也在一旁抱拳道:「穀雨被在下放縱慣了,方才多有冒犯,請皇上恕罪。」

  墨睿軒見到這一幕,心中疑慮也才徹底打消,他不懷疑這個葉雲翎時假的,因為他認得葉雲翎的聲音,也熟悉她的身形,但心情卻更加不好了。葉雲翎才不管他心情怎麼樣,稱還要回府處理事務,便光明正大的又出了宮,留下墨睿軒一個人生悶氣。

  原來當晚他處理完傷體力不支昏迷後,一直到午時謝聽白察覺不對勁才進來發現了這樣的情況,影醫又被臨時派出去做任務,不在身邊。謝聽白只得死馬當做活馬醫,給葉雲翎輸了些內力,葉雲翎才昏昏沉沉地轉醒。

  一醒了就連忙趕向皇宮,從窗戶進了後殿,又偽造了對戰許久的假象,幸虧趕上了墨睿軒進去,不然慕止修也得因此而遭殃。

  謝聽白回府後才來得及和葉雲翎問出這幾日的不解:「哥,你受傷那不是擺在檯面上的事兒嗎?你為什麼還要這麼瞞著啊?」

  葉雲翎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憊地回道:「咱們王府的府兵能有多少?如果我昨晚露出一絲一毫重傷的樣子,等來的怕是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到時候,府兵肯定敵不過,王府將血流成河。」

  謝聽白直接接口問道:「那無心閣呢,無殺對付那些雜碎還不是綽綽有餘?」

  葉雲翎搖搖頭,反問道:「然後將無心閣的勢力從此暴露在墨睿軒的眼前?最後坐實秦王府謀逆的罪名,自己把自己送上斷頭台不說,再累及秦王府的聲譽?」

  謝聽白這才明白了這一切,葉雲翎為秦王府付出的太多了,而秦王府帶給葉雲翎的總是暗殺和陷阱。有時謝聽白想,如果葉雲翎僅僅是無心閣閣主,而不是這片疆土的守護者多好。

  一時無言,管家正好在這時送來秦王的一封信,說是一個自稱穀雨的人送來的。葉雲翎打開一看:月上柳梢頭,錦衣玉食處。

  慕止修不是不知道葉雲翎的處境,既然敢把寫封信送來,說明穀雨已經避開了所有的監視。葉雲翎當晚也換了一身藍衫,簡直一個俊俏公子的模樣,隨後戴上面具,就悄悄出了王府。

  而謝聽白正就在王府被壓榨著處理公文,葉雲翎美名其曰:本王報恩去了。

  在淵寧京都,有一處酒樓名為玉錦軒,慕止修信中所指正是此地。葉雲翎藍衫摺扇,銀色發冠束髮,儼然一個翩翩公子。

  進了酒樓,葉雲翎的嘴角一直都掛著邪邪地笑容,任誰也不會將秦王與這個人聯繫在一起。

  「喂喂喂,這是我家公子的包間,你站住。」慕止修正在月柳閣的窗邊坐著,就聽得穀雨的聲音。

  慕止修一出包廂門就看見穀雨正攔著一位藍衫公子,他擺擺手正要上前詢問,剛說了「公子」兩個字,便看到了戴著面具的葉雲翎回過頭來。

  慕止修便識出了葉雲翎,後面的話便順勢改成了一個「請」字,葉雲翎勾唇笑笑沒有多說,穀雨一個人守在門口恍然大悟,還不住朝裡面張望著,剛才進去的公子就是秦王殿下?傳言不是說他冷酷無情,手腕狠戾嗎?

  「葉兄真能給人驚喜,我都差點沒認出來。」慕止修打趣道,經過這一件事他已經將葉雲翎當成自己人了,許是這樣的性子他喜歡,也或許是二人的遭遇那麼相近。

  葉雲翎心中暗暗發笑,要說驚喜,自己摘下面具才是驚喜吧,也不一定會是驚嚇,笑笑開口道:「葉雲翎先謝過慕兄相助之恩。若非各為其主,你我二人倒真能成為兄弟。」

  慕止修愣了一下,想到了日月林中與葉羽的經歷,那是葉羽不是也曾因此而怪他嗎?看著失神的慕止修,葉雲翎也想起了日月林,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既然今晚你我二人兄弟相稱,那就喝個盡興,權當是為明日你返回連滄餞行了。」

  說完葉雲翎拿起酒壺倒了兩杯,一杯遞給慕止修:「這一杯,謝你比武之時的相讓,下次有機會咱們真真正正的比一場。」說完仰頭一飲而盡,葉雲翎露出的眸子能明顯看到她微彎的眉眼,很好看。

  慕止修愣神的間隙,葉雲翎又倒了一杯酒:「第二杯,謝你宴會冒險相助之恩。」又是一飲而盡。說完葉雲翎又要倒酒,慕止修卻是伸手攔下:「這第三杯,便是三個字——對不起,當日懸崖之上,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說完同葉雲翎一般一飲而盡。

  葉雲翎又給二人添了酒,擺擺手道:「今日我們都不是統帥,只是兄弟,不談政事,只談風月!」葉雲翎雙腿交迭隨意地靠坐在椅子上。

  二人又喝了很多,慕止修兩頰微微泛起潮紅,

  葉雲翎胃裡突然一陣翻滾,扶著桌子便要吐,最終卻是什麼也沒吐出來,等她再坐起來的時候,才醉醺醺地說「誒,慕兄,你的玉佩看著不錯呀。」而沒有人看到的是葉雲翎面具下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異常。前幾杯葉雲翎是真的在喝,因為慕止修的容貌讓她總感覺堵得慌,到後來,葉雲翎就留了心眼。

  謝聽白曾說在慕止修身上見過一塊與父王一模一樣的玉佩,葉雲翎懷疑這與父王當年遇險有關,而且這塊玉佩身後的勢力也必然不小。上次在日月林因為種種事情也沒來得及調查,這也是葉雲翎今日肯來赴約的另一個原因。

  慕止修聞言,伸手摸了一把,卻沒摸到玉佩,又在衣服上胡亂地摸了幾次,才找到玉佩,大方地拋給了葉雲翎,打了一個酒嗝說道:「這是我師父當年給我的,讓我一直——呃——一直戴在身上。」

  葉雲翎拿著看了看,想到還是醉酒的狀態也不好太細緻地觀察,不過大致看與父王那一枚別無二樣。葉雲翎蹙眉沉思,本來她基本可以肯定父王母妃的離世與墨睿軒有直接的關係,但她就是想知道,墨睿軒究竟狠到何種程度,才會對忠心耿耿的將領下手。

  同時,葉雲翎已經不是之前的葉雲翎了,就算為了百姓安定的生活,自己不會反了他,也得給他點兒敲打,秦王府不是吃素的。而現在,慕止修身上的玉佩讓她的思維又亂了起來,她心底是不願意相信慕止修與此事有關聯的。

  歸還了玉佩,擔心葉雲翎安危的謝聽白也看出了這封信的意思,所以來接上了跌跌撞撞的葉雲翎回府,臨走前葉雲翎還扯著脖子吼道:「下次再喝,不醉不歸!」

  慕止修醉醺醺的招招手,算是回應了。葉雲翎剛上馬車,就摘下了面具,眼中只剩下了清明,哪裡還有喝醉的痕跡。慕止修有何嘗不是如此,等穀雨進來的時候,慕止修外表看著似乎醉了,但眼睛裡卻沒有醉意。或許他們都看出了對方的扮演而沒有戳穿罷了 。

  慕止修把玩著那一枚玉佩,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塊玉佩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這玉佩不平凡,而如今葉雲翎對它也感興趣,慕止修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慕止修望著窗外緩緩駛去的馬車沉思著,而葉雲翎撩開車簾望著後面的錦玉樓,何嘗不是一樣呢?

  第二天一早,連滄國的使臣就要離開淵寧了,禮部尚書何鴻文卻遲遲未到,葉雲翎回頭看了看一臉平常的謝聽白,知道這怕又是他的傑作了。赫連寒也奇怪,有意無意似乎就是在等何鴻文的出現。

  在墨睿軒即將不耐煩的時候,何鴻文才姍姍來遲,連忙俯首請罪,他也不知是吃了什麼,一早起來就跑肚,根本沒辦法準時到。

  和赫連寒也終於說完了他對於兩國關係友好交流的偉大構想,正要啟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皇上,我等在來的路上曾撿到一個淵寧的子民,當時他被山匪打劫,命在旦夕,我等才救下他,但人已經昏迷了,無法得到更多信息。」頓了頓繼續道:「在我們連滄國若是這樣的情況便會帶回去向我皇討恩典,我想,淵寧地大物博,淵寧皇也仁德寬厚,相比也和我們連滄一般處理這種事,這才冒昧把此人帶來。」

  墨睿軒本來對赫連寒的話一句也不信,什麼山匪、什麼恩典,但後面兩頂高帽子戴的就讓他忘乎所以了,當即大手一揮:「那是自然,便留他在宮中任個差事吧。」

  墨睿軒說完,赫連寒便叫人把他所說的人抬了進來,不錯,是抬。只見那人一見皇帝,便艱難地直起腰,抱拳行禮道:「睿塵參見皇兄,皇兄萬歲萬歲萬萬歲!」此人正是當年的四皇子墨睿塵,現在的安王,奪嫡之爭後唯一一個活到今天的。

  墨睿軒見到他的那一刻,恨不得自己剛才沒長嘴,君無戲言,他現在還真是騎虎難下。把墨睿塵留在身邊不是養虎為患?雖然自己剛才說讓他在宮中任職,但如果這個人是安王,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這說明他同意了墨睿塵回京,解除了他呆在邊陲的禁令。

  心裡雖這麼想,面上卻是一臉激動:「竟是塵兒,你受苦了!」說完還親自走到墨睿塵面前免了他的禮。

  看著這個滿身是傷的墨睿塵,葉雲翎回頭瞟了一眼謝聽白,瞬間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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