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有她，沒你

  聞人千絕不想繼續他那無聊的話題，直接把事情拉了回來。

  提到正事，無痴也正經了起來：「嗯……找到它們的辦法暫時沒有，它們喜歡陰暗的地方，這是肯定的。越長越大，這也是肯定的。對付它們的辦法嘛……」

  無痴惡劣地笑開了，撇了聞人千絕一眼：「問那個冰塊臉變態去吧。」

  聞人千絕琢磨著，紅葉到底給無痴教成了什麼樣子，好像跟著她的時候，無痴不是這樣的吧？

  「知道了，這個我會再想辦法。」

  聞人千絕小心地收起了毒蟲的屍體，正要離開的時候……

  身後，無痴開口了：「千絕。」

  「嗯？」

  聞人千絕回頭。

  雪紛紛落下，他一襲紅衣仿佛時時刻刻都在燃燒一般，讓人切身體會到，原來有人可以這麼適合紅色。

  白雪紅梅。

  他便是那蒼天一色中唯一的梅。

  「什麼事兒？」聞人千絕慵懶地環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飽著眼福。

  那妖孽美得真如妖孽一般，一顰百花凋零，一笑風雪盡起。無痴淡淡道：「我可能要離開了。」

  「為什麼……」

  話一出口，聞人千絕才發現自己的不捨得。

  他回來的時候，自己不知道他是誰。等知道了他的身份，變故陡生。始終沒有來得及問問，他消失的漫長時間中，過得好不好。

  聞人千絕的內心湧起了自責，心如刀割一般地難受。

  「不為什麼……」無痴淡淡看著隔著兩人的風雪，很想把這一刻印在腦子裡，好像自己真的愛過這個女人一般：「無心谷如今並不算穩定，紅葉一人留在那裡也不方便。這次我出來，只是為了你。」

  他沒有動，把心裡的話娓娓道來：「現在你過得很好，捫心自問，我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等我安頓好了無心谷，還會回來。也許那個時候，我就能明白你們口中的『愛情』，究竟是什麼。」

  當他在無心谷中聽到了唐茗的回報，說百里夙夜情毒纏身的時候。他拋下一切，不顧所有地趕回來。

  只因為……

  當初他說過，要保護這個女人一生一世的。

  不想她有哪怕一丁點的不開心。

  可惜，人世間太多條條框框，你想要有資格保護一個人，要麼有血源上的關係，要麼……就是她的愛人。

  這兩點，他都不具備。

  等他弄懂了自己應該以什麼身份站在千絕身邊的時候，他還會回來。

  「多久？」

  聞人千絕也很爽快。

  他決定了的事情，別人說什麼都沒有辦法更改。她要一個歸期。

  無痴對她來說，是真正的家人，比血源關係重要多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無痴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啊。

  「頂多給你半年的時間。」聞人千絕冷笑：「等我處理完了手頭的這個案子，你還沒有回來的話，也許就是我和殿下一起去無心谷度蜜月的時候了。」

  「度蜜月？」無痴顯然不懂這個詞彙。

  聞人千絕眨眨眼，把這句話略了過去：「沒什麼。走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

  無痴微微一笑，看著她單薄的身影離開。

  空無一人的大殿當中……

  殿下獨自慵懶地靠著床榻，剛剛處理完了裴遠歌那邊送來的消息，目光一錯，看到了桌上的三生鏡……

  他眉頭略微一皺，將三生鏡拿了起來。

  迷霧霍然騰起，無數很混亂的場景紛紛閃過，三生鏡完全探測不出這位強者的內心所想……

  殿下冷冷一挑唇，正要將三生鏡放下的時候……

  突然之間，畫面定格了。

  迷霧變黑……

  充斥了整個三生鏡。

  不……那不是黑霧，鏡子裡展現的畫面在逐漸拉遠，一個模糊的人形陰影出現在了三生鏡當中。

  那陰影仿佛感覺到了有人在窺探自己，驀然回頭。

  「好久不見。你過的還好嗎？」

  陰影似乎在笑，明明看不到清楚的五官，可，它在透過鏡子看百里夙夜！

  「果然是你。」

  百里夙夜唇邊勾勒出一抹冰寒的笑意。

  「對老朋友說話，不要這麼苛刻吧。畢竟，我們之間的『過去』還是難以令人忘懷的，不是麼？」

  陰影的聲音非常難聽，好像風箱一般，又像是千萬個人的嗓音混合在一起。

  聽著怎麼都不像是人類的嗓音。

  「廢話就不必提了。」百里夙夜不為所動，眼睛裡的冰寒之色不變，聲音一分分地沉了下去：「你此時不應該長眠於地下了麼？」

  陰影狂笑，它很開心。

  它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顯然，我自己想了點辦法，活了下來。」陰影的聲音也森冷無比。

  它仿佛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沉默了好一會兒。

  這段沉默當中，百里夙夜也沒有說話，而是一直在看著陰影的舉動，內心在衡量著對方恢復到了幾分。

  到底是以什麼形態活下來的……

  突然之間，陰影抬頭：「怎麼？不想跟我提提你的那位夫人？」

  百里夙夜面色忽地一凜，冷冽張口：「如果你的記憶尚在，就會明確知道，最好不要動她。」

  「拿回了龍骨就是不一般。」陰影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只是仿佛很享受對百里夙夜的折磨：「我的記憶當然沒有消失，所以我們都很清楚，你的那位夫人，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你說夠了？」

  百里夙夜的眸子中，洶湧的暗夜之潮在涌動，分分鐘擇人而噬……

  「可憐她自己還不知道呢。守護著這個秘密，對你來說很痛苦吧？」陰影笑得愈發開心，整團都在顫動著。

  「她手中的古刀是什麼，也應該是你最清楚。不是麼？」陰影咄咄逼人：「百里夙夜，承認吧，無名星起，帝王星落。有她，很可能沒你。」

  百里夙夜冷笑一聲，淡淡揮手……

  三生鏡又恢復了原本普通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另一邊。

  陰影感覺到那道看著自己的視線突然消失了。

  也閉口不再說話。

  陰影知道，百里夙夜關閉了三生鏡。

  一路的試探，讓陰影發現，聞人千絕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重，恐怕是它沒有料到的變數……

  陰影回頭，身後的白氣飄飄浮浮，如天上飄而不散的煙氣。

  有一個人靜謐地躺在煙氣當中，好像躺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兩邊垂下了衣服上雪白的絲絛……如仙人那般……

  百里夙夜剛剛關掉了三生鏡，百里鳶踏進了門。

  「鳶兒。何事？」

  殿下淡淡開口，不動聲色地將三生鏡放在了一旁。

  百里鳶探頭看看：「咦？蠢女人怎麼不在？」

  百里夙夜：……

  如今能踏進夜宮門的人，都是來找她的。看來夜宮的主人，早晚要換人了啊。

  「找我？」

  說曹操曹操到，聞人千絕剛從無痴那邊回來，進門就聽見百里鳶說她。

  「嗯。」

  百里鳶見到聞人千絕卻乖巧了許多：「有點事情想跟你說，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好。」聞人千絕答應了她，對自家殿下拋了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得意眼神，分明一臉在寫著：唉，雖然你是她哥哥，鳶兒現在就跟我親近，沒辦法啊~

  殿下眼眸一眯，似乎沒有什麼舉動……

  聞人千絕離開大殿的時候，才聽到他的聲音在心底響起：「第二次，你欠我。」

  某女瞬間炸毛，不得不用同樣的辦法回他：「殿下，這算什麼欠啊？遊戲也要有個規則好不好？你這樣太玩賴了。」

  殿下的下一個回復非常簡單：「我就是規則。」

  「咳咳……」聞人千絕嗆到了。

  「沒事吧？」百里鳶關切地看過來。

  「沒事沒事。」聞人千絕擺擺手，掐斷了跟百里夙夜的對話，專心陪伴眼前的少女：「鳶兒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嗎？」

  「嗯……」

  一向爽朗大方的小魔王有點扭捏。

  眼看兩人越走越遠，御花園的人里沒什麼人，下人也都散去了，她才慢慢開口：「我想出去歷練歷練。」

  「什麼？」

  聞人千絕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從邊疆回來，已經是一代公主，按將來的發展，應該是找個身份匹配她的人，有個和美的親事的。

  當然，百里鳶的小小心思，聞人千絕是知道的。

  沒有想到她用這麼激烈的方法跟現實反抗。

  小公主臉上飛起兩朵紅雲，艷若煙霞：「我……我從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本來就配不上他了。從各個方面。」

  說這話的時候，她偏過頭去，輕輕地咬唇……

  心裡不是沒有一點委屈。憑藉她的相貌和身份，甚至是性格，也許哪點都不會自卑。可……發生過那件事情後……

  面對真心喜歡的人，從小的夢想，還是會難免自慚形穢。

  那天惡作劇般地揭開他的面紗……

  百里鳶只感覺自己一瞬間被拋到了一個頂點，再狠狠地落入谷底。

  好就好在他太完美了，壞也壞在他太完美了。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

  聞人千絕忽然站住了，冷冷地扳住她的肩膀：「感情當中，沒有什麼配得上和配不上。只有喜歡不喜歡。」

  鳶兒差哪了？

  她比絕大多數女人都要純潔美好，完美得純粹，像一個真正的天使。

  「我……」百里鳶的淚水在眼裡打轉，她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不管怎麼說，他太強大了，如果我想做到那樣，只靠現在蜜糖般的生活是完全不行的。我得走。」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無比堅決。

  一雙眼睛宛如湖面，堅韌中帶著幾分的乞求。她希望得到肯定，哪怕只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身邊，對她說：往前走吧。

  她便會奮不顧身一往無前。

  聞人千絕輕輕捋開她的劉海，將她漂亮的眉眼完全露了出來：「去吧。」

  「嗯！」

  百里鳶狠狠點頭。

  自己的仇要自己報，自己心愛的人，也要自己去爭取！

  「你有沒有想好去哪裡？」聞人千絕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淡淡地提起了一句。

  百里鳶搖搖頭，她沒有想好，只是初步有這個想法，來找聞人千絕商量一下而已。

  「我倒是有個建議……」聞人千絕疏懶的眉眼中，一抹腹黑的神色淡淡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