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我願，放棄一切

  床上的人發出了淡淡的呢喃聲音……聞人千絕揉揉眼睛，緩慢地睜開……

  眼前，一雙暗夜般的眸子冷如寒星，絕美的容顏上一絲溫度也無，卻不知為何，讓聞人千絕感覺到了他的關切。

  後面的男人長身玉立，風度卓絕，玫瑰金色的鏡框閃爍著腹黑的色彩。

  「你們怎麼在這裡？」聞人千絕坐了起來，身子自動往後退了幾下，刀鋒般的眼眸中滿是狐疑。

  剛才的事情，她通通不記得了？

  百里夙夜神色一淡，好看的眉頭舒展開來，然後冷冷道：「唔，還好，只是腦袋壞了。原本腦袋就不怎麼好用。」

  他聲音淡淡，仿佛在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聞人千絕卻笑眯眯地諷刺了回去：「七殿下。不要自己腦袋不好用，就覺得全天下的人腦袋都不好用。」

  她的諷刺出口，百里夙夜卻沒有如往常那般，狠狠地回敬給她。

  而歐陽君諾的臉色，也跟平時淡然若水的樣子很不一樣。

  聞人千絕逐漸感覺到事情不對起來：「發生了什麼嗎？」

  她的眉頭淡淡斂起，眼眸里滿是疑惑。

  歐陽君諾的目光轉瞬不動地落在她的身上……看這樣子，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千絕，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他的聲音如溫泉一般，輕易便熨帖了聞人千絕的心，讓人感覺心頭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沒有……」她搖搖頭，眼眸中的疑惑更深了。

  「這樣啊……」歐陽君諾仍然繼續問道：「身體沒有不舒服，頭呢？或者，你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越是問下去，聞人千絕越是疑惑……

  剛才發生了什麼……對啊！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記憶當中最後的畫面，是她回頭，見到五芒星升起，而自己朝著光芒走去……

  後面……

  她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眼角餘光正巧掃到了角落裡的赤炎，聞人千絕眸子一凜，掀開被子走了下去，見花瓶粉碎，赤炎小小的毛絨絨的身體就那麼軟倒在地上，心痛立刻蔓延：「誰做的？」

  她冷然回頭，刀鋒般的眸子裡有殺人的光。

  歐陽君諾輕輕道：「千絕，你現在需要休息，而且，我們還有很多要問的。」

  見他如此含糊，而那個死變態七殿下的態度也有點奇怪，聞人千絕心思何等靈透，心立刻沉了下去，艱澀開口：「是我做的？」

  料不到她聰慧如此，歐陽君諾點了點頭。

  聞人千絕一眼掃到了百里夙夜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難道也是她做的？她問不出口。

  「那五芒星，似乎有種邪性的力量，一時還研究不明白。千絕，你好好休息為主，赤炎我看過了，撞一下而已。無大礙。」

  他將條理都擺清楚，溫言安慰。

  大掌毫無預兆地她頭上揉了一下，一股暖意傳來，身體說不出的舒服。

  聞人千絕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表面卻沒有任何表情：「哦。」

  然後自己回到了床上躺下……

  閉上了眼睛。

  好像自己壓根就沒有醒來一般……

  直到聽到兩個人走了出去，她才緩緩地睜開眸子，手心裡已經被掐出了淤青的痕跡，雙眼冷如潮水地望著天花板……

  自己是被那些石頭控制了吧？

  如同以前那些石頭的宿主一般……

  「無名星耀世，蓋過了帝王星……夜，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歐陽君諾站在院子的海棠枝下，公子如玉。

  百里夙夜眸子淡斂：「呵……」

  冷冷的空氣從他的雙唇發出。卻沒有任何聲響。

  當年他化作凡胎出現在皇宮中時，便是帝王星現世之時。從今後，帝王星一直作為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掛在大胤的夜空。

  而如今……有東西要來取代他了。

  「你認為，是千絕？」百里夙夜的唇略微動了動，聲音平淡。

  歐陽君諾也不願意這樣猜想。如今皇上也看中聞人千絕，可今夜看那無名星的勢頭，雖然一閃而過，終究還是會再次出現的。

  而等它再次出現的時候，說不定，就是帝王星隕落的時候。

  他夜觀天象，正好看到這一幕，而無名星應對的方向，正是聞人千絕所在的方向……叫他……如何解釋？

  「千絕不適合跟你在一起。」

  半晌之後，歐陽君諾開口了：「我可以拋去京城中的一切和歐陽家的一切。夜，你不能拋棄大胤。」

  他們都心知肚明。

  這些年來，百里夙夜雖然從不願意管理朝堂之事，但是暗地裡哪樣也沒落下。這才讓大胤越來越昌盛，他國不敢來犯。

  他不願意接大胤的位置，也是希望能多逍遙幾年。

  如今……

  聞人千絕的出現打亂了一切。

  包括他們的計劃，和原本安之若素的人生。

  百里夙夜第一次，對人世間的某個人有了興趣，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歐陽家幾輩子的繁榮，整個大陸最富有的商人金錢網，你，打算不幹了？」百里夙夜淡淡回眸，暗夜般的眸子中似乎含著一股力量。

  能穿透一切。

  「嗯。如果她真的是無名星，逼不得已時，我可以。」歐陽君諾眸子裡毫無雜質，堂堂正正地看了回去。

  聞人千絕若是無名星……

  留在皇宮京城之中，將來勢必顛倒朝綱，將大胤玩弄於鼓掌之中。恐怕最後是女帝耀世，整片大陸都會被她覆雨翻雲！

  無名星的來勢洶洶，將來就算聞人千絕本性並非如此……只怕是遍地血流成河，再無還轉的餘地！

  殺了她……

  他們都下不了手。

  唯一的辦法是將她帶離那些紛爭。這點，百里夙夜未必能做到，但是他可以。

  「猜測而已。想不了那麼遠。」

  百里夙夜輕飄飄的一句話，將歐陽君諾的思慮都一筆勾銷。

  轉身，人便消失在了一扇房門的後面，睡覺去了……

  「千絕……」歐陽君諾望向了聞人千絕房間的方向，淡淡地舒展了一口氣，眉目深斂，他在心中告訴自己：若是將來有那一天，寧可千刀萬剮，也要護得這女人一世安全。

  歐陽君諾離開了小酒館。

  站在門口的聞人千絕全身冰冷，順著門緩緩地坐了下來。

  剛才他們說的一切，她全都聽到了。

  無名星耀世，蓋過了帝王星。

  那豈不是說將來無名星會顛倒超綱，翻雲覆雨？

  那個人，會是她嗎？

  翌日，百里初辰獨坐於自己的寢殿之中，香茶已經備好，不知道在等待什麼人。

  書房裡，侍女都被遣走了。

  不多時，咚咚。敲門聲緩慢地響起。

  他驀然抬眼，清秀的眼眸中，一層沉穩的神色浮現，開口道：「進。」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小太監打扮的人帶著一個宮人走了進來，兩人摘掉了自己的帽子，一個相貌稜角分明，身上有著掩不住的戾氣。

  正是賭場的老闆方永言。

  另一個俊美非凡，滿身掩不住的尊貴氣息，絕不是後天能訓練出來的。此人乃是天生的王胄貴族。

  不是耶律修，還有誰？

  「好久不見，四殿下，別來無恙啊？」

  他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從容如斯。只是那一雙眼眸中透露出的野心，仍舊那麼灼熱。

  百里初辰淡淡地將面前的茶杯向前一推，恰到好處地推到了耶律修的面前：「耶律太子，坐吧。我們的事情，也該好好商量一下了。」

  他眉目微微斂著，看不清楚什麼表情。

  耶律修雙眸一眯，知道他確實是變了，當下也不再廢話，立刻坐了下去。接過了那杯茶水……

  等這兩個人離開的時候，日頭已經落了。

  誰人都沒有注意兩人的蹤跡。

  百里初辰從書房中走出來，手上還纏繞著繃帶，他逆著光抬眼，看了看御書房的方向，勾唇冷冷一笑。

  喚來了下人：「更衣，我要去子月宮一趟。」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吃燒雞；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梳小辮；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哭歲三；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寫大字……」

  滿院子都是小女孩們的童聲。

  小孩天性自來熟，沒有幾天互相就都認識了，沒了父母的管束興奮不已，拉幫結夥地玩遊戲。

  聞人千絕懶懶地靠在桌子上，將新下來的桃子釀成酒。

  身邊靜靜坐著的身影沉穩安然，明玉般的手指一頁一頁地翻著書。

  聞人雪汐隱藏在眾多小孩當中，眼底閃過一抹陰狠。這兩個人明知自己混跡在孩子當中，卻全然不當心。

  呵呵，這麼放肆，真不把她放在眼裡？！

  誰知道聞人千絕並非心裡全無事情，只是跟昨晚發生的一切比起來，聞人雪汐的事情倒不甚被她放在心上了。

  眼見翻書的那雙手上，一隻手上傷痕可怖……

  雖然眼下幾乎已經完全癒合了。終究是她傷的吧？

  聞人千絕不知道的是，的確是她傷的，卻是另一種傷法。情毒的痛苦，遠比刀劍更加可怖。

  百里夙夜眼皮都沒抬，慵懶地出口：「收斂一下你的目光，口水快掉到酒罈子裡了。」

  次奧……

  聞人千絕頭上的青筋一跳。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自戀，全天下除了七殿下恐怕沒有別人了！

  他們說著，聽著一個童聲似乎嘟囔著什麼……

  包子懶懶地跟別人玩著，嘴裡嘟囔著：「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大傻雞；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會犯二；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最腌臢；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尿褲子；你拍五，我拍五，五個小孩哭成狗……」

  其他人剛開始沒注意，後來越聽越不對勁……

  跟她一起玩的女童哇地一聲哭了：「你說什麼！你、你罵人！」

  聞人千絕聽得有趣，招呼她道：「包子，你在嘟囔什麼？」

  「玩遊戲啊。」包子懶懶地看了聞人千絕一眼，滿臉對遊戲的不屑。

  聞人千絕挑眉，冰霜般的眸子中含了幾分的戲謔：「你並不喜歡這個遊戲，你喜歡什麼？」

  包子靈動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向了聞人千絕，十分認真地道：「喜歡酒，喜歡肉，喜歡刀，喜歡刀頭舔血的快感。」

  聞人千絕滿身凜然，這是，當初她在「組織」當中說過的話！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