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謂正義

  大堂之中，聞人千絕的周圍圍城了一個圈。

  她傲然站在其中，唇邊掛著一抹冷笑。

  圍觀的群眾中有人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天聞人千絕讓知府下跪時拿著的小扇子。」

  知府聽到外面喧喧嚷嚷地還討論著那天的事情，臉色立刻漲紅了。

  自從當上這個官位，作威作福，還沒有什麼事情讓他丟過這麼大的臉！

  那天在府衙門口，他受盡屈辱的一跪，一定要在這個女人身上加倍找回來！

  聞人千絕拿著手中的小金扇，一步步走近，她曾經在心裡告訴過自己，對待這個人，就該讓他像是狗一樣行走在權利威壓之下。

  現在她依然這麼想！

  知府氣的不輕，雙眼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手中的小金扇，偏偏一點辦法沒有。

  聞人雪汐喝完了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才悠然開口道：「千絕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承認了知府大人的話，還拿著皇上賞賜的辦案權利為自己開脫？」

  知府聽了這話靈機一動，立刻吩咐衙役道：「這個妖女濫用皇上賞賜的權利，我們不能傷到了皇上的小金扇，但是可以抓她！」

  衙役們帶著殺威棍朝著聞人千絕劈頭蓋臉打去。

  聞人千絕手中的小金扇瀟灑展開，頭部、腿部，他們打向哪裡，小金扇便伸向哪裡！

  衙役們都慌了，幾次差點沒收住手，差點打到了那個小金扇！敢打皇上的東西，那豈不是掉腦袋的罪？

  最後都不得不收手了。

  聞人千絕優雅地拿著小金扇扇著風，悠然自得。

  那種睥睨天下的傲氣和風度，讓圍觀的老百姓們都看呆了。

  這還是那個傳聞中不貞潔的廢物？

  那個苦苦追在四皇子身後，求著憐愛的廢物？

  人都不瞎子，能看到她身上發生的驚人蛻變。這個女人，絕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被他們隨意欺侮！

  知府怒極反笑，在公案後面起了身，狠狠地拍了桌子：「聞人千絕！你敢拒捕？」

  小金扇後，她的一雙眼眸忽然媚態橫生，水波瀲灩，讓人心裡砰然跳動了一下。聞人千絕拂起自己散亂的幾根髮絲，笑道：「知府大人動什麼氣？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說明我殺了人，光憑那些就抓我，也太過分了吧？」

  剛剛她英姿颯爽，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危難。眼下她又分明是小女人的姿態，沒有半分受委屈的樣子，說的話春風入耳，讓人覺得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女人嘛，她不願意做綠茶婊，還可以做別的。

  比如……在適當的時候也利用一下自己的性別優勢。

  聞人雪汐穩穩地坐在椅子裡，天仙一樣的容貌上滿是安靜傾聽的姿態，可是一雙手狠狠地握緊了扶手，甚至骨節發白。

  就能知道她心中此刻是有多生氣。

  聞人千絕隔空看著自己這個「擔心她出事」專門來看看的姐姐。無聲地告訴她，你會的這種方法，是個女人就會，所以別太把自己的手段當回事了。

  「咳咳咳。」知府嗆住了，咳嗽了兩聲才道：「怎麼沒有直接的證據！」他指著小混混：「李二就看到你殺了人！」

  聞人千絕意味深長地走到了李二的身邊，小金扇抬起了他的下巴：「你親眼看到了我殺人？」

  李二眼神躲閃，只看著知府：「小人親眼看見她殺人的！」

  「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聞人千絕冷下了臉，寒冰樣的眸子讓李二全身一顫：「你剛剛說的是，小珠死的時候，我剛好在她的面前，並且用手摸了她的臉。」

  聞人千絕回身，目光冷酷地從衙役身上掠過：「至於你們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找致小珠死於非命的兇手。」

  「聞人姑娘，當時你在翻著小珠姑娘的妝奩，那也找兇手？」知府不以為然地笑了。

  「對。」

  聞人千絕走到大堂中間，聲音不算太大，但，很堅定。

  知府摸了摸自己的兩撇鬍子，冷笑道：「別把我們當成傻子。」

  聞人千絕一步步走近，眼神發亮：「大人，你抓我來此的時候，李老伯跟我在一起，為什麼你傳證人的時候寧願傳了衙役，都不願傳李老伯？」

  街坊鄰居中有認識李老伯的，也都問道：「對啊對啊，怎麼不讓李老伯出來說話？」

  知府有點慌亂，下意識地看了聞人雪汐一眼，見她悄悄地比了個手勢，才喊道：「傳李老伯。」

  李老伯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大堂上，眼神躲閃。

  「現在本官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在小珠的院子裡看到了什麼？」知府頗有自信地問道。

  李老伯似乎不敢看聞人千絕，跪著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我……我看到聞人姑娘摸了小珠的臉，然後小珠就死了。」

  聞人千絕站在那裡，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她猜到聞人雪汐既然敢讓李老伯上來，必定在後面做了什麼手腳。

  可她沒想到李老伯真的會昧著良心說出這種話來。小珠的死因，他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聞人千絕，你可聽清楚了？」知府在前面笑問：「這次算不算你殺人的證據？本官不知道你這個妖女是怎麼做的，可是不代表沒動刀就不是殺人！」

  在聞人雪汐的笑容里，衙役們朝著聞人千絕打去。

  一片混亂中，只能聽到李老伯帶著哽咽的道歉：「對不起啊聞人姑娘，他們拿我打工在外的兒子做威脅，小卉死了，我就那麼一個兒子了！」

  聞人千絕面無表情。

  她苦苦忙著，不惜親身試驗那些胭脂水粉，不僅僅是為了那個十五日之約，更是為了追尋一種正義。

  可是……如果連他們的親生父母都這樣對待，她的追查有什麼意義？

  不……不……

  她搖著頭。

  自己要查下去的原因，不是為了她們的父母，而是為了那些鮮活的生命本身！

  她們不該就這麼被世人遺棄！更何況，還有夏雲柔和小卉親娘那樣傷心欲絕的父母，那些人的痛苦，一定得有一個人償還！

  她要的正義，是對得起自己的心。

  殺威棍打了下來。

  聞人千絕不閃不避，伸手，一把接住！

  衙役用盡了全力打了下來，卻被她空手接住，自己都傻了。

  一片靜默中，聞人千絕冷冷地回頭，那種眼神，根本不是人類會發出的眼神，冷酷、寂然、帶著嗜血的濃烈殺意！

  下一刻，衙役手中的殺威棍被搶了過去。

  聞人千絕膝蓋抬起，狠狠一撞，將手中的殺威棍撞成了兩截，然後揚手一擲，鏗！半截尖銳的棍子牢牢插進知府頭上的牌匾中！兀自晃動不絕！

  牌匾上面寫的四個大字是：明鏡高懸。

  眾人都驚呆了。

  聞人千絕一丁點的內力沒有，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究竟是人是鬼！

  她拍拍手，冷酷地仰頭看了那四個字，冷笑道：「明鏡高懸，懸在誰的天？殺威棍，殺的又是誰的威？你們占著父母官的位置不辦人事，為了陷害我，甚至不惜威脅到別人的性命，哈哈哈！好一個知府大人！」

  棍子飛來的時候，知府嚇得躲到了桌子底下，此刻從下面爬了出來，面紅耳赤地爭執：「聞人千絕，你你你……你敢謀殺朝廷命官！你不想活了。」

  圍觀的老百姓想起知府平時的所作所為，再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紛紛鼓起掌來。

  她把玩著手中的小扇子，天生的痞氣讓她看起來有種獨特的魅力，手腕一翻，將小金扇插在了腰間，她轉了身：「今兒老娘沒心情陪你們玩了，等你們想個高端點的招數再來找我。」

  人群中，一人身著玄黑色的披風站在了最後，鬼面尤其顯眼。

  而鬼面之上，那雙暗如永夜的雙眸宛若罌粟盛開，帶著玩味看著她。

  聞人千絕呼吸一滯，次奧，真好，在這兒看了半天笑話都不進來幫幫她。這是什麼豬隊友啊！

  她正要走，身後，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開口了：「千絕妹妹，無論怎麼說，知府大人也是為民著想才把你叫來的，咆哮公堂是你的不對，道個歉吧。」

  聞人雪汐一開口，情形立刻全部扭轉。

  她也看到了人群當中的那個人，來的正好，他自投羅網，別怪她不客氣了。剛剛說那句話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留著聞人千絕，好反咬一口。

  聞人千絕回眸，唇邊的笑意如花綻放：「我沒有姐姐那麼聖母，我只是個普通人，對著討厭的人，只想一腳踩下去，讓我道歉？呵呵，做不到。」

  再回身，衙役們已經重新攔了上來。

  她皺了皺眉，還尼瑪有完沒完了？

  這時，鬼面人從人群當中走出來，一步踏下去，輕若流雲，靴子下面的灰塵如被蒸騰而起，撲了開去，在地面上擴出了一個圈。

  他一步步走近聞人千絕，好像在自家後花園散步，散漫，矜貴，令人情不自禁猜想這個貴公子是誰。

  而圍住聞人千絕的衙役們，卻像是被什麼力量推拒了，一層層不可控地散開。

  知府大怒：「都退什麼！」

  衙役們嚇壞了：「回老爺，我們也不知道，就、就好像有個屏障把我們隔開了一樣！」

  鬼面人目不斜視，走到了聞人千絕身邊，只有淡淡地兩個字：「走吧。」

  聲音好聽得仿佛要化開一樣，撩撥得人心痒痒。

  他一早便到了，這種看小獵物炸毛的好戲他怎麼會錯過。不過嘛……好戲已經看完，他也累了，如果有誰想強迫他看下去，那是萬萬不能的。

  剩下的，只是接這個小獵物回家。

  「哦。」聞人千絕揉揉鼻子，不知道怎麼的，每次在他身邊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會放鬆下來。

  聞人雪汐眼見沒有誰能攔住那個可怕的鬼面人，兩人眼看就要走出了府衙，而知府還生著氣，半點辦法沒有。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知府，惡毒盡現：「沒用的東西。」

  然後驀然起身，眉尖微蹙，一雙水眸里湧上了淚水，十二分委屈擔心地開口道：「千絕妹妹，這個男人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寧願跟他住在那個客棧，讓父親母親都擔著心，也不願意放棄他，回家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