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晚伴眠

  那種笑，霜刃般冰冷，讓人沒來由地生了寒意。

  可是鬼面人卻絲毫不怕，修長的手指伸出，淡淡地推開了脖子前的匕首：「太兇的女人嫁不出去。」

  手指直接推拒在刀鋒上，鋒利如此的刀鋒竟然沒能在那根手指上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

  聞人千絕笑，細長的眉眼仿佛在一瞬間盛開了。

  卻笑得那麼冷。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絕不是自己這一柄匕首可以解決掉的。

  「你來幹什麼？」聞人千絕收起匕首，神情半是疏懶半是審視。

  鬼面人理所應當道：「睡覺。」

  聞人千絕：……

  隨後一腳踹出去：「要睡回自己的房間睡！」

  鬼面人的身軀驟然躍起，完美地躲開了她的攻擊，衣袖翩飛，如一隻黑夜中的鳳尾蝶。

  淡淡落下，他依舊保持著那份慵懶，一根手指伸出，點在她的唇上：「噓。」

  聲線曖昧又誘惑。

  黑夜中，說不出的魅惑動人。

  不明他的來歷，打又打不走，聞人千絕對上那雙暗夜般的眸子，從醜陋的鬼面向下，打量到他精悍的身材，最後又回到了臉上。

  全身看似慵懶，卻毫無破綻。

  認真地思索著。

  她微微皺眉，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幹掉這個人。

  鬼面人知道了她想法，唇線抿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你不想知道夏雲柔是怎麼死的？」

  聞人千絕眸子一深，慢慢地笑了，好看的眉毛一挑：「你知道？」

  他居然還知道宮中的事情……

  難不成，夏雲柔，是死在他的手裡？

  不可能，驚嚇過度和過度衰竭，怎麼來說也不可能是人為的。

  鬼面人手臂一動，已經將聞人千絕牢牢地擁入了懷中：「想知道，就先睡覺。」

  手臂下他的身軀手感極好，腦海中，不可控制地浮現出了他在溫泉中的身影，水霧繚繞下，一雙闔上的眸子宛若謫仙。

  這個男人，若不是這麼變態，或許還挺招人喜歡的。

  抬眸，正撞入那一雙暗夜般的眼眸當中，眼眸里，玩味的意味很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對我有興趣？」

  聞人千絕身形一轉，成功地從他的懷抱當中脫離出來，唇一扯，露出了招牌的痞子笑：「小心自戀太過燒壞了智商。」

  鬼面人似笑非笑，懶懶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闔上了眼睛。

  他入眠的樣子有種天生的貴族氣息，精美如白玉雕琢而成，雖然看不到長相，但是全身散發著不可抵擋的魅力……

  聞人千絕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也閉上了眼睛。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也得早點睡…

  第二天一早，裴遠歌敲門的聲音就傳來了：「喂喂喂，起來沒有啊？讓本少爺來這麼早，不是讓本少爺等吧？」

  聞人千絕柔柔眼睛，思緒剛從夢中清醒過來，立刻下意識伸手摸向了身邊……

  床榻是涼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有點迷糊，自己這幾天怎麼總是睡過頭。昨晚的事情好像是一場夢，他問自己知不知道夏雲柔是怎麼死的，難道是他知道一些什麼？

  迷迷糊糊地下床，聞人千絕打了個哈欠，走到門邊正打算開門。

  赫然發現，桌邊坐著一個人。

  玄色的衣衫，臉上罩著個鬼面，悠閒地坐在桌邊。

  不是鬼面人還有誰！

  昨天夜裡的，不是一場夢。

  「喂喂？」裴遠歌在門外敲得越來越響：「人呢？睡的這麼死？不是半夜出什麼事兒了吧？」

  然後又聽他一個人在門外嘀咕：「不會啊，採花大盜怎麼會看上你這種類型的。」

  裴遠歌無奈地揉揉自己的肩膀，又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裡面的人聽好了！再沒有人答應的話，我就要闖進去了！三、二、一……」

  他摩拳擦掌地沖了過去，正巧這個時候，門開了……

  「哎哎……」裴大少爺剎不住，一下子撞到了桌子上。

  聞人千絕雙手抱胸，很是玩味地看向他：「裴公子功夫不錯。」

  裴遠歌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少瞧不起本少爺。告訴你！本少爺當年也是叱吒武林、人見人怕的人物！想當年小爺我一人單挑整個黑幫，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流出來的血染紅了整條河！」

  「這樣哦。」聞人千絕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的樣子。

  裴遠歌知道她不信，轉頭就跟一旁的鬼面人道：「喂喂，你告訴他，本少爺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人！」

  話一出口，他愣住了：「不對……你是誰啊？」

  鬼面人淡漠地坐著，眼皮子都沒抬，完全無視了裴大少爺的話。

  裴遠歌轉眸看向聞人千絕，笑得十分邪惡：「哦~小爺我知道了，你不住家裡住客棧，為的就是跟相好見面吧。」

  他圍著聞人千絕走了幾圈，摸摸下巴：「看不出來啊，不都說你對四皇子愛得死去活來？我還納悶怎麼不見對他再糾纏了，原來是換人了。」

  聞人千絕眸子一暗。

  當年的事情確實鬧得人盡皆知。

  問題不是在於聞人千絕有多愛那個男人，問題在於，她在那場愛情中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全部，卻換來他冷漠至極的眼神。

  只要他那一個眼神，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一、文、不、值！

  百里初辰不珍惜，那很好。因為珍貴的東西，當然要留給會欣賞的人。

  聞人千絕懶懶地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是跟我們一起查案的。」

  她的暗淡一瞬的眼神被鬼面人敏銳地看到了，暗夜般的眸子中黑霧瀰漫。

  這個女人，還對百里初辰有情？

  裴遠歌倒是沒注意，聽說沒有八卦，只能意興闌珊地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剛喝下去，便「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這種茶你也喝的下去？」裴遠歌難以置信地指著杯中的物體：「不對，應該說，這也叫茶？」

  聞人千絕喝得痛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對這種東西不講究，比起殺人換飯的日子，這個已經好了太多。

  兩人都沒注意到，鬼面人疏懶地坐在那裡，對這種劣質的茶水是一口也不碰的。

  「走啊，吃飽飯才能幹活，小爺我請你們吃好吃的去！」裴遠歌揉揉肚子，啟唇一笑，一口小白牙煞是迷人。

  秋香居的二樓包廂內，裴遠歌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指執起了筷子，親手將一個丸子夾入了聞人千絕的菜碟里。

  動作優雅，紳士范十足。

  「嘗嘗這個，魚翅鹿豚做餡，滾了豆腐碎下油鍋的，酥香味美。算是秋香居的招牌菜之一。」

  說到自己拿手的方面，裴遠歌倒是跟平常的樣子很不同。

  或許對別人來說，這個優雅、博學，吃喝玩樂樣樣在行又自有一股風流的，才是平常的裴遠歌。

  聞人千絕面無表情地夾起丸子塞到嘴裡，咀嚼，咽下：「你給所有女人都夾菜？」

  「不是所有。」裴遠歌長衫落拓，嘴角一抹笑意幾分邪氣：「沒辦法，誰讓你是在座的唯一雌性，小爺我總得發揮一下自己平時擅長的。」

  抬眸，見鬼面人只是緩慢地夾起了一塊青白的筍，填入口中。

  動作慵懶迷人，卻有一股天生的貴族氣息，讓人簡直不能移開目光。

  裴遠歌暗暗吃驚，這個戴著鬼面的男人到底是誰，他怎麼一下就挑中了看著不起眼、卻最美味的一道菜。

  而且，他自詡風流瀟灑，很少有人能超過。

  可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用露出臉，已經完全勝過了自己。

  聞人千絕移開目光，向著樓下看去，對面的街道上，正是他們要去的胭脂水粉鋪子——紅顏坊。

  看牌子做的很精緻，牌匾上的字跡都透出一股子說不出的儒雅，不帶媚氣。不像是一個小鋪子，倒像是書香之地。

  她吃著東西，暗暗打量著一切布置。

  這個地方，就是名滿京城，最好的胭脂鋪？

  看來這家店的主人，恐怕也不一般呢。

  很快吃完了所有東西，三人走到了紅顏坊中。聞人千絕掀開門口的水晶帘子，剛一進門，一股子香粉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叮噹叮噹，水晶小塊發出細碎的撞擊聲，提醒著夥計們，有客人到了。

  屋子中，一個身著水綠色裙子的少女聽到聲音轉頭，忽然拔高了聲音冷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廢物啊！」

  少女眼眸一轉：「不對，不是廢物，應該叫——廢物姐姐！」

  少女眉目依稀跟聞人雪汐有幾分像，不是聞人瀟雨還有誰。

  聞人雪汐也淡淡回眸，見到聞人千絕的瞬間，臉色一變，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笑得似水溫柔：「千絕妹妹也來了？」

  裴遠歌和鬼面人一先一後也走了進來。

  聞人瀟雨看到了裴遠歌的俊逸面容，難得地面色一紅，聲音立刻柔軟起來：「裴公子。」

  上次百花宴她已經見過了裴遠歌，遠遠地瞥了一眼，那種入骨的風流就印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沒有姐姐那麼高的心，不想當什麼皇子妃。

  若是能嫁給裴遠歌……那就最好不過。

  聞人雪汐見進來的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裴家大少爺，也溫婉地款款福身：「裴公子怎麼來了？」

  裴遠歌手一展，一隻摺扇展開，笑的邪氣：「我是陪聞人三小姐來的。」

  人前，他依舊是他的大公子，瀟灑風流，完美得無懈可擊。

  聞人瀟雨聽到這句話，立刻臉色變了：「裴公子怎麼會陪那個廢物來？沒得玷污了公子的清譽。」

  聞人雪汐立刻面色冷了下來，低聲斥道：「雨兒，你在說什麼呢！」

  這個妹妹總是這樣，衝動無腦，這種話怎麼能當人面說出來。

  聞人千絕倚在一旁，看夠了好戲，才站直了身體，一步步地走了過來，走到了聞人瀟雨的面前：「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個頭稍高，從上往下的俯視，給聞人瀟雨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可聞人瀟雨性子火爆，生為最小的女兒，從小被眾人捧在手掌心的，怎麼甘心在心上人的面前輸給聞人千絕。

  立刻穩穩地回道：「就說你了！難道廢物還不讓人說了？」

  聞人千絕淡淡「嗯」了一聲，忽地抬眼，雙眸雪亮，如刀一般割在聞人瀟雨的臉頰，幾個冷酷的字從唇中吐出：「道歉，不然……」